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等他再睡会儿就叫醒他,谁知道这小子那么难叫,怎么都不醒,看了看闹钟,最后还是不得已帮他穿好外套背出了门。
白天这个时间段人很少,只有那条巷子睡满了人。走那的时候我总得小心些,不然很容易踩到那些人的手,随性惯了的人,睡觉也会不很老实。
虽说李涵很轻,但是背了一路还是感觉身上散发出了那股即使多少能接受些还是不习惯的汗味,李涵在我背上动了动,模糊的问了句:“几点了?”
“七点二十了。”
“恩?怎么不叫醒我。”李涵的动静很大,害的我差点倒在地上,我让他别动,站稳后才缓缓把他放下来,转过头便看见他正尴尬的看着我,小心的问我是不是我把他背过来的。
“一目了然吧。”揉了揉酸痛的双臂,看着面前的李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终于笑出声“要不要试试我万年不变的早餐?”右手搭在他肩上拖着他往前走“药在右边的包里,记得吃药。”
“恩。”
李涵的教室其实比我的教室近得多,但他每天却总是默默的跟我到我们班教室门口目送我进去才往他自己教室走。我今天特意先把他送进教室才往我们班走,进了教室,洁癖女正杵着下巴看着门口发呆,两眼呈放空状,直到我坐下拿出面包,塑料袋发出嘈杂的声音,她才转过来看着我。
“你在干吗?”洁癖女看得我有些发毛,啃着面包挪了挪,才对上她的视线。
“他今天为什么没来?”
“谁?”
“李涵。”洁癖女一副你别装了的表情撇了撇嘴。
“来了,已经去教室了。”
“他以前不都先来这么。”
“哦,生病了。”
“生病?什么病?严不严重?”洁癖女听见“生病”两个字,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抓着我的胳膊捏得生疼,我扒开她的手,啃了口面包,看她急得要杀人的样子,终于摇了摇头。
“感冒而已。”
“真的只是感冒?有没有发烧?”
“你怎么那么关心他?”
“我……”洁癖女语塞,憋了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我摇摇头把剩余的面包吃完喝了口水呼了口气,鼻子好像有点不太舒服。
死党今天也状态不佳,趴在桌子上,整个人好像贴上了无事勿扰的标签。
“被甩了?”我拍了他一下,边看他无比幽怨的转过头,看见我后整个人“嚯”的一声站起来卡住我的脖子。“喂……放开……”我连忙扒他的手,这小子平时力气不大,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力气大得要命。我看着他几近疯狂的一遍一遍问为什么,全然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我加大力度把他扔回座位上,按了他好半天才终于安静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喂,你疯啦?”
“疯了……呵呵,疯了……”死党痴笑着,身形摇摇欲坠,他从新看向我的时候,面脸的愤恨“顾夏,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别人?”
“……什么?”死党的话问得我措手不及,我也只能劝不经大脑的说了这么两个字。
“装得真像,你知不知道……算了……”死党马上附赠我一个轻蔑的笑,右拳紧了紧,关节处有些泛白。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靠在自己的桌子上揉脖子,想起那天洁癖女的话我突然一激灵“……你……不会……喜欢我吧?”
“开什么玩笑!”死党把我往后一推,腿因为昨天磕到的关系有些不受理,再加上他推的力度有些大,我跟洁癖女的桌子几乎同时倒下去,而我也不恰巧因为失重磕到了头,随即湿湿热热的液体就流出来了。
够狠的,他今天是发什么疯?我摸了摸泛着一阵阵疼痛的地方,竟然流血了……
死党看了也吓着了,连忙走过来,却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住了。
“看什么看,拉我起来!”我甩给他一个白眼,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幸好磕的不是前面,要是血流进眼睛里就更麻烦了。
一旁看呆的同学急急忙忙过来扶我,有的人还问我我们俩怎么了,我也不答,整个人感觉晕乎乎的,突然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醒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李涵坐在我旁边,看见我醒了匆忙扶我,死党坐在对面眼神呈放空状,我摸了摸头,疼得要死“这是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想都没想的问。
“医务室。”李涵拿了杯水递到我面前,我喝了口又把目光定在死党身上。
“何毅,你不准备说点什么?”
“……”死党抬起头看了我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说。
“怎么两天不见就疯了?”
“疯了的人不是我!是你!”他站起来延续着我昏迷前的歇斯底里,手关节握拳泛着白。
“哦?我倒是想听听。”我又喝了口水,忘吹了,有点烫。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死党指着我身边的李涵,眼里满是愤恨。
“很奇怪吗?”
“不奇怪吗?”
“别说这么无意义的话题好吧。”
“……那你哥该怎么办?”死党低下头,我看得出他浑身在颤抖。
“……他已经找到更好的归宿了。”说到哥,我就会想起那天看见的那个男人,还有哥的笑,我抿了抿嘴,终于开口。
“什么更好的归宿,你都知道什么?”死党朝我大吼,马上招来医务室医生的责骂,他倒还面不改色,就死瞪着我。
“不多,但是够用。”
“放屁!”
“……你走吧,你这个情绪咱们暂时聊不到一块去。”
“哼,好,既然这样,以后也聊不到一块去,从今以后,我不认识你!”死党头也不回的离开,我知道他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让他冷静冷静也好。但他的话反倒是让我更糟心,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何毅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整件事跟我和李涵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今天你哥会去你家吧,你们好好聊聊,没准有什么误会。”李涵坐在一边倒是淡然,他的目光一会儿落在我身上,一会儿落在窗外,他始终保持着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今天回家住。”
“你又没错,是何毅那家伙发疯。”
“咱们不是说好了淡如水吗,我不希望因为我生出什么事端。”
“……喂,你就不能正常点?”我懊恼的看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这样才正常吧!”他笑着耸耸肩“我妈刚刚打电话来,说叔叔昨天闹完就走了,她说我已经可以回去了。”
“对了,说起你那个叔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听我妈说他脑子有点问题,以为我是他儿子,每次来都嚷嚷着要把我带走。”
“是个疯子?”
“好像是,间歇性发作,平时正常的很,发起病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今天回去真的没问题吗?他会不会在家门口堵你?”
“喂,你什么意思,我好歹是个男人,男人!我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多大点事,再躺会儿,我跟琴行大叔那请了假,今天你就回家休息吧。”
“我没事,不就磕了下嘛,谁打架不流点血。”
“知道你能耐,何毅说你哥今天会早些去你家,回家等着吧。”李涵看了看表,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上课,放学我在学校门口等你。”说完他便离开了,连叫住他的时间都没给,反而因为动作太大,扯得头生疼。
躺在医务室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还是决定回教室上课,我进门时下课铃刚响,洁癖女观赏书一脸暧昧的看着我,问我到底喜欢上谁了,我拖着下巴看了眼死党,转过头让她少八卦。
头磕的不清,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课间李涵没来找我,中午也是自己吃的饭,我独来独往惯了,倒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整颗头疼得要命。
最后一节课一进琴房就被老师当猴看,他问我头怎么弄的,我就跟他说不小心摔倒了磕的,他也就不细问,但是开始一个劲的调侃我。屏蔽他的话自顾自的弹着琴,两只手抖得厉害,怎么都控制不了。老师也看出来了,叫我别练了,多休息,不然文化节还没到就报销了。
放学后李涵送我回的家,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到了门口扭头就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闷闷的,缓步走上楼,觉得今天真是诸事不利,又有血光之灾。
费力的爬上楼,带上门想也不想就扎进了被窝里。
醒过来的时候看了看表,才八点半,本想着爬起来吃点东西,但连起来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想起李涵,想起洁癖女,想起死党,想起哥,他们的关系好像挺暧昧啊……
这么算一算,好像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门被敲响是在九点钟左右,费力的爬起来开了门,哥就整个扑过来问我头怎么样了,满脸写着心疼。
我摇了摇头,只说就磕了一下而已。
哥心疼的摸了摸,跟我说肿了,问我血流的多不多,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还没等我回答,哥又拉起我往屋里走,让我多休息,问我吃没吃饭。
“哥,我真没事。”
“都流血了怎么能没事,何毅真是的,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
“我也想知道呢,哥,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出事?”哥的动作顿了顿,又扯出一个笑“我能有什么事。”
“那何毅干吗老问我为什么,还说什么你怎么办。”
“……别听他胡说。”哥皱了皱眉,一边卷袖子一边往厨房走,让我等他会儿,他给我做点吃的。
没多久哥就端着吃的进来了,他说家里没什么东西了,就给我做了点蛋花粥,清淡点。
“哥,你真的没事吗?”乖乖把粥喝完,感觉身体也暖起来了,脑子也清醒些了。
“我能有什么事啊,是何毅太小题大作了,你好好养伤就行了。”
“哥……”我躺在床上顿了顿,终于还是对上了他的视线“你现在……还愿意我给你一个家吗?”
“怎,怎么突然说这个?”哥一脸窘态的笑了笑,跟那天我看见哥和另一个人聊天时,他看着我的表情的无差。
“哥,你喜欢那个男人?”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只是……只是……”
“哥,能让我抱你一会儿吗?”我凑上去抱住他,第一次不知道手放在哪里,只是什么?哥,你刚刚脸都红了呢,他大概会比我更好,对吧?再说,只要你幸福,什么都无所谓。
“夏,你跟那个叫李涵的男孩……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只有这样?”
“……我们约定好当一年的恋人。”
“……为什么只一年?”
“哥,两个男人,是不会有结果的。”
没错,李涵的决定再正确不过,如果喜欢,就在一定时间期限内让自己任性一下,然后欣欣然的过正常人的生活。从一开始就把后路给断了,两个人才能心安理得的干这件事情,没有小说里的痛苦,不用面对社会舆论和父母的苛责,其实人都是生活在别人的眼里,谁都逃不脱。这个年纪的我们有冲动,但也不是那样愚笨,不需要什么所谓的还是山盟天长地久,我知道我接受他的动机不纯,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能做的就只有对得起那个人的心意。
“是吗……”哥的声音带着颤抖,身体也是,或许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我抱着哥的手臂收紧了些。
“哥,你是我哥啊,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的,别胡思乱想。”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