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放在洁白的床单上,黑乎乎湿哒哒的布团打开,一个体色苍白的少女露了出来。哈迪斯用自己的大衣将安吉包裹住扛了一路,他用最快的速度穿过树林穿过山丘,还好这个奄奄一息的小家伙还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
“救活她。”他说。
“所以,你知道了。她。”船医抱着胳膊靠在桌子边,看着自己浑身湿透的上级气喘吁吁地给自己下命令,似乎觉得很好玩。
“是的。”哈迪斯将自己湿透的白衬衣扔到一边,扔下一句话,“但是我不希望她知道,也决不允许你散布出去。”
“是。是。船长。”船医擦了擦手,戴上手套,走到安吉身边,将她身体下垫着的船长的大衣抽出来,挂在一边,开始检查她的伤口。
他打开她的双腿,又看见了那个纹身,上次他帮她处理爆炸的伤口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那条海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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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满礁石的悬崖底下,一团火焰在燃烧着。哦,不,那不是火焰,那是一团鲜红的像火一样的头发。
“哎呦!”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轻轻叫唤了一声,迅速将手从一个浅水域的石头洞里缩回来。她将手指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会儿,血腥味在她口里慢慢淡去。
女孩弯下腰,打量了洞口一会儿。她拾起一根被暴风折断的棍子,将尖的一头对着洞,使劲一捅,一条蛇一样的东西从洞里面蹿了出来朝远处逃去。女孩尚未善罢甘休,她麻利地跳上一块干石头,朝石缝中穿行的“蛇”奋力刺去。
一阵巨大的水花掀了起来,女孩抹去手臂上粉红色的水珠,将木棍举起来,一条海鳗挂在木棍的尖端,做着垂死的挣扎。
女孩高兴地抬着战利品回到岸边,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有了鲜美的食物,妈妈应该会高兴一些吧。
女孩朝岸上跑去,在沙滩上留下一串小脚印。她穿过了几条令人迷糊的小巷,回到家里。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往里面张望。房子的位置本来就是低洼地带,房主却还将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将破烂的小屋整个儿变成了密封的箱子。这个密封的箱子里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烈酒味儿中间还掺着廉价脂粉的味道。
“安吉丽娜?”黑影下传出一个疲惫的女声。
“我回来了,妈妈。我带了好东西回来。”安吉乖巧地说。
“哦?你给我带了酒?”一个女人的身形出现在沙发上。
“不,不是酒。是一条海鳗,新鲜的海鳗。”安吉微笑着说。
“海鳗!?小杂种,你在愚弄我吗!!??”那个身形一跃而起,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沙发一侧冲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空酒瓶,“死东西,我要酒,海鳗是什么破玩意儿!你现在就去集市上给我换酒!现在!”
酒瓶砸在安吉脚边,她吓得夺门而逃,后面的咒骂声追了出来,“换不到就永远别死回来!!!!!小杂种!”
安吉一边跑一边哭,不知跑了多远她才敢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抹着眼泪和鼻涕。似乎自从她有了记忆起,妈妈就是那样,除了有酒喝的时候,其余的时间都在对她大吼大叫。她曾经不只一次听到妈妈对那些男人说,她是个累赘,妈妈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安吉抹了抹脸,不想再想下去,她扛着海鳗,飞快地朝集市跑去,也许她再做得多一些,妈妈就不会讨厌她了。
“卖海鳗!新鲜的海鳗!”安吉卖力地喊着。
“小姑娘,你的海鳗不错啊。”一个男人在安吉面前弯下腰,他嘴里说着海鳗不错,眼睛却一直在安吉身上打转。
“先生,买海鳗吗?我可以免费帮您清洗内脏。”安吉真诚地说。
“这个嘛……我想我的主人应该有兴趣。你愿意让我带你去见他吗?他可以出一笔很高的价钱。”
“啊!真的吗?太好了!我愿意。”安吉高兴地站了起来,抬着海鳗就跟着男人走。
男人在前面走着,拐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巷,最后在一条死胡同停了下来。安吉张望着,并没有发现什么买鳗鱼的人,或者说,连人都没有。
“先生,您的主人在哪里呀?”
“他在等你。”男人转过身,笑眯眯的脸瞬间扭曲成了可怕的面孔。他朝安吉扑了过来,对着安吉的脑袋挥舞着铁疙瘩一样的拳头。
安吉敏捷地向下一蹲,躲过了男人的拳头,她撒腿就跑,想要冲出不见天日的死胡同。她死命地跑呀跑,跑呀跑,两只腿像灌了铅,浑身的肌肉似乎都要撕裂,但她只能跑,因为她太弱小了。
男人在她身后追赶着,他不愿意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穷人家的孩子不会有人追究,哪个人贩子会不喜欢呢?他像怪物一样朝安吉扑了过去,安吉的身体被死死地压着,她拼命地扑腾着,手脚并用要挣脱男人。男人猛地一击,击打在她的脖颈上,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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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弄了个红头发的?”
“红头发怎么了?剃掉戴假发就行了,看那可爱的脸蛋,一个顶十个,爸爸一定会高兴的。”
“你确定爸爸会高兴吗?”
“确定确定,即便爸爸不喜欢,爸爸也会找到人买她的。”
两个窃窃私语的声音将安吉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被绑得像一只虾坐在木头的地面上,周围挂着渔网和两张吊床,海腥味从木板的裂缝吹进来。
她在船上。她动了一下脖子,沉闷的疼痛从她的脊骨间散开,她不敢再动了。
外面的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绑架自己?她要被送去哪儿?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还在等自己回去吗?她可以一个人生活吗?
安吉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和委屈,她想离开这里,回到那个至少可以称为“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