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洛京城平静的坊间忽然流传出一条小道消息:政府偷梁换柱,拿灾银投敌卖国!
一开始,这消息还只是在小范围流传,并没有多少人关注。
第三日,洛京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忽然用了整幅版面来报道这条消息,并详细的报道了这消息的来源和出处,连居然客的芙蓉厅里两个醉酒的日本人都写得一清二楚,民众们开始议论纷纷。
又过了一日,这消息忽然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满了洛京城的大街小巷,民众哗然,举旗声讨,政府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与日本人的龌龊被捅了出去,但此时想要控制舆论,显然为时已晚。
市政厅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上电话不停的响,震得市长刘博陵宽大的脑门突突直跳,他拿起手旁的钢笔狠狠地摔了出去,钢笔落地的瞬间顿时四分五裂,黑色的墨水洒了一地,犹如一幅狰狞的泼墨画。他想起刚刚挂断的电话里,省督军叶治廷严厉的斥责:“尽快平息此事,给民众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你这个市长也不用做了,给我滚蛋!”
刘博陵瞪着战战兢兢的秘书,喘着粗气,大吼:“给我查!三日之内,查出来是谁把消息捅给报社的!”
亦欢在去学校的路上,透过车窗玻璃看到聚集声讨的民众时,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不过几天的功夫,居然客发生的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若说没有人在背后推动,她打死也不信的,消息的传播速度如果有这么快,那么许多事便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了。更让她疑惑的是,在居然客里发生的事,她和棠玉珍一直闭口不言,谁也没有说出去过一个字。如果说是李玲珑透漏了消息出去,亦欢也是不信的,李玲珑这样的女人,虽然不拘小节,爽利可爱,但她一向最是审时度势,断然不会引火烧身。
那么,如果不是她们三人说出去的,难道当时还另有其人?
亦欢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那两个日本人说话的声音并不遮掩,但以居然客雅间的隔音效果来说,若不是紧邻其间,断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而芙蓉厅恰恰在整个二楼的最东边,也就是说,除了隔壁的荷花厅,根本就不可能有别人能够听到里面的谈话内容。
亦欢有些苦恼,她出神的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高大梧桐树,心思却在飞转,这条路是洛京城有名的溪桐路,因道路两旁长满了高大的梧桐而得名。
亦欢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如果说消息并不是由人为透露出去的呢?如果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呢?那么,谁会做下这样一盘局呢?也就是说,这件事,谁会获得的利益最大呢?
毋庸置疑,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河西灾区获益最大,他们可以一分不少的拿到赈灾银,可是河西路途遥远,没有足够的条件做下这样的局面,更没有人有能力把控洛京的舆论风向,也就是说,看起来获益最大的,却并不一定是背后操控的人。
那么,除了河西,还有谁能够获益呢?亦欢大脑飞速运转,她忽然想起早上出门前母亲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和她那句:“现在才觉得捐款也是值得的。”
是了,棠家作为此次参与赈灾的商家,如果出的赈灾银被政府偷梁换柱,一旦事后被捅出来,洛京城的商人们都会背上汉奸的名声。而现在,尚未捐款时,出了这样的事,政府被施压,那么赈灾的银钱定然会一分不少的进入河西,洛京城所有的商家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会背负叛国的罪名了!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可是,洛京城的商家,谁有这样大的手笔能控制这一切呢?且为什么偏偏让她们听到了呢?到底是特意安排,还是巧合呢?亦欢百思不得其解,摇摇头,她抬手,将被窗外吹来的风带到脸庞的头发拢到耳后,几片梧桐树叶落下来,在六月的阳光下泛着清透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