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亓泽宇将发生在自己身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
亓泽宇的母亲一直卧床不起,凌云阁抓住他这个把柄,让他混入隐雪贤庄当密探,窃取有关王者之石的情报。
当时,亓泽宇被安排在庄裴然身边当伴读,因而与庄裴然和庄斐然两兄妹走得很近。短暂的相处,便让亓泽宇深深喜欢上了这位活力四射却承受着诸多不公平待遇的庄家七小姐。
原来亓泽宇曾暗暗发誓,能不利用这两个孩子,就不利用。只是现实永远比理想要残酷。
当亓泽宇找遍了隐雪贤庄的每个角落,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关于王者之石的蛛丝马迹之后,他只能无奈地将矛头对准了隐雪贤庄的禁地。而想要进去那里,便只能利用这两个孩子。
于是,那一次,亓泽宇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事情败露之后,表面上是驱逐,其实是追杀。不止隐雪贤庄的人要自己的命,连凌云阁的人也要自己的命。
走投无路之下,亓泽宇只能四处逃亡。
龙口脱险之后,亓泽宇碰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仙音道人。
仙音道人将毕生所学都授予了他。当他将之全部学会的时候,仙音道人淡淡向他道出了自己的苦衷与无奈。
原来这传说中的仙音道人就是傲天门的前任门主,当年被骆贤逼迫退位之后,他隐姓埋名、四海流浪,终于找到了理想中的徒儿,这辈子也就无悔了。
亓泽宇也将自己的遭遇分享给了他。最后仙音道人只是淡淡感慨了一句:“隐雪贤庄的女儿皆是命途多舛。”
仙音道人很清楚,当年骆贤逼自己退位时,凌云阁给了极大的帮助。得位后,骆贤表面看似十分风光,还高调迎娶了庄怡然。但他很清楚,凌云阁绝不会轻易帮傲天门这么多,也很清楚骆贤的门主之位有多岌岌可危。外界流传甚广的这段娶寡妇的佳话,并没有它表面上看起来得那么美好。
几年前的那场变故,仙人道人早就预见了。他甚至对于骆贤最后的妥协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如骆贤般聪明之人自然知道,多余的抵抗都是无谓的。
后来,仙音道人将自己的王者之石传给亓泽宇,不久便仙逝了。
之后亓泽宇便在这个小镇定居下来,开了一间小店铺,日子倒还平稳。只是没想到五年前的那场风波规模会如此之大。
八年前的寿宴之变后,傲天门与隐雪贤庄的关系一直很紧张,直到五年前,战争彻底爆发。
亓泽宇一直冷眼旁观着,最终得到的消息却是傲天门和隐雪贤庄都被凌云阁所灭。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亓泽宇只觉天旋地转,第一个蹦进脑海的名字,便是:庄斐然!
他无法想象得知这件事情的庄斐然会有多痛苦。就他所知,庄斐然嫁到凌云阁还没多久。然后更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她是否还活着?
这个问题让亓泽宇在赶往凌云阁的路上不眠不休。
终于,他找到了她。终于,他带她脱离了这场苦海!
只是命运永远都像在和他玩笑。
她怀胎未满月之时遭受了一次惊吓,导致早产,生产过程更是万分的艰辛。孩子出生的时候,已经断了气。庄斐然也已经筋疲力尽地昏了过去。
他不敢想象她得知这件事后会多么伤心,甚至可能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相伴她走过的这些时日里,他清楚地感受到她有多么喜欢这个孩子。不能让她自此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他决定把孩子救活。
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王者之石。
王者之石的转移有两种方法:现任主人死去,或者剥夺走现任主人身上的全部力量。
最终他成功了,自己的一世修为也算废了。不过能够再次看见她的笑靥他很安慰。
自然,这些事,她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最终还是没有走成。庄斐然笑得有些无奈,不知这是不是命运的刻意安排,让两个人在这么多年后再次相遇。
平淡的日子依旧过着,徐致远也没有再来过。到现在庄斐然才发现,那些骚扰过自己的人,在和亓泽宇密谈之后都会乖乖地消失,再也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不过庄斐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今后或许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也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亓泽宇说,他不祈求她嫁给他,只希望她可以永远都留在他身边。他依旧可以像以前一样,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
这样的生活,还真是难以奢求来的幸福生活。
不久又到了庄斐然的生日,亓泽宇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太早回来。因为今天,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庄斐然笑着调侃:“都说出来还能叫惊喜吗?”话虽如此,还是乖乖晚点回去了。
临近家门口,只觉得有些不对劲。门半敞着,里面似乎还有很多人,而且那统一的着装,庄斐然并不陌生——凌云阁的制服。
猛地将门完全打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便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庄斐然的气息有些不稳,可是很快眼角的余光便扫到了倒地不起的亓泽宇。他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不假思索地奔过去跪在他身边,庄斐然有些绝望:“阿离哥哥……”
听到这一声颤抖的呼喊,一旁的背影猛地一震,缓缓转过来。这时庄斐然才看清楚,柯影岚夕正掐着儿子的脖子,表情扭曲不堪!
一时,庄斐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是,柯影岚夕的表情却瞬间乖戾起来。他的视线不断在庄斐然和亓泽宇之间徘徊,然后轻蔑地瞥向自己手中的孩子。有什么事情正在被扭曲。
当庄斐然明白过来他误会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一声骨头清脆的断裂声在庄斐然耳边响起,然后眼睁睁看着他随手一甩,将孩子摔在地上,就好像是丢掉一件厌恶的东西,下一秒小肉球已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了呼吸。
庄斐然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又是那样的歇斯底里:
“他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