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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博虎女孩(4)

一条小溪从脚下欢快地奔向远方。小溪岸边,满是被大水冲刷得圆滚滚,被山风吹得十分光洁的大石头。石头上,从沈记饭铺出发要过罗锅山的女孩一行十来人,正打尖休息。

女孩三人坐在边上,没有参与一旁众人热闹的聊天。蛮族汉子是与那帮汉人言语不通,而且他看起来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男孩是被姐姐拉着,而且也听不懂大人们都在说什么;至于女孩,她不知道与那些谋划着拿自己,或者还要加上自己弟弟作牺牲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所以从早上出发一路行来,有人问起女孩的来历,女孩都是爱理不理的。不久之后,她又拿出一本书自顾自边走边看,时间稍久,便再没有人去打扰她,或者说,去自讨没趣了。

大家凑巧一路同行,彼此壮胆,走完这一程就各分东西,也许以后一辈子都不再见面,仅此而已。

忽然远处“嗷”地一声虎啸传来。众人俱是一呆,女孩也不例外;然后大家纷纷收拾起东西,拿起一早准备好的兵器——其实就是一些大木头棒子——准备绕开去,女孩同样也不例外。她虽然不怕老虎来找麻烦,但也范不着去找老虎的麻烦。

她唯一例外的是手中没有兵器。

走开几步,又是一声虎啸传来,女孩微微一愣,放慢脚步,轻声向蛮族汉子道:“阿瓦查大叔,你带明明先走,我过去看看。”

阿瓦查不解道:“英姑娘,你去看什么?”女孩皱眉道:“那边好像有个人在打老虎,但却对付不了老虎。”

蛮族汉子阿瓦查大叔一反手,从背上把那长长的包裹拿了下来:“英姑娘,还是我去看看吧,您带着明少爷先走。”女孩悄悄道:“还是我去吧,你这一离开,万一再来一头老虎,我带着明明可走不快。”说到这里,淡淡看了队伍中那个行商一眼。把弟弟交给阿瓦查,从包裹中抽出一把尺余长的短剑,把包裹也交给了阿瓦查。又交代道:“要是再遇上老虎,你只管带着明明走就好。千万别逞强……不用担心我,这边的老虎不会爬树。此地离唐门想已不远,你将明明安顿好后,再来接应我不迟——或许,无需你来接应,我就会追到你的,如果那家伙和大威差不多的话。”说罢自管向虎啸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她说了这么会儿话,已经落到了队伍末尾,是以转身离去之时,无人注意。

女孩来到一棵大树旁,一纵身跳起丈余高,在树干上借力一蹬,又拔高数尺,轻轻落到一根枝干上。这手轻功别说是她这个年纪,即使是武林中许多成名人物,只怕也难以比拟。到了树上后,女孩拔出短剑,寒光湛然,却是好一把利器。

“好吧,老天保佑那畜生不比大威更厉害。”准备已毕,女孩深吸一口气,从一棵棵树上向虎啸传来的方向转去。

远远地就看到一红一黄两个影子在林间穿梭,再仔细一看就发现黄的是老虎,红的却是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姑娘。女孩微感诧异,急忙道:“姐姐别怕,我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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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箐正被老虎追得狼狈,忽听远处有人道:“姐姐别怕,我来帮你。”心中一喜,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从这声音听起来,来人应该是个与自己年纪相当的女孩。唐箐心想且不说你会不会武功,高低如何,就算你有和我相当的武功,又能济什么事?任你过来岂非害了你性命?急忙道:“妹妹别过来,这老虎厉害得很。”

她只顾说话,却不防脚下绊住一根老藤,顿时一个恶狗扑食跌了出去。老虎瞧出机会,急忙赶上来要下杀手。

远处的女孩深知虎性,知道若被老虎扑到身下必死无疑。紧急关头不容多想,下到地上飞身扑向场中,同时右手一挥,把手中短剑射向老虎。她与老虎相距足有十数丈,且不说扔不扔得了那么远,就算是真扔得到,也不会有什么准头,更不会有什么力道,那一扔,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老虎正要扑向唐箐,却不防斜刺里飞来一把短剑,在自己左腿上拉了深深一条口子。老虎顿时大怒,舍了唐箐向女孩扑去。

短剑脱手,女孩微微一愣,飞奔的脚步也停了一下:“这是‘海上仙女出神锋,当道豺狼一旦休’啊,怎么会……”看老虎冲自己来了,急忙立个门户,双眼盯着老虎,嘴里却说道:“前面的姐姐,我拖住它,你快逃!”

话音刚落,老虎已大吼一声,扑了上来。女孩脚下急急退步,让开了凌空扑落的虎抓,紧接着双手按住落到地上的虎头,一个前手翻翻到了老虎身后,更不迟延,又一个正手翻翻开丈余,却刚好躲过了老虎的一掀。

唐箐此时刚刚站起,见了女孩这几下身手,大是吃惊。女孩躲开了老虎一掀,这才回身面对老虎,她只想拖住老虎片刻,给唐箐争取逃跑时间。谁想过不片刻,却觉得唐箐来到了自己身后。女孩愕然道:“你怎么还不走?”

唐箐道:“这位妹妹好身手。你我联手,怕这畜生何来?”此时她手肘手腕上疼痛大减,已是恢复了几分战力。女孩眼盯老虎,不敢稍瞬,嘴里说道:“打不过的……”一把推开唐箐,自己也借力闪到了一边,躲开扑来的老虎。

老虎扑到二人中间,一转身,面向唐箐,背向女孩。紧接着就是一掀。女孩后退两步躲开。老虎随即扑向唐箐。

女孩急忙抢上两步,一伸手拽住了老虎尾巴,双手一较劲,硬生生把冲上半空的老虎又给拽了下来,自己也被牵扯得前冲数步。待脚下刚一站稳,女孩立刻一个前空翻躲开老虎剪过来的尾巴,同时越过老虎,重又来到唐箐身边,中间还顺手在老虎鼻子上来了一记手刀,几乎将老虎的鼻头给砸烂掉。

“先上树去,再想办法对付它。”女孩说道。唐箐看了一眼老虎,抿抿嘴,腾身而起,手脚并用,几下便爬到了一棵大树的枝干上,之后又转到旁边一棵十分粗壮的树上。待她上到树上时,却发现女孩已等在另一根枝干上了。

“这上面安全么?老虎不会爬树吧?”唐箐担心道。

女孩扒了一下树皮,道:“这树皮不结实,树身又直,老虎爬不上来的。”

果然,那老虎猛力一纵身跳起,挂到了树干上,但是那松泡泡的树皮完全挂不住它好几百斤的分量,所以很快又滑了下来,只在树身上留下了几道爪痕。唐箐见了,这才放下心来,向女孩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逃跑!”女孩说着,轻松地转了一棵树,直看得唐箐眼睛发直。直到女孩叫她,方才反应过来,道:“不行,不能逃跑。”

“怎么了?”女孩见唐箐没有跟上自己,又转了回来。

“不能逃,好不容易才找到老虎,一定要打倒它才行,不然想要再找到它怕是没那么容易了——要不然三哥一定会笑话死我的。”

唐箐的话让女孩差点掉下树去。女孩又打量了一下唐箐,暗道:“这位姐姐还真是……”摇摇头,指指树下,道:“只凭我们两人,无论如何也不是它对手。还是逃走吧。”

看树下缓过劲来不住冲自己二人张牙舞爪的老虎虽然有些疲惫——老虎并不是一种拥有很好耐力的动物——但却没怎么伤损,再想想自己两人几乎都是一两个照面就都伤在老虎手里,唐箐纵然再是不服输,那也知道这一次真是麻烦了——不过唐箐依然不打算逃走,道:“就算我们打不过它,也得在这里盯住它,我的师兄弟们,还有这山里的猎户们都正在找这家伙,他们一定会过来的……话说,你真的没办法了吗?”

女孩不语,盯着老虎。正当唐箐以为没有办法的时候……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啊,什么办法,快说快说!”唐箐大喜。

女孩低头沉思,片刻后,摇头道:“还是算了,反正一会儿会有人来的。”唐箐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不过还是不死心,想了一会儿道:“你的办法会有用吗?”女孩道:“不知道,我想,应该会有用吧。”“那,一个人能用吗?”

女孩明白了唐箐的意思,劝道:“不值得。我们还不到需要冒生命危险拼死一搏的地步。”唐箐道:“你怕的话,就把办法告诉我,我一个人上就是。”语气中透出不满,女孩摇头:“不能告诉你。”

接下来,任唐箐再怎么央求,女孩都不再回答。

唐箐长叹一声,似乎放弃了努力。这让女孩也松了口气,毕竟唠叨听得多了,就是菩萨也嫌烦。唐箐道:“好吧。不过,你能把办法告诉我么?我不会冒险,只是想长长见识。万一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又没有援兵,我可以有办法应付。”

女孩点头道;“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我们打不过老虎,是因为我们攻击的力量不够,不能对它造成伤害,那么只要加大攻击的力量就行了。”唐箐点点头,紧接着又摇头道:“可我们现在的样子,恐怕是没有力量来加大了。”女孩道:“但是可以借助自然的力量。比如……”说着话,折下一段树枝,伸直手臂,手一松,树枝自然掉了下去。

“这么点力量有什么用?”

女孩一怔,她感觉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却不想唐箐这么迟钝。只好解释道:“一根树枝的力量不够,那么一百根呢?”说着话仰头看着栖身的这棵树那茂密的树冠。

唐箐恍然大悟,赞道:“你真聪明。”振奋一下精神,向高处爬了上去。

女孩又是一怔:“姐姐,你该不会是……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唐箐一边用左手折树枝,一边很开心地回答:“那有什么,反正我们还是小孩子。”女孩有些气愤了:“小孩子就可以说谎吗?”唐箐笑道:“当然,难道你没见过小孩子说话不算数么?”女孩摇了摇头:“不单是小孩子,大人也一样,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没有说话不算数过,除了你。”唐箐怔了怔,又笑起来:“那你自己呢?”

女孩毫不迟疑地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唐箐愣住了,不由自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望着下面抬头瞧着自己的女孩。令女孩不解的是,唐箐的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不过唐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停止行动,看了女孩一会儿,神情变得坚定起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之后,又开始了动作。这一次,她不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干得更加起劲了。

“这位姐姐,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算了,她看来是铁了心了。我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准备中的唐箐,转而低头看着下面的老虎,盘算着自己计划中可能的漏洞。

顿饭功夫,唐箐折了数十枝树枝捆扎停当——生树枝可是很重的,用衣物和老藤编成的绳子紧紧地绑扎起来,在老虎头顶上一枝离地约有两丈高的枝干上放好了。正要往下砸,被女孩阻住了。

“不要急,你这样砸法很难砸中,而且力量好像也不够。”女孩说着,首先检查了一遍树枝捆子,感觉绑得还不够紧,于是又加强了一下,接着在树枝捆子中硬插入了一根儿臂粗的树枝,不过这根树枝露出了一尺多长的头,而且还比较尖,这样可以加强打击力。这个工作很不容易,毕竟树枝捆子很大,很重。

接着女孩又试投了几根树枝确定落点,麻烦的是,落点都不尽相同。女孩叹了口气,道:“听着,一会儿我下去拖住老虎,你只要听到我叫‘放’,就把它放下去,行不行?”

“还是我下去吧。”

“我轻功比你好。而且,你脑子不好使。”

虽然说是事实,不过女孩说得也太过直接了一点,唐箐当然不高兴了,但却又想不出反驳的话。正在生气时,女孩已经下去了。

好不容易地,两个胆小鬼终于下来了一个,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老虎立刻就大吼一声扑了上来,落点十分准确,正是女孩站立处。

也是先前试验时,落下的树枝最多的地方。

“放!”在老虎刚扑起,还没有到达至高点时,女孩就大声道,同时侧身闪开。

头顶传来喀啦啦的声音,看来另一个胆小鬼也要下来了,只是这个动静好像太大了一点,还是躲开一点的好……慢着,地上这胆小鬼居然敢冲上来?

老虎落下后,女孩急忙上前两步,吸引老虎注意。正当老虎想要攻击时,女孩高高跃起,在半空中抓住落下的树枝捆子,以及抱住树枝捆子的唐箐,全力朝下拉,同时也在调整着落点。

“轰哗啦……”地一阵大响,老虎被砸了个正着。二百多斤的分量从两丈高处落下,这个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老虎“嗷”了一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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