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父女恳谈
他指着季洁，“先说你！你怎么答应我的？在你妈祭日那天你怎么答应我的？！好好保护自己，不让我多挂念。这就是你保护自己的方式？！这就是你对我的交代？！你就这么悼念你死去的妈！啊？说话啊你！”老季越说越生气。
季然推了推老季，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推我干什么？还有你！小然，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啊？学会擅自做主了？你做你自个儿的主我不管，你以前爱怎么瞎折腾我管过你没有？敢做小洁的主，你够可以的啊！我是她爸！她受伤住院我最后一个知道！像话吗？！！咳咳……”老季情绪过于激动，咳嗽起来。
季洁上前拍着老季的后背，季然赶紧去倒水来。
“爸，你就别怪然然了，都是我的错，没照顾好自己，而且是我不让她告诉您的……”季洁说道。
“姐，你病糊涂了吧，你今天刚刚醒，哪天告诉我不准把你的事告诉爸？”季然看到姐姐又想替自己揽错，赶紧解释。
季洁瞪了季然一眼。季然紧张地看着老季。
“算了，我都糊涂了……咳咳……”老季缓了一会儿，总算转过弯来，想起来今天来这儿主要是为了季洁，“算了，小然，爸不说你了，你现在已经比过去让爸放心多了。不管怎么说，你姐出事，你总算还是告诉我了。爸今天就说说你姐。”老季回过身来，面对着季洁。
季洁一愣，脸上写满了问号。
“小洁啊，坐到爸这里来。”老季语气变了，饱含着一个父亲对女儿深深的疼惜，“爸刚才是太着急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爸，对不起，让您惦记了。”季洁含泪说道。
“嗨，你们俩啊……”老季招着手，示意季然也坐下。
“你的事，小然给我说了个大概，我也算有个大体了解……”老季对季洁说，“爸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小洁，这件事，爸支持强子。”老季语气坚定。
“……”季洁低下头去。
“首先，咱们两家走得很近，按过去的说法，算是世交了。爸是看着强子长大的。他的为人我不用多说，你们同事这么多年你也很了解他。”
“爸我不是那意思，我知道，大曾他为人没得说……”季洁赶紧接话。
“你先别打岔，听我说完。”老季摆摆手，“你大概不知道，有一年端午节，他拎着粽子来家里看我。出于关心，我问他的个人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把我给弄烦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这么复杂吗。结果他一咬牙，告诉我，‘季叔，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喜欢季洁’。哎哟，我就在心里偷着乐呀，这小子，总算把实话给说出来了！我就想着，得空问问你吧，都老大不小的了。结果呢？你猜怎么着？晚上我听见你的电话‘建华，我这个礼拜天大概能歇半天，咱们去公园坐坐？上次你约我有案子走不开怪不好意思的……’得，我也就没开这口……”老季陷入回忆里。
季洁吃惊地瞪大眼睛，季然也懵了。
“再后来，爸看着你们姐俩为着陆建华反目，看着你难过可是又故作坚强，看着小然结交的那些人，办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爸这心里呀，别提有多难受了……”老季自顾自的说着，一旁的季然早已泪流满面。
“爸，你别说了！是我的错，统统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妈，也对不起姐……求你们原谅我……”季然哭喊着。
“行了行了，你看，说好的今天不说你……小然，爸不好，啊？净说些陈谷子烂芝麻的陈年往事。别哭了。”老季叹气。
“那……可是后来，大曾知道我跟陆建华谈恋爱，他可什么都没说啊。后来，我准备打报告转成内勤，他还点头同意，劝我跟陆建华好好的呢。”季洁不解，但好奇心促使她继续问下去。
“这才说明他是一个好男人，真男人！小洁，爸是过来人，知道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希望对方过得好，其他别无所求。你遇到了一个真心为你付出的人，更何况，这个人他了解你，他懂你，他理解你的工作性质。你们搭档这么多年，这些你都应该有所体会才对呀。”他顿了顿，“小然，爸今儿顺道劝劝你，你也已经28岁了，大道理我不多说，这些年你自己也该有所顿悟。踏实的过日子，找个靠谱儿的人。啊？”
季然低下头：“爸，我知道了。”
季洁还是紧锁着眉头。
“你怎么了，还是解不开心结？”老季奇怪。
季洁清了清喉咙，还是说了出来：“爸，大曾说……他要调离六组，调离一线……其实，我难受的是这个。我不想……因为我，让他委屈自己。”
“小洁，你相信爸爸吗？”
“当然。”
“那好。如果他不调离，那就得你调离。你们两个都在一线，更何况在同一个组，你告诉爸，案子忙起来你们俩谁能顾家？还有，亏得强子默默守护了你这多年，你为他考虑过吗？他比你大4岁，他今年36了，就算他不申请调离，组织上也会考虑补充年轻警力进来跑外勤。到时候强子的职位自然会升上去，对他是好事儿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别说是他了，就是你，是，现在你还算年轻，可以再跑几年。可是你总要结婚的吧，总要有孩子的吧？那时候你也会转到内勤岗位的。爸知道你喜欢一线，可是人不会永远年轻的，老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懂吗？”老季循循善诱的说着。
季洁看着老季，使劲儿点了一下头。
老季笑了。
季然也笑了：“爸，姐，你们都是警察，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崇拜警察呢。”
季洁摇晃着老季的胳膊；“爸，你听听，然然这话说的……”
“小然，不是爸瞧不起你，你要是有你姐一半，我就放心不少。”老季明显偏袒季洁。
“爸——”季然开始撒娇，“你偏心！小时候你就偏心姐姐。现在还是。哼。”
“是啊，爸偏心。爸让小洁打小做饭，洗衣服，收拾这收拾那。弄的你现在什么都不会干。啊，是吧？”老季将她一军，姜还是老的辣。
“……”季然果然中招，不吭声了。
时钟指向晚十点半。
“爸，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季然开口。
“好，小洁，你歇着，爸明天再来看你。静下来的时候，好好想想今天咱们的谈话，啊？”老季起身。
“姐，送爸回家我就回来陪你。”季然穿上外套。
“不用了，我这就睡了。爸，回去早休息。然然，你也是，早点洗洗睡，别来回折腾了。”季洁送爸爸和妹妹到门口。
季然拦了辆出租，父女俩消失在北京的夜色中。
季洁站在窗户前，望着爸爸和妹妹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被一股温暖包围着，它的名字叫做“亲情”。虽然依旧寒冷，但她的心暖暖的。
“大曾，原谅我的任性，好吗……”季洁喃喃自语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