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见若望站在窗前,一声不响。静安凑上前去:“在看什么?”
“啊?”若望被吓了一跳:“在……在看海。”
“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啊。”静安看着平静的海面镀上一层金色,夕阳似火燃烧在海面上空,归巢的海鸟时不时的鸣着:“我们也快到了吧?”
“是啊公子,我听别人说,我们到的时候正巧是中秋节,能看到河灯呢!”若望手舞足蹈地描述着从其他人的口中听来的大唐中秋景象,兴奋得像个孩子。静安笑笑,是啊,他本来就是个孩子。靠着窗子,吹着海风,静安暗暗下着决心,此去大唐,定要学成归来,也要像舅舅那样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人。好长时间都不见他了,静安有些开始想念和舅舅生活的那一段日子,如此一别不知要多少年,母亲父亲在家无人侍奉又会怎样?
荆钗布衣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从蓝布轿子里走出来,孩子看着眼前的福地,大门两旁站立着面无表情的守卫,大门上悬挂着鎏金的匾额,上书几个大字“大学士府”,紧紧的抓着女人的衣襟,嘴里小声的问着:“母亲,这是哪里?”
女人慈爱的摸了摸孩子的头:“我们来看舅舅。”
忽然大门开了,白衣男子走出来,面带温暖的笑容:“姐姐,你们可来了。”说完又蹲下身看着女人身旁的孩子:“这便是我的外甥吗?”
女人看着身旁孩子的小脸,笑着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孩子:“快叫舅舅。”
“舅舅,”孩子蠕动着小嘴,缓缓伸出双臂,慢慢的吐出一个字:“抱。”白衣男子看着如此可爱的孩童,哈哈的笑起来:“好,舅舅抱。”说罢一把将孩子抱在了臂弯处。
“你可小心些。”女人嘱咐着男子。
“姐姐放心吧,”白衣男子拍了拍孩子:“快进来。”白衣男子把母女两人带进了府。府中陈设,花草流水,小桥假山,都是极美的。孩子伸出手,想去触碰手旁的那朵花。白衣男子看着臂弯中的孩子,问道:“舅舅这里美吗?”
“美。”孩子依旧看着眼前的那朵花。
“姐姐,此次来弟弟这,不如多住些时日,看我外甥也喜欢这里。”
“只怕你姐夫不愿意,不过你外甥倒是可以在这里长住。我也就这样了,但是他断断不可学了他父亲。”女人眼神里带着无奈,但是对白衣男子怀中的孩子却有着无限期待。
“姐夫好赌,弟弟也没法说什么,但只要是能够帮到姐姐的,弟弟都会做。”白衣男子看着怀中不足三岁的外甥:“不如外甥这几年都在我这里住着,等他长大再做打算如何?”
女人锁眉,抬手抚摸着孩子的脸颊:“也好,我常来看他便是。”
“弟弟也会常带外甥回去的,姐姐莫要担心。”
“舅舅,舅舅教我下棋!”
“好。”
“舅舅,舅舅教我骑马!”
“好,小心了。”
“舅舅,舅舅教我兵法吧。”
“学兵法做什么?不如学医。”
“不嘛,兵法刺激。”
“医者心仁,兵者心狠,你要做哪个?”
“我要像舅舅一样,做善良的人。”
无数的思绪翻涌,静安胸口有些闷闷的,起身便往门外走。
“公子?”若望问道:“公子要出去吗?”
“嗯,你就在屋子里待着吧,我就是出去走走。”静安摆手,叫若望安心待着,自己出了门,走到了甲板上。喝了药后就是不同,果然没有中午那样头晕了。渐渐入了夜,周围暗了下来,船上也点起了灯,在海风吹拂下忽明忽灭。海面上一轮明月,隐隐约约照出了远处屋檐上一个人影,想来也是个孤独的人。静安向他走去,爬上了屋顶后方知,那人却是静安在这船上的熟人。
“酒这东西,多饮伤身,华谷公子怎得对月独酌?”
“静安兄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静安抬手,指了指月亮:“顺着月光,”顿了顿,又指着华谷身边的酒缸道:“亦或是,顺着酒香。”
“怎么?休息好了,便来我这里讨酒喝?”
“小时候在舅舅家自己偷过酒喝,被舅舅骂了一顿。”静安远眺:“明天就会到了吧,到那时也许就没法在好好醉一回了。”
“舅舅?”
“是,他是极温柔的人,教我识字读书,教我下棋,叫我学医,总是一身白,好像从来都不会染上尘土。“
“你这样说,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先生,哦,是武陵郡主的先生,也是这样的人呢。”华谷西村又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我曾去过先生的府邸一次,八岁那年武陵嚷着要去,我没办法也跟着去了。倒是个极美的地方,并不奢华,但是别具一番风味。那是我便觉着老师并不是一般人,我对他也是极尊敬的。”
静安只是静静的听着华谷西村对着海风诉说着他微醺的心事。
“静安,曾喜欢过一个人吗?”
“若是指华谷公子和武陵郡主,静安还不曾,也没有机会。”
“如此,那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上任何一个人。给!”华谷西村倒了一碗酒给静安。
“为什么?”静安不解。华谷西村和武陵郡主二人之间的情意大街小巷,人尽皆知,莫不是,华谷并不开心么?”
“有了喜欢的人,便有了牵绊,有了牵绊,做事便有了顾忌。”华谷喝了口酒,将酒碗塞进静安手中,道:“说到底,谁不是自己一个人呢?”
华谷的眼神中闪烁着忧郁,望向远方。静安接了碗,看着华谷,又转手放到一边,道:“公子,你醉了。”
“醉了?”华谷转过头,望着静安,嘴角绽开一抹笑,双眼晶莹得如同天上的星,道:“醉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