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们出来了?真放我们出来了吗?”雪盏有些难以置信,回过头又看了看监牢的方向,确信后面没什么人跟来才放心了许多。
多长时间没有享受到这自由自在的日子,就连空气仿佛都与往日清新了许多,朵儿不由得大口呼吸起来,像个贪吃的孩子,享受着不可多得的美食,抬头看天,蓝色的天空不时有欢快的鸟儿飞过,苍穹下是绿色的灌木,黄色的落叶,一切美极了的样子,就像额娘的后花园。
想到这里朵儿不由得悲伤起来,刚刚还露出的快乐,瞬间被满眼的阴翳所遮盖。
“小姐你怎么了?”雪盏一出了监牢的门,就忘了朵儿告诫她的话。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朵儿伤感的说道,
“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被关起来的吗?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又要回去,要是又被他们关起来该怎么办啊?”雪盏不无后怕的说道,
“上次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们冒充格格,才抓我们的,
“你本来就是格格嘛”雪盏忿忿地说道,
“雪盏,以后就别这么说了,这次说说就算了,谁还会把我当格格呢,再说这身装扮也可为我们省去不少的事,人前我们还是以兄弟相称吧,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那里就只剩下一堆废墟,还会有官兵吗?。
“我只是想尽点孝道,给阿玛和额娘磕过头。”
“雪盏想想也是,也就点点头同意了”
“可那里距这儿还很远,今天是走不回去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吧”
朵儿和雪盏一路搀扶着向相邻的小镇-土塘镇走去,不时有路过的人向这边张望,不过半个钟头的路程却走了一个多小时,还好中午吃了一顿还不是太饿,毕竟在狱中呆了几个月,身体有些虚脱。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坐下了。
街上三三两两闲逛的人向这边指指点点,雪盏有点生气,想要站起来去理论,朵儿急忙拉住了她,说道:“怪不得别人,你看咱俩身上”。雪盏这才主意起来:朵儿一身月牙白长袍全是褶皱,上面斑斑点点的污迹像是洒满了墨汁似的、外罩藕色弹墨蝶纹织锦缎马褂扣子也掉了一颗,脸上像是一辈子不曾洗过,再看雪盏,一身看不出什么颜色的粗布小厮服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的衬里,怎么看都像是路边的乞丐,可手脚又是健全的,也难怪别人会指指点点的。
雪盏看着朵儿的脸,不禁笑了起来,想起一向调皮的格格不是也经常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大娘,能否给碗水喝喝”雪盏乞求道,
“请等一下啊,头上包着一块紫色翠花绸布的中年妇女进屋去了,不一会儿,端了一碗水过来,雪盏把它递给了朵儿,朵儿让雪盏先喝,可雪盏不喝,说要等朵儿喝了再喝,大娘看他们相互礼让,说道:“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啊,我给你们再端一碗吧,说着又去端了一碗。
“朵儿你看,好人还是多啊”说不定真是菩萨显灵呢,不觉增加了几分信心至少能够活下去了。
喝完水两人又继续向前走去,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人才走到了另外的一个小镇---白云镇,刚从监牢出来的喜悦被一身的疲惫冲淡了,不知不觉有些饿了,体力也支撑不下去了。
“朵儿,我们歇歇吧,反正今天也到不了,我去找点吃的来,别动哦,等我回来”说完朵儿就走了,
雪盏一个人坐在这里,她想起了她的额娘,每到秋天额娘就会亲自去园子里收集露珠,用糖汁玫瑰调好的馅儿合着露珠制作成玫瑰糕点,甜而不腻,香而不浓,夏天采摘新鲜的荷叶,用荷叶包好软香糯放在蒸笼里蒸熟后倒入小白瓷碗里用桂花蜂蜜拌匀,要是胃口好,朵儿可以吃一大碗呢。
“朵儿,朵儿,你看”正想得出神,雪盏就回来了手上拿了两只白胖胖的馒头。
“饿了吧?快吃”边说边递了一个馒头给朵儿。朵儿接过馒头也吃了起来,想不到从前没尝过的馒头居然特别好吃。
“一碗水是好要,晚膳也吃了,可今晚住哪儿呢?”朵儿不禁愁眉不展。
“别担心,看我的”有了前几次的成功求助,雪盏信心也大了起来,吃完馒头,两人稍作休息,看天色也很晚了,街上的人群也慢慢散去,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是为迷路的孩子照亮了回家的路。
雪盏扶起朵儿想找一家旅馆先住一宿,明天再赶路。
福来客栈的门前有进进出出的客人,雪盏与朵儿走到了这家店前,店里的伙计忙着招呼客人,谁也不曾注意到朵儿与雪盏,她们也不好扰了人家的生意,只远远地在店外候着,终于看到一个穿着灰布中长对襟褂,腰间缠着深褐色腰带,头戴黑色瓜皮帽,搭着一块二尺来长的店伙计打扮的人,闲闲地站在门口张望,雪盏急忙上前躬身问道:“小哥,今夜路过此地,天色太晚,能否借住一宿,店伙计忙热情地说道:“客官是要上等客房,还是两人合一间的,如果是上等客房有三荤两素二两白酒外加白开水供应,如果是两人合一间的,也有两菜一汤和白开水供应”。
“客官,您要那种的?”
“就两人合一间的吧”雪盏急忙回道。
“两人一间,一两银子”说完就正准备去拿开水壶。
“我们没......没银子,吃饭还是卖馒头的大伯施舍的呢”雪盏小心翼翼地说道。
店伙计准备拿开水壶的手停了下来,转过身想看什么怪物一样的看着她们,
“没银子,没银子你住什么店啊?走走走,快走,我们还要做生意呢,这稀奇事还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呢,先是来了一个钱太多的,现在又来了个没钱的”。
“走吧,走吧,怎么还不走啊,快走啊,走走走走走,烦死了,我们又不是慈幼坊”店伙计边说边挥着手赶她们走。
“小哥儿,通融通融吧,你看天色已晚,你让我们上哪儿去呀?”雪盏可伶兮兮的说道,
“我都说了,不行。要不你上别处看看吧,我们这里都租出去了,没有了”。
“你不是说还有吗?”雪盏不甘心的问道。
“我说了还有吗?”
“你刚才以为我们有银子还正准备领我们进去呢?一听说我们没银子就翻脸,哪有像你这么势利的。”
店伙计被她一顿抢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正满面怒容,想要发作,朵儿急忙道:“这位小哥,家兄鲁莽不知道分寸,还请见谅,你看今天也的确很晚,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就容我们住一宿吧,因出来匆忙,忘带银钱,等回去之后我们一定如数奉上,你看如何?”
店伙计看朵儿言语不凡,虽穿着褴褛,却面容尊贵,必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不知为何却这般模样,遂想了想说道:“这办法倒还可行,只是小的还做不了主,待我问问何掌柜,说着就进了里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店伙计就笑眯眯的出来了:“你们真是好运气,刚刚有个客官定了一个上好的房间,交了银子说是有事要办就走了,这房间暂时没人住,何老板说可以让你们住,不过......”。
“不过什么?”雪盏性急,
“你们得写张欠条,还有如果万一客人来了,你们得把房间让出来”。店伙计皮笑肉不笑地说”
“要真是客人回来,你让我们半夜去哪儿?”
“只好委屈一下,住柴房啰”
“那我们就住柴房吧,你那房间留给客人住不就行了?”
“柴房也得给钱啊,柴房也是我们的呢,你们倒是住不住啊?不住就走”。
“好了,好了,我们住好了”说着朵儿拉了拉雪盏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
店伙计领了雪盏朵儿进了店里,找来了纸和笔,铺在柜台桌面上,雪盏磨了磨墨,朵儿提笔写道:今欠福来客栈纹银一两,康熙五十一年11月,欠款人:崔曦与。刚落下笔,店伙计就嚷嚷起来了,不对不对是二两呢,这可是上好的客房啊,店伙计又换了一张,在雪盏的极力要求下把借款人改成了雪盏的名字,又把借款数目改为二两银子。
“这不是趁火打劫吗?雪盏咕噜道,终于有个住的地方了,客房里摆着一张绛红色雕花大床,房间的四周贴了些人物画像,桌上摆放着古董花瓶,插上了些金桂,难怪进得屋来就闻到了阵阵香味呢。
两人到了客房,也顾不得欣赏这些古玩字画的,一屁股就坐到了太师椅上,没多久,店伙计就送来了红油鸭子一盘,五香大虾一盘,桃仁鸡丁一盘,油焖草菇一盘,炒小青菜一盘,还有艾窝窝一盘,千层蒸糕两只,二两白酒一尊,虽然一人吃了个馒头,可看到这些久违的美食肚子却不听使唤的有些饿了,两人不约而同转到了桌子边坐下了,相互对望一眼,还没等店伙计出门就动手了。
“二位客官,请慢用,店伙计躬身出去了”。
“小奎子,过来,那客官可住下了?”那个被称为小奎子的就是刚给朵儿她们送酒菜的店伙计。
“住下了,住下了”小奎子赶紧回道,
“那可是有钱人那,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别看她们穿成那样,留下了欠条还能跑得了,反正今天也是空着一房,都这么晚了,那客人也不定回来,找地住的人该住的都已经住下了。谁还会来这里呀,好生伺候啊。”说话的人精明地盘算着。
“唉,是,掌柜的”。
两人把桌面上的菜一扫而光,雪盏看还剩下艾窝窝、千层糕,就把它们装起来了,以备不时之需。
酒足饭饱,简单洗漱了下,就睡下了,雪盏很快就睡着了,朵儿有挑床的习惯,再又想着阿玛和额娘,一时也没睡着,直到后半夜才沉沉地睡着了。
“哐当一声,有凳子倒地的声音,雪盏大声惊呼了起来,朵儿一下子也醒了,睁开眼一看,一个蒙着头脸身材高大的歹人蹑手蹑脚的进来了,自从遭遇了监牢这一遭,雪盏就有了保护自己与朵儿的意识,晚上睡觉时除了上好门锁,还把那太师椅搬了一把过去挡在门后,歹人进来也没看清把椅子给绊倒了,贼人一看,自言自语道:“怎么是两人?”说完就向床边走过来了指着朵儿说道:“把银子宝物交出来,快点,不许声张,不然要你们的命。”
“等......等一下,我......我拿”朵儿示意雪盏下床去,朵儿无法只得下床,歹人觉察到朵儿的意图,忙制止道:“别动,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拿”。
“在......在那边”朵儿随意指了指靠里位置,贼人一看,正欲过去,发现什么也没有,不禁勃然大怒,竟敢欺骗你大爷,今天就要你们的命,说着挥刀就向雪盏砍了下来,雪盏吓得一骨碌滚下了床,吓昏了过去。
屋子里站着好几个人手上拿着灯,还有拿火把的,吵吵闹闹,雪盏幽幽地醒来了,一下想起刚才的事猛一下坐起来了,拔腿就朝床边跑去,一看朵朵还在床上,抱着被刀砍破的枕头,那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抑制不住的往下直掉,边哭边说:“雪盏没用,一下就吓昏了,你要不在了,我就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