出院只是斗争的开始。前三个月基本是不能运动的,肺部脆弱,我也不敢用力,连打水我也觉得自己拎的有点喘气,何况偶尔胸口也有点扯的疼。肝功能也没正常,回来前几天我基本不出宿舍,除了早上去很短时间的实验室,看看博士报名连接打开没。每天吃饭我都是从食堂打回宿舍,也不敢吃肉。不过突然觉得学校食堂的饭菜变得好吃多了,可能是已习惯了医院很差的伙食。
几天后,又去学校办了报销的事,说是三个月后钱才下来,然后才可进行商保报销。一下手里的钱也不多了,让家里又给打了一些钱来。以前实在是没怎么注意自己的生活,吃饭也很随便,从不在意营养结构。可现在不同了,我得有足够的能量来消耗结核病菌,住院时我就和病友讨论过,出院后该怎么养。我给自己定了每天一个苹果,一袋低脂高钙的牛奶,特意强调低脂高钙是因为低脂可减少肝脏负担,高钙可补给结核钙化所需的钙。每天我也是少食多餐,吃五次,除了定点三餐外,中午三点吃一次,晚上九点吃一次。每天睡觉也是九点半就上床,再也就敢晚睡了。
在12月6日时,去校医院做了一次肝功能检查,说实在心里还在打鼓,不知道怎么样。下午拿到结果时才舒了口气,转安酶44,还好,总算降下来了。明天要去复疹了。
我选在了下午起程去W市医疗救治中心。我戴着口罩,静静的坐在公交车里时,第一次开始考虑为什么我会感染上肺结核。从已了解的情况来看,不是每个感染上结核病毒的人都会爆发,这是一个概率问题,但主要是个体差异。刚感染结核菌体质比较弱的人或者已感染结核菌在某段时间免疫比较低的人,才是爆发结核的主要人群。我在思索的我属于哪列。从现在了解的结核传播途径来看,要说我之前没接触过结核感菌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或者这是一个非常低的概率,属于小概率事件了。那么极有可能我是属于后者。我自己也知道,从7月暑假开始我基本上没有在12点以前睡过觉,但是这之前我基本上是在12点以前入睡的,说起来也是暑假温高,人比较烦闷,再是处在这样一个年龄段,跟本睡不着,。从我上研开始,基本上每两三天打一次羽毛球,运动量也不少。照理说就算睡得比较晚,但睡眠也不缺,也不至于会爆发肺结核。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本身我体质就弱,因为平时的运动,处于感染了刚好不会爆发的情况,一但平时一段时间没有注意休息,那么免疫就跟着低了。在车上我想了很久,会是这样吗?
医院还是以我熟习的弦律运转着,我挂完号到三楼医生办公室时,袁医生刚好在。我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给他看了昨天在学校的化验结果。袁医生随即给我开了另一种结核药:利褔喷叮,这药本是一周吃两次的,伤肝。我肝功能刚刚趋于正常,也不能一下再用猛药,袁医生嘱咐我开始一周服一次,两周后化验肝功能,如果正常,则变成五天服一次,服两次后再复查肝功能,正常的话就变成一周服两次,两周后再复查肝功能,若再正常以后就一直这么服下去。中间肝功能一旦有异动,马上减少服用次数,正常后再加。袁医生给了我他的电话,让我如果有什么不放心的情况发生,就给他打电话。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我内心里有些许欣慰,存在于内心的阴霓终于慢慢失去了它的影子。我正在上轨道。
我去SARA的病房看了看,本想和她打个招乎的,但发现她已出院了。在隔壁病房却偶然看到了付,看到他,我像看到老朋友一样,走了过去。他看到我也有点诧异,但脸上立马泛起了笑容。我们聊了一下身体的近况,交换了QQ号,也谈论了些怎么养身体的话题,后来重点又放在了为何会感染这个话题上。付说:“来这儿的人,有几个体质是好的。我少年的时候身体也很差,后来才调养的好些了…。”也许我们都是属于命中“被淘汰”的人,只是碰上了这个时代,所以暂时留了下来。
在回学校的公交上,我又回想起了体质弱这句话。以前我从不觉得我的身体非常好,但读大学的七年我也没得什么病,甚至没进过医院,我从来就没想过我体质弱不弱这个问题,因而我对自己未来的计划就从没考虑这个因素。我在百度上查了下,体质弱是怎么回事:自身免疫弱,抵抗能力弱。我曾憧憬着只要自己在奋斗,就可以过上想过的生活。曾看过王立群先生的一本书,里面写到了一个人成就一番大事的四个必要条件:自己得行,有人说你行,说你行的人得行,身体要行。是啊,身体要行,到这儿刺疼了我。不是因为这次病让我想了这么多,而是我终于承认我体质弱。弱就代表以后生活的重点不能一门心思的放在学业上,弱就代表有限的精力,就代表了差出一格的人生高度。
回到学校后,休养的日子非常单调,导师没有再派给我新的实验,于是我开始着手准备我的毕业论文,只是进度非常缓慢。每天我在实验室呆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其余的时间电脑带回宿舍看电视或听听音乐,平谈而有序。
到了一月末的时候,药快用完了,我去校医院挂了一次号,让医生给我开现在吃的药,但校医院只有乙胺酊醇一种。看样子,找学校是省不了多少的。还得去医疗救治中心拿药,前三个月药费每月估计得六、七百,后面的几个月就只要三百来块了。随着我的身体状况基本趋于正常,用药也正常了。只是感觉博士报名的机会离我越来越远。成为一个博士是近一年来我内心里不停对我自己说的事,它已然成为了我的一个梦想。突如其来的肺结核,或许证明了自己还不够格。有时突然我也会感到庆幸,考博是一种心里负担,错过了反而会变轻松,没有远虑的日子是多么优闲的日子。慢慢的我不再关注网上的信息了。
年末,大学同学路过W市的不少,总不了会过来请我们这些还在学业上奋斗的人吃饭。而这些聚会我基本上推辞不去,喝不了酒,也不敢大吃,心情也不是太好,何况这还是个传染病,同学“不介意”,但是我“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