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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霸主之路

先縠对于荀林父身为主帅却犹豫不决的表现很不满意,他认为此战不打,晋国的霸权将丢失在我们手上,那还不如去死!

所以,先縠独自带兵过河了。

先縠过河之后,司马韩厥惊出一身冷汗,先縠这样孤军深入必定失败,于是韩厥赶紧劝说荀林父全军渡河,本来打算避楚军锋芒的荀林父无奈,只得下令全军渡河。

(1)邲之战

其实楚庄王熊侣在打败郑国之后就想撤退的,根本没有打算和晋军再干一仗。令尹孙叔敖也认为这几年战事太多,再和晋国打的话,万一失败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也认为不该打。

但另一个人却主张打,他就是伍参,之后辅助吴国称霸的伍子胥的曾祖父。他认为此战楚国必胜!极力劝说熊侣出战。

熊侣被伍参说得心动,当即下令让孙叔敖积极备战。孙叔敖见熊侣战意已决,便不再多说,积极备战,并建议熊侣偷袭晋军。

熊侣又派出使者去向晋军故意示弱,声称楚国此次只是要平抚郑国,无意得罪晋国,晋国大可不必如此紧张。而士会则礼貌而不失尊严地回答,当初天子周平王命令我们晋国和郑国团结一致辅助王室,我们晋军这次来,只是为了搞清楚郑国的情况,并不是来找麻烦的。

结果没想到,先縠对士会这种回答很不满意,觉得太软弱了。于是先縠又派赵括对使者说表明了要打的态度,我们这次来,就是奉国君之命来打架的,我们当然不敢违背!

熊侣一下子就知道了晋军将帅不和,马上派人与荀林父议和,并且约定签订合约的时间。狡猾的是,熊侣马上又派出小股部队骚扰挑衅晋军。

而且这支部队确实只能称小股,只有一辆战车,三个人。这三位勇士驾驶战车冲向晋营大闹了一场,并且还杀一人俘一人。晋军则分路追击,三人顺路用箭射下猎物献给晋军,晋军见来者存礼,就不再追击,于是三人优雅地原路返回。

对于楚军又是求和又是挑衅的诡异行为,晋军则是根本摸不着头脑。

更可怕的是,晋军内部还有着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存在。

魏锜和赵旃,这二人都是想升职加薪没成功,对晋国满怀怨气的人。二人主动向荀林父请缨,想要去出使楚军议和,荀林父竟然也答应了。

士会认为,让这两个心怀怨气的人去出使楚国,恐怕会惹出事情来,晋军应该提前做好战斗准备,没曾想先縠居然故意闹情绪、找别扭,不同意备战。士会只好安排上军作好埋伏,而中军大夫赵婴齐也悄悄地去准备好了船只,做好了战败撤退的打算。

此时的楚军可谓是君臣齐心,指挥得当;反观晋军虽然六军齐发,气势汹汹,然而将佐失和,主帅不决,进退不定。这样看来,此战胜负的结局,似乎已然确立。

果然,魏锜和赵旃到了楚营,并没有去议和,而是像先前楚国三勇士一样,炫耀武力挑衅楚军。楚军也是一顿猛追,楚庄王甚至离开了本营亲自参战。

荀林父此时也派出兵车来接应魏、赵二人,战车来的时候引发滚滚烟尘,楚军看见前方冲天烟尘,以为晋军大举来攻,顿时紧张到不行。而楚王还在前面战斗,形势危机万分。

楚军主帅孙叔敖一见此状,认为此诚危急存亡之秋,楚王还在前方,容不得半点犹豫,于是下令全军出击!

刹那间,楚国三军黑压压一片向晋军奔袭而去。

这次反倒是晋军吓了一跳,没想到楚军来势竟如此凶猛。荀林父顿时手足无措,竟下令全军赶紧渡河撤退。

此时只见,晋军抢船的抢船,逃亡的逃亡,先上船的挥刀乱砍,往船上爬的人手指纷纷被砍断,散落一船,场面极度混乱。除了上军的士会早做准备保持了从容撤退,晋军败得可谓是一塌糊涂。

楚军完胜,大军进驻邲地。

怎么样,谁都没想到让楚军夺取晋国霸权的邲之战,竟是这么个过程!

邲之战之后,晋国丧失对郑国的控制权,从此不敢再招惹楚国。而楚国顺势紧逼中原,中原的二线诸侯纷纷倒向新的霸主,三线国家则永远的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我们知道春秋和战国都属于东周的历史,那一个完整的东周为什么要分成两部分呢?

春秋这个说法来自于孔子编订的鲁国史书《春秋》,因为这本书是编年体诗书,不冷不热的春季和秋季又是各诸侯国进行大活动(比如战争)的主要时间,所以书中动辄就是某年春、某年秋,所以叫春秋。

战国则来源于国别体史书《战国策》,因在这一时期战争频繁,春秋大几十个诸侯国,只剩下十几个乃至有七雄的说法。那春秋也是战争频繁,为何要与战国分开呢?

春秋战争,旨在争霸。说通俗点就是,只要你承认我是老大,我顶多暴打你一顿,并不会灭掉你。这就是郑、宋、陈、蔡等二线诸侯,经常被晋、楚这些一线强国攻伐,却不至于亡国的原因。当然了,春秋战争也并不是那么厚道,还是好几十个三线国家被消灭,特别是晋、楚在扩张中吞并了很多三线诸侯,比如前文出现过的虞、虢、庸等诸侯国。

而且春秋的战争大都还是遵循礼法的,比如前文的宋襄公“不擒二毛”;晋、楚争霸战争之中见到对方国君或主帅还要去致敬,甚至送礼物;邲之战中晋军撤退时,战车轮子陷入泥潭,楚军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去教晋军脱身的方法。

战国战争,旨在兼并。即就是要消灭你、就是要杀死你、就是要吞并你!所以战争规模动不动上百万,死伤动不动几十万,各种兵法策略、阴谋诡计全出在战国战争,哪里还有什么礼法?这个我们在讲吴越争霸时还会再提一笔。

(2)围宋

楚国的使者申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邲之战的后一年,即楚庄王十九年,熊侣派出两位使者,一位途经郑国出使晋国,一位途经宋国出使齐国。

此时的熊侣大概是天下最得意的人,得意到根本没把郑、宋放在眼里,因而省去了借道的礼仪步骤。

所以两位使者将要直接踏入郑、宋,也是直接践踏这两国的尊严。而将要进入宋国境内的使者,就是申舟。他可没有熊侣那么自信,他曾经得罪过宋国,此次又不借道,恐怕宋国不会放过他。这事他也向熊侣说过,但不可一世的楚庄王认定,郑、宋两国不敢怎么样,如果敢动手脚,那就发兵灭之!

难道熊侣不知道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吗?

申舟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宋国的执政右师华元表示,楚国不借道就是把我国当做他的领土,这和亡国没什么区别!虽然得罪楚国也会招来灾祸,但是与其被践踏尊严地灭亡,不如有尊严地灭亡!

于是申舟被杀。

据说熊侣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气得连鞋都没穿就往外狂跑,后面的随从则拿着大王的鞋和配剑跟在后面一顿猛追。

于是熊侣发兵围宋。

谁都没想到,春秋史上最惨烈的一场战祸,竟如此这般没来由!

宋国之前与晋、鲁等国签订过同盟条约,约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也是宋国敢和楚国撕破脸皮的原因之一。

不过像鲁国这样的,是不可能来帮宋国了,战争一爆发,鲁国马上表态站到楚国这一边。

鲁国的态度不甚重要,宋国主要倚重的是晋国的支持。

万万没想到的是:

晋国不来。

楚庄王二十年的开春,坚持抗战的宋文公派出了使者乐婴齐,向晋国请求支援。

晋景公一开始倒是想如约救宋,但在询问众人意见时被大夫伯宗拦住了,理由是楚国正得到上天的眷顾,势头正声,我们要避其锋芒,做国君的还是忍下这口气吧。伯宗还举了一个形象的例子,我们鞭子再长,也难以接触到马肚子,所谓“鞭长莫及”。

最终,晋国一个兵都没有派。

不过还是派了一位使者,名叫解扬,任务是安抚宋国要挺住,等候晋军救援。

解扬从晋国出发,准备经过郑国赶往宋国,可惜郑国此时是铁了心跟从新霸主,立即将晋国使者解扬逮捕并送给楚庄王。

熊侣试图用重金贿赂解扬,想让解扬对宋国说晋军不来了,以此瓦解宋军意志。可惜解扬似乎是为颇有骨气的使者,三次都严词拒绝。

第四次同意了。

熊侣让解扬登上高高的楼车向宋军喊话,结果解扬开口就喊:

“宋军兄弟们坚持住!晋军马上就来支援啦!”

的确是位有骨气的使者。

发觉自己上当的熊侣质问解扬,准备杀掉他。

熊侣怒气冲冲地说:“你答应帮我,却出尔反尔,既然你如此不守信用,那就上刑场受死吧!”

解扬则从容回答:“使者完成国君托付的任务,这是信,哪里有使者同时完成两个任务的,先前答应您只是应付而已,我的国君命令我把话带给宋国,我现在做到了,这才是真正的守信用!”

楚庄王贿赂逼迫在前,明显理亏,只能无罪释放解扬。

本来兵强气粗的楚国大军气势如虹,熊侣为什么还要用逼迫使者这种下流手段呢?

因为楚国粮草供给不上了,宋国再不投降,楚军就得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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