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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乱云天一角,弱水路三千

走廊上三四名小厮疾步蹿着,挨门挨户地告诉每一个人船要停靠了,叫每位公子都准备好。

“华谷公子,马上要停船了,管事大人有话告诉公子。”

“进来吧。”华谷西村漱了漱口,说道,遂叫伶韵去开门。

只见那小厮弯着腰,一脸恭敬:“管事大人曾打听到了大唐接待使。”

“哦?是什么人?”

“禀公子,是亓颙大将军,郭将军。听说当朝皇帝为昭恩德,特令当朝三品大员亲领。管事的意思,是提醒公子留意着,到处参观学习的时候难免不便,若能得人庇佑也好。这里有一份唐朝各大官员的手册,公子闲暇时也可翻来看看。”

“知道了。”华谷皱了皱眉,既然是管事来传话,必然也就是父亲的意思,只是难道父亲不懂,他生平最恨便是奉承讨好以牟私利之人吗?

待小厮走后,华谷在桌案前踱来踱去,终于忍不住将那手册翻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皆是各位官员的喜好。伶韵收拾了床铺,看华谷翻看着那手册,便上前去问:“不是不喜欢那些做法吗?怎么还去看?”

华谷也不抬头,只是答道:“大唐如今时局动荡,远远比不得开元贞观之象,我们此行要住上一年,哪里知道会碰上什么危机之事。这些东西我虽然不想用,但多了解一点关键时候还是得以救命的。静安那边恐怕也没人跟他说这些,他入世尚浅,遇事未免能够明哲保身,帮他看着点也是必要的。”

“他那里就有这么好?”伶韵将手上的东西一放,上前拿过华谷手中的册子一边翻看,一边说道:“要说学识,比他好的大有人在;要说相貌,他也只是中上之流。你平日里形形色色接触那么多,偏不见你对哪一个如此上心过。”说罢又将手中的册子随手一撇:“尽是些为了讨好的,你也看得进去。”

“我上心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华谷轻声道来:“你也别急,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有人互相照应着不也是好的吗?”

“我本是粗鄙之人,也不懂什么是你的道理,但愿是你想的那样互相照应,可我看他现在可还没跟你推心置腹呢。”伶韵从未见过华谷这样想着另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曾不经意看过的几眼也只是给人感觉不尽平庸,怕他用的心思也不知浪费到哪里去了,便又多说了几句:"想巴结你的人也不少,你也不是分辨不清。”

“你平日里也不是这样多话的人,怎得今日竟说了如此多?你若是不喜欢她,便不看他,不同他说话便是,你有什么可纠结的?”华谷被伶韵接连不断的几番话灌得有些烦躁,也不理她了,自己剥起了栗子。

“你不理我便罢,道理你也懂得,分寸你也会拿捏,我也不多嘴多舌的了,尽着你喜欢的来吧。”伶韵收拾收拾说道:“你也是,多大的人了,说两句又不开心了,起来,我给你整整衣服。”

华谷西村依言起身,心里因为之前伶韵的话而产生的郁闷之感也减消了大半,低头见伶韵脸上也多少有些愠色,又温言道:“并不是我随意的对他上心,我只是觉得他很有亲切之感,故而想和他走得近些。你也别在意我刚刚说的话,也别在意这些事情了。”

“你哄我做什么,我又没有生气。”伶韵转过身,嗔了句。

“还说没生气,生气两个字都写到脸上了。”说罢拧了毛巾递给伶韵:“来擦擦。”

“呸!”伶韵一巴掌打开华谷的手,走开了。华谷西村也不管她怎样,又看起了手册来。只见上书“宰相李训,出身陇西,进士及第,太和九年拜相;藩镇节度使王涯,出身太原,贞元八年进士,举宏辞;二人合谋甘露兵叛,为内监,右骁卫大将军,仇广梅平定处置。”仅仅是这一件事,便已看得华谷西村心惊,泱泱大国,宦官竟已经嚣张到如此地步,难道应当注意的人,竟是一个区区宦官吗?合上册子,船也渐渐靠岸,天色正值晌午。华谷西村推开窗,往岸上看了看,只见迎接的队伍已经在等着了,为首的人在马上挺立,身上的铠甲反着光,头盔上的红缨在风中飘扬。忽又想到刚刚小厮来说的那番话“当朝皇帝为昭恩德,特令当朝三品大员亲领”,然而,这到底是皇帝的旨意,还是内监的安排?怪不得手册中第一个提到的便是内监仇广梅,却不是接待的三品亓颙大将军。

长秋阁中,静安关上窗,远远看去大唐竟是这样一番景象,只是一瞥岸边待命的军队,便觉大气恢宏,比上日本不知要好了多少,只是有着如此好的军队,却不知指挥者军队的人,到底是将军,君主,还是宦官呢?大唐始终并不太平,不一定这样一年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耳畔又回响着舅舅的话:“看看大唐是什么样子也好,只是平安第一,一定记住。”

“若望,”静安唤道:“听说我们住的四方馆后有一条河,是连着运河的,估计晚上的时候看得见河灯,等晚上他们都睡了,我们去看吧。”

若望听后微微怔了怔,忽地想起来自己曾随口说过看河灯的愿望,静安竟如此上心的记着:“当然好了,不如我们也做一个吧,连着大海,也许就会飘回到家里呢,到时候公子您就再写上几个字祈福,也算是过了一回中秋。”

“是啊,”静安见若望用心勾勒着心中向往着的放河灯,过中秋的样子,心下也轻松了起来:“就按照你说的办,只是糊河灯的明纸要到哪里去找?”

“这个好办。”若望见静安答应了自己的想法,连忙说着自己的计划:“我知道华谷公子是带了些明纸的,我可以去找他要一点啊。”

静安听了后,想到放河灯祈福一年平安顺利,不如也叫上华谷西村,便说:“那好,你去问的时候顺便也问问华谷公子愿不愿意一起,他若是不愿,也不勉强,只是我们向他要明纸,总要表明了用途才是,若是不邀他,又过意不去,所以你还是得多说一句。”若望点了点头,乖顺的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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