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出礼堂打了一个出租,花呜喵和李香君仅仅用了20分钟就赶到了东市第一人民医院。
拨通了刚才的那个电话,一个戴着眼镜、个子矮矮的男生很快跑出来接到了他们。
男生名叫柴思德,听说眼前的这个瘦高男孩就是花呜喵,他马上就松了一大口气,好像卸下了千钧重担似的:“你终于来了。”
花呜喵把李香君给他介绍了一下,然后一边跟着他向医院里面走,一边问:“束多良得了什么病?他当时是突然晕倒了还是怎样?”
从接到电话听说束多良突然住院到前来医院的路上,花呜喵的头脑里面一直闪现的都是韩剧里面最经典的一种狗血桥段:一个天上有地下无完美得令人发指的男主角,突然之间就得了绝症,必须与世长辞撒手人寰,就算是盗来仙草也是竹篮打水回天乏术……
难不成束多良这家伙就是得的这种?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应该是这种“幸运儿”啊。
柴思德有些惊恐地摇了摇头,说:“束多良不是生病,他是被人打成重伤才进医院的。”
“被人打的!”花呜喵和李香君顿时都是大吃一惊。这家伙娘炮得跟个小受一样,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主动招惹别人?而且还给自己拉出来这么大的仇恨要被打到住院?
花呜喵顾不得追问细节,直接问结果:“那他现在怎样了?”
“他进了ICU……”柴思德脸色发白地说。
“ICU?什么意思?”花呜喵莫名其妙。
一旁的李香君脸上顿时笼上一层乌云:“ICU就是危重病人的特殊监护室,看来束多良的情况有些不妙。”
花呜喵的心里马上就是一沉,一时之间他也没有心情再问下去,他觉得当务之急是先看到束多良再说。
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柴思德带着他们进了一部医用电梯,上到了4楼。
一出电梯,柴思德就对着前方一间挂着ICU牌子的玻璃房间一指:“束多良就在那里面,你们去看看吧。”
花呜喵和李香君一起快步走了过去,隔着玻璃看见了分别不到两个小时的束多良。
刚一见到束多良的第一眼,花呜喵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儿:“这么严重?”
“麻痹,这是哪个畜生干的?老子劈了他!”李香君也是脸孔涨红,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从他们站的地方贴着厚厚的玻璃向着里面望去,两名医生正在里面忙碌,躺在病床上的束多良浑身包扎得像个木乃伊一样,手上、腿上、脸上还能依稀看到淡淡的血迹。他的鼻孔里通着氧气管,氧气管的另一端连在墙上的过滤器里,过滤器中汩汩地泛着气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花呜喵的心情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恶劣,只觉心口堵得死死的,有种提不上气的感觉。
他努力压制着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暴怒,问道:“束多良怎么被打成了这样?”
柴思德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惊惧和恐慌,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噩梦当中抽离出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时,我们院的大一新生刚刚散会,刚一出教室束多良就被两个人带走了……”
“带走了?”花呜喵打断他的话,口气不善地道:“有陌生人在你们面前强行带走你们的同学,你们都不阻拦的吗?就算你们不敢挺身而出,难道不会喊人和报警吗?”
被花呜喵突然变得狠辣的目光骇了一跳,柴思德双手一阵乱摇:“不,不是这样的。当时,我、束多良、陈胜我们三个人走在一起,准备去领明天军训的服装。这时候突然有两个人走过来把我们拦住,对束多良说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事情找你。束多良说我不走,我又不认识你们。我和陈胜就说,你们想干什么,信不信我们现在报警?一个瘦子就站出来说,束多良,你妈是在向阳路卖烧烤吧?你现在要是不跟我们走,你妈的烧烤摊从明天开始就别想再开了。于是束多良就对我们说,我跟他们去一趟吧,你们帮我去领一下军训服,我一会儿回去找你们。我们又问,那要我们等你吗?束多良说,没事,你们先走吧。然后,我就跟陈胜先走了。”
“走了?”花呜喵眉头一皱:“那你们后来又是怎么发现了束多良,还把他送来医院的呢?”
“我们两个领完军训服回来,突然看见有一群人都在往人工湖那边赶,还有人嚷嚷说那边有学生在打架,我跟陈胜反正也没事,就想跟着过去看热闹。结果,我们到了之后发现架已经打完了,这个时候陈胜忽然说,你看地上那个人像不像束多良?他这一说我再看,感觉越看越像,最后发现竟然真的是他……他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把我们两个吓坏了!我赶紧打了110,然后就跟着120到这里来了……”
花呜喵沉着脸哦了一声,又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陈胜呢?”
柴思德说:“陈胜在学校找老师,顺便看看能不能通过学校联系到束多良他们家;我在这里照看束多良,同时等你过来……”
正在这时,一个护士走了过来,径自对着柴思德问:“你们谁是束多良的家属?”
柴思德就把目光转向了花呜喵。
“我们不是家属。”花呜喵说:“我们是束多良的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原来你不是束多良的家属啊。”柴思德有点吃惊的样子。
护士显然也没有料到,她皱了一下眉头,说:“那他的住院费谁来交?”
“咦?”柴思德一愣:“我们一入院不是就交了3000块押金吗?”
护士说:“你当时交的3000是急诊住院,但是他受的伤太重已经转入了ICU,这些钱就不够了,所以你们需要再次交费。”
“哦,那现在需要交多少呢?”花呜喵问。
“先交3万块。如果钱用完了,我们会再通知你们。”
“什么?3万块!”花呜喵大吃一惊:“怎么要这么多?”
护士不耐烦地说:“这还多?你知道ICU病房一天要花多少钱吗?一天6000!你这3万块省着点用也就能支持5天,这还没算他后续的用药!还有,收3万还是看在你们是学生、现在还没找到病人家属的份上。要不是这样,这种情况起码要收5万。好了,不说了,马上去财务室交费,你们现在已经是欠费状态了。”
等那个护士走后,李香君一脸严肃地说:“ICU是要收这么高。因为它那里面光是器械设备损耗及运行成本据说都要3000,再加上用药和人工……6000块一天还不算最贵的,我一个朋友的爷爷也住过ICU,听他说当时每天要花2万。”
柴思德在一旁叹气说:“我看束多良的电话里面你是唯一的联系人,还以为你是他亲戚啥的,没想到你也是他同学。不过,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收这么多,我以为总共花个一万多也就差不多了。”
花呜喵没有说话,他的心里一直在想,什么人会对一个如此柔弱的男孩子下这么重的手?以束多良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他能惹得人对他产生这么的仇恨?
突然之间,他的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道微弱的火花,似乎给眼前的一团迷雾指出了一个方向。他仔细地想了一下,眼前突然一亮。
他现在有了一个思路,然而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3万块的住院费这件事儿。
“你有陈胜的电话吗?”花呜喵问柴思德,见他点头,于是又接着说:“你现在马上跟他联系一下,看他那边进展如何,有没有找到老师和束多良的家长?如果要是暂时没联系上束多良的家里,你让陈胜把3万块这个事情跟老师提一提,能不能请学院暂时垫付一下,等找到束多良他们家之后再还?”
柴思德去到一边打电话,李香君沉着脸说:“你想让学院帮学生垫医药费,我看这事儿悬!依我说,尽快找到束多良的家里人才是最好的办法。”
想到束多良的家境,花呜喵心里无声地一叹,面上却淡淡一笑说:“我也知道悬,但总不能因为希望渺茫就不去尝试了啊。”
刚说到这里,李香君的手机突然响了,接完之后他说:“周凯来了,我下去接他一下。”
“周凯?”花呜喵皱起的眉头微微一舒:“没想到他也来了……”
“花呜喵,我们辅导员徐一凡老师和陈胜来了。”花呜喵正在出神,柴思德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三个人迅速地相互认识了一下。
徐一凡首先说:“束多良留的电话是他隔壁邻居家的,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邻居说他妈妈出去出摊了。我已经把束多良住院的事情告诉他了,让他赶快去找束多良的妈妈来医院。至于束多良住院费的事情,让学院垫支恐怕办不到。首先现在毕竟还不是正式开学,会计还没有上班;其次这件事情本身难度太大,既没有过这种先例,从款型支出上来说也不好走账。”
花呜喵默然不语,他何尝不知道自己那个建议实现的希望无比渺茫?但是,以他今天跟束多良的接触以及刚才柴思德不经意透露出的后者家庭状况,两者相互一映证都让他觉得,这3万块对束多良一家来说,很可能就是不能承受之重。所以,他才提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只是他没有想到,希望的肥皂泡还没有来得及飘起来,就被现实这支长针迅速地扎爆了。看来,自己对于冰冷的社会法则还是严重地估计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