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辰评委身边的幕僚会意,拿起一幅卷轴,道:“西辰国的题目是联诗,以《秋雨》为题,首句为‘积阳躔首夏’,限二十韵。”
南辰国的评委笑道:“斗文会上已经许多届没有联诗了,没想到西辰国今年的题目竟然是联诗。”
北辰国评委也道:“看来西辰太子的文采已经无人可挡,不然西辰国断不会出题联诗了。”
东辰国因徐子嫣与三国皇子公子打赌一事,暂时被三国排斥,此事便冷贵骄矜地道:“西辰太子固然惊才绝艳,不过‘无人可挡’一句却是言过其实了。我东辰国二皇子并不输于西辰太子。”
东辰皇帝满意地笑了笑,看着东辰睿这个场内唯一的东辰皇室成员愈加满意了。
云昌公子已然无事,笑嘻嘻地看着几国斗嘴,此时也兴冲冲地挑拨着:“别人我不敢保证,但三国皇子公主与徐姑娘打赌一事,却是徐姑娘连赢两场,而斗文会上也一直稳胜。现在打赌双方仍在场上之人,三国之中只剩西辰太子与南辰皇子了,另外四人已经沦为看客了。”
此话让三国评委面上全都暗沉了下来,板着脸看着场上诸人。
场上,西辰宇已经接了一句:“隆旱届徂秋。炎威振皇服。”
诸人叫了一声好,北辰沛赞道:“不愧是西辰太子,连诗句中也有如此气象。”
西辰华听后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挑衅地看了一眼徐子嫣。
东辰睿接道:“歊景暴神州。气涤朝川朗。”
东辰评委高声赞道:“此句气象不输于西辰太子。”东辰皇帝听后满意地点点头。
南辰彬接道:“光澄夕照浮。草木委林甸。”
南辰评委皱了皱眉,北辰评委道:“气象虽足,但如何却有衰象?”
纪煜接道:“禾黍悴原畴。国惧流金眚。”
徐子嫣接道:“人深悬磬忧。紫宸兢履薄。”
西辰评委冷哼一声:“我道徐姑娘如何文采过人,原来也这般泯然众人,看来已经才尽了。”
其他评委俱都皱了皱眉,徐子嫣的这一句并不好接,一不小心便可能会得罪权贵,不由得心中抑郁丛生。
纪煜继续接道:“丹扆念推沟。望肃坛场祀。”
上官鹤接道:“冤申囹圄囚。御车迁玉殿。”
南宫瑾接道:“荐菲撤琼羞。济窘邦储发。”
文清明道:“不愧是武林世家,行侠仗义,豪气干云。”
徐钧接道:“蠲穷井赋优。服闲云骥屏。”
沐宇接道:“冗术土龙修。睿感通三极。”
南辰彬接道:“天诚贯六幽。夏祈良未拟。”
江如月接道:“商祷讵为俦。穴蚁祯符应。”
西辰宇接道:“山蛇毒影收。腾云八际满。”
东辰睿接道:“飞雨四溟周。聚霭笼仙阙。”
江如月接道:“连霏绕画楼。旱陂仍积水。”
纪煜接道:“涸沼更通流。晚穗萎还结。”
徐子嫣接道:“寒苗瘁复抽。九农欢岁阜。”
东辰睿接道:“万宇庆时休。野洽如坻咏。”
沐宇接道:“途喧击壤讴。幸闻东李道。”
徐钧接道:“欣奉北场游。”
一首四平八稳的七言排律,并没有特别出彩之处,却仍然博得了众人的赞赏。共计下来:徐子嫣、东辰睿、纪煜各三韵,西辰宇、南辰彬、沐宇、徐钧各两韵,上官鹤、南宫瑾、江如月各一韵。
比分升为:徐子嫣六分,东辰睿、纪煜各三分,西辰宇、南辰彬、沐宇、徐钧各两分,上官鹤、南宫瑾、江如月各一分。
东辰睿对徐子嫣笑道:“徐姑娘果然文采斐然,依然遥遥领先。看来这次斗文会的状元非徐姑娘莫属了。”
徐子嫣自然知道东辰睿在为她拉仇恨,不过能多气一下西辰宇几人,她心里自然也十分愿意,当下谦虚道:“这不过是刚开始而已,只要二皇子不放弃,依然有希望独占鳌头。”果然看到西辰宇的脸色有些难看,心里顿时觉得舒畅了一些。
纪煜心思稍显简单一些,也恭贺道:“徐姑娘文思如泉涌,今日能与徐姑娘共联一诗,不胜荣幸。”
徐子嫣笑道:“纪公子太谦虚了,当日文韵楼前的对子,子嫣深感钦佩。”
纪煜道:“当日不过是取巧罢了。倒是徐姑娘对出的下联,让在下万分敬仰。”
江如月也道:“徐姑娘的对子果然是千古绝对,看来这次打赌徐姑娘是稳操胜券了。”
面对这样毫不掩饰地拉仇恨,徐子嫣也是由衷地佩服,便道:“子嫣以为江姑娘不希望子嫣胜出呢,毕竟江姑娘在赌坊押了不少金子呢。难道江姑娘是故意要送与我的?”
上官鹤爽朗地笑道:“幸亏我买了徐姑娘赢,看来要赚些银子了。我是一个粗人,文采虽然垫底,眼光确是好的,至少看得出谁会赢。”能帮到南宫小妹妹气气人也是很不错的。
众人脸色大变,江如月难掩尴尬。西辰宇脸色早就铁青,再想到自己在赌坊押下的金子,以及东辰九手中的赌注,更是万分憋闷。
一时南辰国评委道:“南辰国的题目是一副对联:一叶小舟,载着二三个考生,走了四五六日水路,七颠八倒到九江,十分来迟。请诸位对出下联。”
徐子嫣微微一笑,率先答道:“十年寒窗,读了九八卷诗书,赶过七六五个考场,四番三往到二门,一定要进。”
语落,场上众人皆是一怔,良久上官鹤才哈哈大笑一声:“徐姑娘才华果然无人能及,我已经看到银子向我飞过来了。”
东辰睿苦笑一声,道:“本皇子佩服,这一局本皇子认输。西辰太子,你的下联呢?”
西辰宇道:“本太子虽已有下联,但不如徐姑娘远矣。本太子认输。”
上官鹤追问:“是不如子嫣,还是根本就没有想出来呢?”
西辰宇怒瞪了一眼上官鹤,不再说话。
一时众人皆认输,徐子嫣又得一分。
北辰评委道:“北辰国的题目是两个字谜:风里来,雨里去,一蒿相助;风里走,雨里去,孑然一身。”
徐子嫣已是知道谜底,却未答,只看着众人冥思苦想。一时纪煜已然想出谜底,便道:“第一个字是希,第二个字是佩。”
北辰评委长舒一口气,道:“纪公子果然才识过人。”
西辰华道:“看来徐子嫣已经才尽了,这么简单的谜底都猜不出来。”
北辰沛却觉得徐子嫣有些奇怪,似乎早已知道答案,却故意不说,便低声道:“她现在已有七分,而南辰彬与西辰宇加起来才四分。”
西辰华怔住,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徐子嫣。徐子嫣却浑不在意。
东辰评委道:“今年东辰国的题目便是与狩猎有关,诸位各作诗一首。前三名抢答者方有成绩,最佳者得三分,次者两分,最次者一分。”
东辰评委的话音刚落,场上诸人已有人皱起眉头,无他,狩猎乃是皇家行为,虽有官员随行,但参与者依然极为有限。场上参与过狩猎的便只有东辰睿、西辰宇与南辰彬三人了。所以这个题目明显是为某些人送分的。这样想来,大家望向东辰评委的目光便饱含深意了。
东辰评委非常委屈,他也知道这个题目意图太明显,但是出题目的不是他,而是东辰国子监中非常有名的倔驴,自己参加狩猎只能旁观,写出来的狩猎诗十分无感,便想到这样一个法子。
西辰宇得意洋洋地答道:“角鹰初下秋草稀,铁骢抛鞚去如飞。少年猎得平原兔,马后横捎意气归。”
东辰睿眉毛一挑,也答道:“青盖前头点皂旗,黄茅冈下出长围。弄风骄马跑空立,趁兔苍鹰掠地飞。回望白云生翠巘,归来红叶满征衣。圣明若用西凉簿,白羽犹能效一挥。”
南辰彬望着徐子嫣得意地一笑,刚要答诗,便听徐子嫣答道:“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南辰彬愣怔在当场,却听纪煜拍手赞道:“徐姑娘果然有男儿气魄,在下自愧不如。”
评委席上,云昌公子也大声赞道:“好一句‘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老夫虽从未参与狩猎,读此诗却如同身在狩猎场。”
西辰宇问道:“华夏村也有狩猎?”
华夏村当然没有狩猎,但是华夏村的狩猎诗不要太多。不过,“师父说华夏村以前曾经有过狩猎,传说于后人。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起,十分向往,常常于梦中见之。”徐子嫣不急不缓地答道。
南辰彬自是不信:“此话当真?”
徐子嫣无辜地道:“自然。不然小女子如何能得知狩猎是何场景?”
西辰华早就按捺不住,高声叫道:“你敢说不是东辰国提前告知了你题目,并请人提前作好了诗?”
徐子嫣并不在意,只道:“西辰公主,你可有证据?”
西辰宇笑道:“华儿心思单纯,徐姑娘不必挂怀。不过徐姑娘从未参加过狩猎,却仍能写出如此佳句,本太子十分不解。”
徐子嫣轻轻一笑,道:“我自是不会挂怀,但西辰太子的不解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西辰公主张口便是东辰国故意泄露题目,难道西辰太子握有证据吗?”
果然,听到徐子嫣的话后,东辰皇室与官员、学子们全都皱起了眉头,东辰皇帝的脸色也十分阴沉。
东辰睿也道:“西辰宇,虽然你是西辰太子,但在斗文会上,在四国皇室与天下学子面前,也断然不能随意污蔑我东辰清誉。”说着便向东辰皇帝道,“父皇,儿臣请求父皇彻查此事,以还我东辰清誉。”
西辰宇暗骂西辰华一声愚蠢,便道:“华儿并无此意,只是太过震惊。难道二皇子不想知道徐姑娘如何能写出此样诗文?这首诗可是远在你我之上。”
东辰睿刚要说话,徐子嫣便道:“西辰太子好没道理,难道我答得最好便是因为作弊吗?刚刚西辰的联诗我得分也是最高,南辰的对联亦是胜出,难道两国全是泄露了题目?”
西辰宇心道当然没有,刚要争辩,便听徐子嫣道:“既然诸位有此误会,不如将东辰、南辰与西辰三国题目泄露一事彻查清楚吧,也免得他人不服。”
南辰彬一听也觉事情过大,便道:“西辰公主心性纯良,如何会污蔑三国?只是一时不解,失言罢了。”
西辰宇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也道:“华儿顽劣,还望东辰皇帝宽宥。”
东辰皇帝不阴不晴地哼一声,道:“念她初犯,此次便不再予以追究。若有下次,我东辰与北辰自会讨回公道,想来西辰国内也要好好彻查一番了。”
西辰宇不甘心地应了一声:“多谢东辰皇帝宽宥。”不再言语。
徐子嫣见此事竟然如此轻飘飘地揭过,一时不解,不过瞬间便也了然。想来是东辰皇帝虽想借此打压自己与东辰九,但又不能在他国皇室与天下学子面前留下兄弟不和的印象,更何况徐子嫣是代表东辰国参赛,更不能在此时随意打压。而若要为徐子嫣撑腰讨回颜面,让东辰九得利,又是万分不愿意的,故此只能轻轻揭过。
一时众评委判定:徐子嫣最佳,独得三分;东辰睿次之,得两分;西辰宇又次之,得一分。
此时徐子嫣已得十分,纪煜得六分,东辰睿得五分,西辰宇得三分,南辰彬、沐宇、徐钧各两分,上官鹤、南宫瑾、江如月各一分。若无意外,徐子嫣已然能得冠军。
文清明已是知道这次诸人得分,想起徐子嫣与三国皇子们打赌一事,又看了看东辰皇帝与东辰九,道:“文城今年的第一个题目也是一副对联:半边山,半边路,半溪流水半溪涸。”
徐子嫣没有答题,只懒懒地看着诸人,良久,纪煜方道:“一块碑,一行字,一句成联一句空。”
文清明继续道:“恭喜纪公子。第二个题目是一句诗文,不过此诗文仍未能满意,请诸位修改,若能改得最佳者,便为胜出。诗为: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德,山高水长。”
众人皆皱眉不语,良久,江如月上前道:“此诗文对仗工整,极为宏伟,当为最佳。小女子认为无须改动。”
文清明但笑不语,看向徐子嫣。徐子嫣微微一笑,看向场中诸人。
西辰宇道:“云山苍苍,江水汤汤,先生之德,山高水长。”
文清明道:“西辰太子高才。不过汤汤与泱泱,皆为水势浩淼之貌,并非非换不可。”
西辰宇悻悻地点了点头。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继而苦思冥想。良久,纪煜才道:“‘云山’‘江水’等词,从内容上说,很宏伟;从用语上说,极有气派,而下面用一个‘德’字接它,似乎显得局促,换个‘风’字怎么样?”
文清明轻轻读道:“‘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妙哉,果然是绝佳之句。纪公子当为文某一字之师。”
纪煜连称不敢。
一时评出,徐子嫣得十分,为此斗文会冠军;纪煜得八分,为亚军,东辰睿得五分,为季军。其余七人各有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