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较量
巫神殿,祭司居,这里住着十多位神殿祭司,环境也显然比临时祭司住所要好上不少。
“大人,您一定要为我那可怜的侄儿主持公道啊!”一个院落门口,孙巫师可怜兮兮的朝着一个三角眼男子说着:“那个青州来的柳乘风,仗势欺人,无缘无故把我侄儿打成残废,简直是可恶至极。”
三角眼男子一身祭司袍,他正是崔元崔祭司。今早一回来,才到院门口,就被等候已久的孙巫师拦着了。
“说说具体事情。”崔元皱了皱眉道,孙阳经常为了跑腿办事,现在求到门口了,总不好拒绝。
“事情是这样的……”知道有戏,孙巫师连忙把早就烂熟于心的台词搬了上来,期间变本加厉的讲乘风如何的霸道、欺负下人,至于孙智殴打‘细猴’及辱骂乘风之事却一字不提。
“事情可都是真的?”待孙巫师讲完后,崔元问道。
怕崔祭司不信,孙巫师忙道:“天地可鉴,大人,我跟您是什么关系,怎么可能骗您,又怎么敢骗您。”
“嗯。”崔祭司嗯了一声,算是认可孙阳的话,接着道:“若事情真是如此,我定然帮你讨回个公道。”
“谢谢大人!”听到崔祭司有愿意帮忙的意思,孙巫师连忙道。
“先别忙着谢。”崔元出言阻到。
“难道大人还是不信?”孙巫师急了。
“不是不信。”崔祭司凝声道:“只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大人的意思是?”孙巫师耐着性子道。
崔祭司缓缓道:“这个柳乘风来自青州,在神殿无根无底,却行事如此乖张,若背后没有人指使,谁信?”
“指使?”孙巫师不解道:“谁?”在他看来,这明明就是柳乘风打了自己侄子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又牵出指使人来了,孙巫师自己都有点糊涂了。
“青州来的可不止柳乘风一个。”崔祭司道。
孙巫师静下心来,细细思索,良久,才恍然道:“您是说周煦、刘长天以及那个憨子敖鲍,我早先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崔祭司微微一点头,说明他猜对了。又道:“仅仅柳乘风,不难解决,但加上那三个人,事情就不那么容易办啦。”至少,崔元自认为仅凭自己对付不了他们三个。
“那该怎么办,我侄子总不能白挨一顿吧?”听到崔祭司话里的语气,孙巫师又急了起来。
“让我想想。”说完,崔祭司刚想挥挥手让孙阳退下,就听一阵“哈哈”大笑从门外传进来。
“不知崔兄正因何事而烦恼?”话落,从门外进来一个男子,鹰钩鼻,单眼皮。
“曹祭司。”崔祭司皱眉叫了一声。曹祭司名曹方,也是住祭司居的,令崔祭司不解的是,这曹祭司平常与他鲜有往来,今天怎么就那么巧,这个时候遇上了。
“崔兄见外了,叫我曹方就行。”曹祭司一拱手,接着又歉然道:“刚才正好路过,无意听得你们的谈话,所以进来看看,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见他言语皆算有礼,加之双方并无过节,崔祭司自然不好怪罪,于是说道:“无妨,都是关于孙阳侄子的事情,也没什么见不得外的。”
听到在讨论孙阳侄子的事,曹祭司故作恍然,道:“哦,原来是这件事情,我也略有耳闻,那个叫柳乘风的巫师确实太过放肆了,不过。”话音一顿,转而道:“这件事只怕是幕后有人指使吧!”
“确实如此。”发现两人看法一致,崔祭司很快便对曹方有了一丝好感,于是道:“我正因此事烦恼,不知曹兄可有高见?”
曹方沉吟片刻,而后道:“高见倒不敢说,但方法却有一个,说了只请崔兄莫怪。”
“哦。”听曹方有办法,崔祭司问道:“有何方法,但说无妨。”
“求人!”曹方轻吐两字。
“求人?”崔祭司皱了皱眉,道:“求谁?”说话间,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自然是范主祭!”曹方说出一个早就想好的名字。
范主祭,和冷镇南一样,都是巫神殿副主祭,论地位,只在大祭司之下,和冷镇南持平;但论职权,与冷镇南相比,只高不低。一般情况下,大祭司不在,所有内外之事皆由他代理,就是大祭司在时,在某些事情方面,他依然保持着很大的话事权。比如,关于外部祭司的任免权,就是其中一项。
曹方本来与此人八竿子打不着,而他之所以说出这个人,是因为他知道,崔祭司与范主祭之间有着莫大的关系。曹方,就是那个杜巫师背后的祭司,也就是说,今天他不是偶然路过,而是早有准备。目的就是顺着崔祭司攀上范主祭,拿到一个好的任免。因为,他也是待职祭司中的一员。
“不行!”崔元几乎毫不犹豫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为什么?”听到崔祭司坚决的声音,孙巫师反应最激烈:“难道你就愿意看到一群外来者在神殿里肆无忌惮的?”
这个时候,曹祭司也附和道:“是啊,孙阳说得有理,崔兄,你可要考虑清楚啊,现在已经不是柳乘风殴打孙智那么简单的事了,而是关系到我们切身利益。你想想,他们才来三个月,那么短的时间就敢如此嚣张行事,长此以往下去,哪还有我们的立身之地。”
“求大人为我那可怜的侄儿主持公道。”
“……”
“行了,让我再考虑考虑。”崔祭司最终耐不住两个人的说道,语气也不再那么坚决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决定了自然会通知你们。”
余晖映照,当最后一抹光芒吞噬在十万大山的时候,深深庭院,一个人影渐行渐近。大概走到院门近处,人影停下了脚步,朝着院门一拱手:
“晚辈柳乘风,承周煦周祭司、刘长天刘祭司、敖鲍敖祭司以及青州在神殿的所有兄弟姐妹们所托,拜见刑堂堂主冷主祭,求主祭大人现身一见。”来人自然是乘风。
四个人商量了一天,考虑到他们来青州不久,在神殿都说不上话,所以唯有求助于其他人。然而,小人物自然不行;大人物,整个神殿超然物外的,就三个:一个是大祭司,一个是范主祭,还有一个,就是冷主祭。而三个人中,大祭司,他们没人见过;范主祭,比大祭司还要神出鬼没;唯有冷主祭,因为乘风送饭的便利,反而是最容易见到的。周祭司也就冷主祭这个人分析过了,只说了四个字:“苛刻!公正!”
话落不久,一阵清风卷过衣角,紧接着,一个冷肃的声音出现在乘风背后:“找我什么事?”
闻得声音从后传来,乘风转身,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眼前,威严,肃杀。正是冷镇南。
“主祭大人!”乘风先躬身一礼,而后道:“事情是这样的…..”过了好一会儿,乘风才讲完,等着冷主祭的话。双方先是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冷镇南只道了一句:“你先去送饭吧。”没有明确回答他。
“是。”乘风只能应命,不敢他议。
而在巫神殿另一个宽敞并算得上雅致的房间内,此刻,崔祭司、曹祭司和孙巫师三人正恭敬的躬身站在一个人面前。
此人全身灰袍笼罩,不辨耳目,难识面貌,一身瘦弱的身材,简直称得上婀娜。他,正是一人之下,千千人之上的范主祭。崔祭司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想清楚来这里的。
“你们说的可都是实情?”范主祭沙哑着声音道。
明知道自己有所隐瞒,但这个时候,孙巫师哪里还敢犹豫,连忙说道:“句句属实,还望主祭大人明察。”在他看来,就算事后范主祭知道了,最多就是生气而已,也不可能和他一个小人物过不去,更何况,前面不是还有崔祭司吗?
然而,他却不知道,在他说话间,他们面前的这位范主祭大人眼中悄然划过一抹寒光。
“既然句句属实,那这件事情归根到底都是刑事,应该归刑堂所管,你们还是去找刑堂吧。”说话间,范主祭已经有了逐客的意思。
“大人,大人!”孙巫师还想说什么,范主祭却是一挥手,沙哑道:“我累了,退下。”
“是。”三人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应声朝外退去。
“崔元留下。”然而,当他们退到门口的时候,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叫住了崔祭司。
几分钟后,曹祭司和孙巫师都已经离开,范主祭房间内。依然是哪沙哑的声音,只不过是多了丝厉色:“你看看你自己,办的都是什么事?事情经过查都没有查过,就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了,还句句属实,简直是一派胡言,要不是我事先已知,还真被他们给糊弄了。”
“我……”崔祭司刚想说什么,就被厉声打断:“我什么我,难道你不知道你现在还是待职祭司,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稍不留心,就给人利用了。不要每次都靠我,我虽然管着任免,但不要忘了我上面还有一位大祭司,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我说了算的。”
说完,似乎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许久,崔祭司才略带征求意思的低声问道:“那这件事……”
范主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声音又回到了沙哑,轻吐一字:“告!”
“告?”崔祭司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是告.”范主祭说道:“只要你这次不要再傻着带头,让他们两个去告就行。”说到这里,语气转而别有意味道:“有时候,虽然我不好出手,但借用下别人的手段来对付一些小人也是蛮有意思的。”
“咚——”
“咚——”
“咚——”
巫神殿,随着三声召集警钟响起,不到五分钟,大殿内就聚集了许多的人。连平时不常露面的祭司都有不少,其中就有周祭司、刘祭司、敖祭司以及崔祭司和曹祭司这五位祭司。
这一次,乘风没有迟到,因为他知道,今天一早,由孙巫师领头,一纸把他告到刑堂去了。理由:无故殴打外殿下人孙智致其残废。
而刑堂断案的速度更是远超他想象,早上陈上去,下午判决就下来了,一天都还不到。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位冷主祭真的如周祭司说的那般:“苛刻!公正!”,除此之外,已无他法。
又过了几分钟,该来的都来了。在众人静静地等待中,大殿外终于传来了一声高呼:“刑堂判书到——”紧接着,一个全身束袍男子手拿一卷轴,带领着几个护卫进入大殿,众人立即让开一条路。
束袍男子一马当先,走到殿前,眼神朝着殿内一扫,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而后展开卷轴,朗声道:
“兹神殿巫师孙阳状告巫师柳乘风‘无故殴打外殿下人孙智致其残废’一事,现已查明,孙智辱骂柳乘风并无故殴打其仆人‘细猴’致其重伤在先,柳乘风殴打孙智系属有因,但擅用刑法并过度。现判决如下:
孙智辱骂巫师,以下犯上,按神殿殿规,处以死刑;殴打‘细猴’致其重伤,赔偿其全部经济损失,剩余财产归柳乘风所有;柳乘风擅用刑法过度,罚俸禄一年;孙阳徇私诬告同僚,罚俸禄三年。判决已定,立即执行!”
就在众人正准备议论的时候,束袍男子把判决书一收,大喝道:“肃静!”众人一愣,继而便听到他朝殿外高呼道:“迎——大——祭——司——旨——”
高呼过后,只见一群身穿近卫服的人从殿外进入,领头的一个,躬身高举一玉色卷轴缓缓朝殿内走来。整个大殿,一阵肃静。
当他们走到殿前时,束袍男子领着护卫躬身退开。而后,领头人打开卷轴朗朗道:“兹鉴于南部暨部、彝部、炎部、黎部四大部暂无主祭,现令周煦为暨部主祭,刘长天为彝部主祭,曹方为炎部主祭,崔元为黎部主祭,择日上任,不得有误。”
“哄——”当两个宣旨人走后,整个大殿掀起了轩然大波,第一道判书更是直接被第二道任职旨意盖过。众人议论纷纷,不管是周祭司他们,还是崔祭司他们,都没有预料到,任职旨意会选在这个时候下达。曹、崔二人更是一脸惨然,他们居然被分到最差的那两个大部。
片刻,崔祭司便匆匆离开大殿,朝着范主祭住的地方疾走而去,理也没有理孙、曹二人。这个时候,他哪还有心情管那些,不得不再一次去求范主祭了。
而乘风,既为周、刘二老分到好去处高兴,也为自己判决胜利高兴,冷主祭办事果然够‘公正’。
第二天一早,巫神殿十里开外。
“乘风、敖鲍啊,已经送到这么远了,你们就停下吧”周祭司说道。
“是啊,你们的两个心意,我们两位老头子心领了,送这么远足够了,再送就到门口了”刘祭司笑着附和道。
“那你们二老慢走,路上小心。”知道是差不多停下的时候了,不舍乘风道。
“你们也是,在神殿注意点,我们不在,少惹麻烦,特别是敖鲍,乘风多看着点。”二老临走还不放心的嘱咐道。
乘风连连点头,而一旁的敖鲍,却不满地囔道:“我好歹是个祭司,还需要乘风那小子看着,你们两个老头子要走快走,别啰啰嗦嗦。”嘴上虽然这么讲,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舍的,毕竟相处那么久了。
乘风也有点不舍,毕竟要不是二老照顾,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混得怎么样呢。
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他忽然高声道:“陶胖子,照顾好周爷爷!”马车很快便传来了陶胖子的声音:“大人,知道啦!你也要多保重!”
回去的路上,最前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乘风小子,你说,我们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
“或许一年,也或许两年、三年,谁说得清呢?”
“乘风小子,……”
在周、刘二老走后的当天傍晚,曹祭司也走了。据说走前还闹了一个笑话:当天,曹祭司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在范主祭住的院落前跪了一天,然后才怏怏的赴任去了,期间,范主祭出都没有出来过一趟。
值得说的是,崔祭司没有去赴任,反而改任侍卫统领,当然,是外殿侍卫统领,内殿侍卫工作大祭司亲自掌握。理由是:崔祭司有病在身,不适合远任。至于是真病还是假病,就没人知道了。
而孙巫师,则是霉运连连。因为不服审判,告到大祭司那里,却被大祭司轰了出来,第二天便扔到边远地区去了,美其名曰:入世救灾,降福百姓。
然而,孙巫师这件事,也让乘风坐实了流言:柳乘风真的代替了孙阳,成了大祭司的近人。这也让他在神殿里的地位大增,一般人都不敢再去惹他。
得知这件事情后,乘风一笑置之。别人大祭司都不出来管,他还有什么好澄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