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上古巫文
“什么,我侄子让人打了?”巫神殿的一个过道处,一个巫师大声咆哮道:“是谁,是谁那么大胆,敢打我侄子。”这人正是孙智的叔叔孙阳孙巫师,大祭司近旁的人,常常为大祭司办事。
今天下午,他才刚刚为大祭司办事回来,方才还高高兴兴地复完命,谁知一出来,就被老友杜巫师拦住,告诉自己这么一个不幸的事情。平常只有他侄子欺负别人,哪里有人敢欺负他侄子,甫一听到,他还难以置信。
看他不信,杜巫师又道:“据我所知,昨天夜里,是青州的一个叫柳乘风的巫师亲自带的头。”
这下,孙巫师不得不信了,一个巫师要亲自对付一个下人,那还不容易,看样子自己的侄子铁定是遭殃了。
“柳乘风”孙巫师咬牙切齿道:“作为一名巫师如此嚣张,居然去对付一个下人,我现在就告诉大祭司去。”连原因也没有问,他转头就准备朝大祭司那里去。
看他这么冲动,杜巫师赶忙拉住他,说道:“孙兄,你怎么这么冲动。”
“那你以为怎么办?”孙巫师被拉住后气道。
见他生气,杜巫师连忙和声道:“孙兄,大祭司怎么可能亲自去处理一些下人的事,你这一去,怕是到时候事情没有得到处理,还很有可能惹得大祭司对你心生厌烦。”说到这里,转而话音一变,道:“而且,孙兄,今时早已不同往日了。”
感觉杜巫师说的在理,又见他后面的话有古怪,于是道:“此话怎讲?”
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定住了孙巫师,杜巫师伏到他耳旁一阵细语:“听说那个青州来的柳乘风啊,现在正得大祭司赏识,风头在巫师里面一时无两……”怕孙阳不信,又把四天前大祭司抱乘风回来以及亲自使用大治疗术为他疗伤的事情也讲了一遍。
“当真?”听完杜巫师的话,孙巫师半信半疑道。毕竟,大祭司亲自这么对待下人,这本事就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
看孙巫师还是不信的样子,杜巫师假装生气的说道:“话已至此,你还是不信的话,自己随便找个人问问,这件事情在神殿都传疯了,难道我还会拿这种事情骗你不成。”
见老友生气,知道事情多半是真的了,连忙安慰了他,而后孙巫师恨恨道:“这个柳乘风真是可恨之极,打了我的人不说,还想趁我不在抢我的位置。”说到这,又想到仅凭自己根本不可能从对方那里占到便宜,于是又朝杜巫师问道:“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似乎早就等着这句话,杜巫师脱口便出:“当然是去找崔祭司啦。”崔祭司,名为崔元,孙巫师平常除了为大祭司办事外,也不时为他跑跑腿,所以两人走得比较亲近。
“对,找崔祭司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连思索也没有,孙阳便下定了决心。
“那我就不耽误你了。”见孙阳已经下定了决心,杜巫师说道。
两人分手后,看着渐渐离去的孙巫师,杜巫师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之所以来告诉孙巫师这件事,并不是因为两人的交情有多深,而是受人指使。原来,他是另一位祭司派来的,目的就是促使孙巫师去找崔祭司,最终以达到他背后那位祭司的另一目的。
而始作俑者,现在正坐在厨房里大吃特吃呢。最近因为一系列的事情弄的没有胃口,加之又昏迷了那么久,光神殿配给的食物根本就不够吃,刚好要送饭,没事干的乘风就早早的来到了厨房,凭着特权大吃一顿,把几日前的都补了回来。
“嗝——”委实饱餐一顿的乘风,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朝着厨房内正忙着的陶胖子大喊一声:“陶胖子,把我要的东西拿来。”这里他就跟陶胖子最熟,不叫他叫谁。
“好嘞!”陶胖子应答一声,不一会儿就拿来了要送的饭菜篮子。乘风顺手接过就朝外去了。
“大人慢走!”陶胖子恭送道。
内殿最深处的庭院,这里乘风已经来过两次了,他知道哪些该注意,哪些又不应该看,所以送饭的过程中,比上次要轻松多了。在五位守卫带领下,很快便到了小屋。
打起十二分精神,踏进小屋,依然是那么的昏暗,被关押的老人也依然孱孱弱弱的样子,但乘风没了第一次进来时的那般小视,而是万分警惕,生怕老人家又来个暴起伤人。
其实,乘风心中有很多疑问,比如,那颗化为金色文章的金色种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中?虽然他知道,金色种子十有八九跟眼前这位看似孱弱的老人有关系。但又为什么,他要在自己识海中弄这么一颗金色种子?乘风很想问他,但想了想,又什么都没问出口。
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想到这,他轻轻把篮子放在小屋内的地面上,然后取走昨天的篮子,转身离开。至于老人家断了四肢怎么吃饭,那就不是他能够关心的了。
入夜,乘风没有回寝室,而是睡在了奉神殿,他不想回到那个虚伪的地方。当夜深时,乘风依然没有睡着,也睡不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既然睡不着,总得找点事情做吧,想了想,最终还是出于好奇,乘风想到了那篇金色种子化成的金色文章。
意识沉入识海,乘风不敢看识海半空的金色文章,但从金色文章上散落下来的光辉依然清晰可见,耀遍整个识海。
许久,耐不住好奇,亦或者抱着试试的态度,目光逐渐上移,结果刚一看到文章下角的几个文字,一阵极度眩晕之感瞬间袭来,连忙退出识海。
然而,本以为又要陷入沉睡的乘风却惊讶的发现,在眩晕感及身的一刹那,一股清凉而又温和的暖意从身下躺着的巫神雕像上流入自己的身体,最终进入识海,居然轻而易举的消融掉来自金色文章的眩晕,让自己避免陷入沉睡。
怎么回事?感觉到全身暖洋洋的,特别是识海内部,极为舒畅,他不禁疑惑。然而,更令他不可思议的是,当他再次进入识海时,却发现,整个识海正以惊人的速度扩张,那股暖意温润到哪里,几乎就扩张到哪里。随之而来的便是精神力极速壮大,即使闭着眼,似乎也能够看清周围的事物。
恍然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眩晕,不就是精神力的问题吗?精神消耗过大,自然就会头感眩晕,这是常识。再联想到送饭时看那些图案、老人的眼睛以及刚才看金色文章,不都有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如果用精神力来解释,那就通了。图案和金色文章都不是普通之物,每看一眼,都要消耗巨大的精神力。而老人的眼睛就更容易解释了,他直接用眼睛对自己施加了精神压力。不管哪一种,都不是自己一个巫师的精神力能够抗住的,精神力消耗一过大,自然就会感到眩晕。
除此之外,他还猜测,巫神上那股莫名的力量,也应该与精神有关,因为只有同种或者类似的力量才会相互抵消,这也能解释自己为什么每次都容易在巫神雕像上睡觉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乘风又一次看向金色文章。果然,自己精神力增长后,虽然还有眩晕,但就不那么大了,而且还有巫神雕像上不断传来的莫名力量,自然能够抵住。
金色文章与巫神雕像是什么关系,自己睡在巫神雕像上这么久,那股莫名力量都没有异动,怎么金色文章一出现,它就跑到自己识海来了?不过,疑惑才一升起就没了,因为他所有的思想在这一刻,都被眼前金色文章上的文字给吸引去了。
这一次,他才算真正看清上面的字,看清后的第一感觉就是,熟悉,但不认识。有如此感觉,是因为当年老祭司没有去青州巫神殿任职前,乃一个小地方主祭,离职后获得一本《巫典》刻本,乘风记忆里,那《巫典》刻本上面,就有许多这样的字,虽然内容不同,但字是不会变的。老祭司曾告诉过他,那是上古巫字。
不过,虽然文字相同,但给他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两相一比较,简直就是一天一地。相同的一个字,《巫典》刻本上面就是一普通字文字;而这篇金色文章上的字,虽然不认识,但那每一笔一划,俨然一条条道韵,对,就是道韵,根本不需要认识;一个完整的字,就是一条完整的道韵,而整篇文章给他的感觉,仿佛无数道韵蕴含其中。
无数道韵中,细分开来,便是无数的巫术。有治疗、祈福的,也有占卜、算卦的,甚至还有瘟疫、降灾的,五行更是齐全,而且每一种都是直指本源。仿佛中,这就是一部巫术总纲。
只看了一会儿,乘风从老祭司那里学来的皮毛巫术,所有不解之处都变得清晰无比,仿佛巫术原本就应该是那样的,这是一种不言而喻的感觉。而且,他还从里面学到了许多新的巫术。
他明白,自己捡到宝了。不过,这东西曾经也差点要了他的命,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那老人。不管怎么样,有一点他却十分明白,有关这篇文章的所有事情,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巨大惊喜后,他如饥似渴般再一次投入心神于其中,仿若那就是一个宝藏,拥有莫大的吸力。
结果这一投入,就是一个晚上,当乘风从识海中退出时,太阳已已经爬过了十万大山,照射到了整个南部。
一个晚上没睡,精神依然劲爽,不过,他却不得不停下,除了本身精神力有限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去见周祭司以及其他两位从青州过来的祭司。因为他知道,孙智那件事不可能轻了,就是狗被打了,见到主人还得吠两声,何况挨打的是人。所以,他也必须早早预防才行。
巫神殿,祭司临时居所。
这里本该是地方祭司回总殿述职住的地方,因为巫神殿的没落,所以述职的人不多,空了很多院落。刚好他们从青州过来,周祭司以及刘祭司和敖祭司三位就被安排住在这里了。乘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知道周祭司住在哪一个院落,直接朝着那走去。
不到几分钟,便到了一个看起来清凉的院落门前,停下脚步,乘风朝着里面一拱手,道:“晚辈柳乘风,拜见周老。”
话落不久,便听到一声声“咚咚咚”的脚步声,雷震一样,紧接着,未见其人,便听其声:“乘风啊,我说你小子到这还这么多礼,弄得周老让我亲自来接。”
“敖哥”听到这声音,乘风便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相识那么久,他自然知道来人是谁。
不一会儿,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形出现在眼前,此人肤色黝黑,面貌粗犷,嘴巴正朝自己咧笑着,除了那位敖鲍敖祭司还会有谁。乘风一直认为,在祭司这个神圣的职业里,敖鲍简直就是朵奇葩。
“敖哥,不用每次走路都弄那么大的动静行吗?”敖鲍最让他好感的地方便是,大大咧咧,从不拘于身份,所以乘风跟他讲话也很随便。
“你这小子,废话总是这么多。”说着,敖鲍伸手便拉乘风手臂,乘风想躲没躲掉,敖鲍的手仿佛铁钳一般夹的他不能动,让他顿时无语,而敖鲍却似乎感觉,还自顾自说道:“不过还好你小子来了,不然闷在这里,非得把我闷出病来不成。”
走在长廊上,四周清静无比,甚至有些荒凉。乘风知道,周祭司身边除了一个陶胖子,还被派去厨房了,其余一个仆人也没有,就是在青州也是如此。
穿过长廊,在长廊的尽头有一个比较宽敞的房间,乘风知道,那就是周祭司住的房间。
房间内,两个老人正有商谈着什么。其中一个约莫六七十岁,胡须发白,面貌和善;另一个年龄相仿,鬓发略长,颧骨突出。看到敖鲍领着乘风进来,都停了下来。
“您老怎么也在?”看到其中颧骨突出的那位老人,乘风略显惊讶道。乘风当然认识他,他就是刘长天刘祭司。只是,若说敖鲍来这里仅仅是串串门,不足为奇,但三个人同时在,这就令人费解了。
一定有事,乘风意识到。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啊?”见乘风惊讶的表情,刘祭司微笑道。
回过神来,乘风连忙道:“哪里哪里,您老当然能来了。”
“好了。”另一位老人打断他们的谈话,而后朝着乘风温和地问道:“乘风啊,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说话的自然是周祭司。
乘风微笑道:“当然是对您老所赐灵巫丹的事情来道谢的。”
“我怕灵巫丹是假,孙智的事才是真吧!”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一旁的刘祭司抢先调侃道。
“刘老说笑了。”被道破心思,乘风顿时尴尬起来。
倒是周祭司,捋了捋胡须,而后和煦的说道:“乘风啊,我与你爷爷在一起共事那么多年,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爷爷,在我面前,你就不要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便是。”周祭司所说的爷爷指的自然是养了乘风八年的老祭司。
“就是,乘风这小子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连一旁的敖鲍都不满乘风的态度,暗骂了起来。
“周爷爷的说的是,乘风下次不会了。”乘风顺势叫起了爷爷,心想,平白得这么个靠山爷爷也不错。
而周祭司,听乘风叫爷爷,顿时面露欣慰的表情,倒是一旁的敖鲍,一脸古怪,嘴里还嘀咕道:“这才一会儿,怎么就成爷爷、孙子的了。”
“至于孙智这件事情,乘风啊,你是做的对的。”说到这,周祭司的表情转而严肃起来,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良久才叹道:“这件事棘手啊~”
心中悚然,连周爷爷都说事情棘手,乘风明白,事情怕是严重了。然而,既然如此,想来单凭自己是抗不下来的,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谨听周爷爷教诲!”
周祭司没有说话,倒是刘祭司开口道:“乘风,我们从青州过来才三个来月,在神殿根基不稳,这点,你该知道吧。”
“乘风明白”乘风躬身道。
刘祭司又道:“孙智的事情本来只是件小事,但因为你的介入,这件事情已经牵扯到了祭司之间的争斗。”
乘风心中大惊,想不到只是动了个小小的孙智,却引来了这么大的风波,神殿内部果然盘根错节。不过,他并不后悔,让他再选一次,他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废了孙智,谁叫他动自己的人。
见乘风没有说的,刘祭司接着道:“据我所知,孙智有一个叔叔,也是神殿的巫师,这个人本身就是大祭司的近人,在巫师中颇有些能耐,平常又和崔祭司走的较近,听说,他昨天一回来便去找崔祭司了。而这个崔祭司,和我们三个一样,都是待职祭司,等着神殿的分配。这本来没什么,但是,南部六大部里,却有四大部没有祭司,等着神殿的指派,偏偏这四大部中,有两好两坏,所以,我们和那位崔祭司之间,迟早会有一次较量。现在,你的事情正好成了导火线。”说到这里,刘祭司语气突然加重了不少:“你应该明白,作为导火线,胜,则平安无事;败,则是牺牲品一件。”
“昨天崔元不在,今早才回来,现在怕是正在想着怎么算计我们吧?我们三个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想个法子,好提前预防这件事”之前没说话的周祭司再次开口道。
刚进来乘风就知道有事了,想不到是自己引起的,听到这倒有一点不好意思了。
而一旁的敖鲍早就听糊涂了,伸出拳头比划道:“我说你们咋就那么多弯弯道道,直接揍他个直娘贼就是了。”
看到敖鲍一副憨样,周祭司笑骂道:“你这呆子,若不是神殿没落,怎么会轮到你做祭司。”
被周祭司一骂,敖鲍赶紧闭嘴,手挠头,嘴上讪讪笑着,他最怕的就是周祭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