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家自前朝时期便掌握了整个洛京城乃至周边地区的米面粮油供应,据说海家祖上并不以经商为主,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农户,有一年发了洪涝,仅有的几亩薄田颗粒无收,海家祖上这才跟随乡邻不远万里挑运粗盐来卖。
凭着过人的头脑,祖上后来竟闯出了一条生路,繁盛时期甚至有皇商之称,专供朝廷食盐制造,并随之涉足米面粮油等关系民生的重要行业,直到如今战乱迭起,经盐一道被逐渐回拢到地方势力手里,虽损失了一条最重要的生财来源,但回报而来的米面粮油的利润却越来越大,因着这个,海家在洛京城依旧是数一数二的豪富之家。
自宴会之后,海世允便逐渐接手了海家旗下部分生意。
这一日,吃了早饭,佣人刚刚进厅撤下饭食,海世允一边端起手边用来漱口的茶水,一边翻起了今日的《洛京时报》,头条上硕大的“洛京商家侠肝义胆,欲巨资赈河西旱灾”字样就映入眼帘,海世允微微皱眉,抬眼看了眼同样在翻看报纸的海老爷,沉声道:“父亲,报上这样大肆宣扬此次赈灾事项,倘若达不到民众的期望,只怕会激起民怨,到时候只怕不好收场。”
听到儿子的话,海老爷淡淡地看了儿子一眼,不动声色:“正是要找你商议这件事,你随我到书房来。”
“是。”
海老爷的书房设在二楼走廊的东面,书房内并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只一张陈年梨花木打制而成的书桌,上头青青翠翠的摆了一盆万年青的绿植,除此之外便没有旁的装饰了,同样梨花木材质的宽大太师椅上,因为海老爷近几年落下了腰疼的毛病,所以铺着海太太特意吩咐人做的同色的软软的坐垫,干干净净的素洁雅致,靠近门边是一张黑色的长条皮具沙发,沙发后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各种书籍。
推门而入,海老爷气压微低,他一声不吭的径直走向书桌上那盆绿植,轻轻扭动,只听“嗒”的一声,太师椅后面的一处墙壁缓缓探出,露出里面精致的保险柜,海老爷默念密码,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份用牛皮纸装着的文件。
拿着这份文件,海老爷像是拿着一个烫手山芋,他眉间突起一座山峰,脚步微急转回到坐在皮具沙发上的乔修白身边,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份文件。”
海世允有些疑惑,但仍然道了声是,伸手接过了文件,他一目十行的看过后,眉头微挑,“不知父亲从哪里得来的这份文件?”
“这你就别管了,我海家在洛京城经营几十年,这点人脉还是有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只说,你觉得这事儿有没有什么可回环的余地?”
海世允面上淡淡一笑,却心思飞转,这样机密的文件,父亲竟然能拿到手里,不知道父亲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那个给他文件的人,又是处于什么身份地位?他一边想着,一边道:“市政厅明知道日本人的企图,却还是要借我洛京商家之力,尽刮其财以示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以赈灾为由,利用舆论为我们制造压力,若我们出了巨资,赈灾款项却未到河西,只怕我们将会承受很大的压力;若我们不出一分钱,只怕要承受的压力会更大。毕竟,如今大家都知道前几日的市政厅会议就是为了号召我们赈灾,如果没有见到赈灾钱财,只怕民怨沸腾,对我们商家的信誉不利,所以不管我们怎么做都讨不到好。”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为今之计,左右为难,若是真的用来赈灾,我们乔家出些钱财也没什么,只是如果出了钱却招了骂名,实在冤屈!”海老爷以手扶额,重重的叹了口气。
“那父亲以为要如何?”海世允接口。
“我若有主意,也就不找你来商量了。”海老爷眼里满是无奈。
海世允看着自家父亲愁容满面的脸,略一沉吟:“此事,倒也未尝没有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