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若望乱说,"静安正了正身,道:"刚才,我们在一家成衣店里,看到一件绣工精湛的衣裙,店家竟说那上面的牡丹花是亓颙将军的妹妹绣上去,本来我还不信,只是那店家说的一本正经,我也就信了。"
华谷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酒杯,道:"怎么有这等奇怪之事?论说亓颙将军威风堂堂,想必家中也是权贵,他妹妹又怎么会随意将自己的手艺展露出来?"静安瞧着羽柴涟山半眯着眼睛,对华谷悄声说道:"若是亓颙将军家中财力空虚也未可知。"
华谷有些怀疑的看着静安,少许,道:"其他人的事情还是少管为好,我们到了期限也就回去了,这里的什么将军,公公,甚至是皇帝都与我们毫无干系了。"
"也对,"静安抿了一口酒:"不过碰巧遇见了这事,稍稍想上一想也不是坏事吧。"
华谷皱了皱眉,道:"只是宫中的这些人,我们还是少沾染为好。"静安想了想,点了点头。
午后,亓颙将军便带着一行人回到四方馆休息。静安和华谷远远地看见听雨轩的门前整齐的站着三五个人,其中有一个手臂间担着拂尘,衣着也比起其他人稍微华贵些。
静安瞧着门前的阵仗,偏过头悄悄地问华谷:“这些人是宫里来的?”
“看起来是的,”华谷答道:“只是我也不清楚他们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宣旨的?”
静安浅笑:“若是宣旨,也是由你来接,我无权无势,自然是与我毫不相干。”
“去看看吧,到时候就知道了。”华谷道。
到了门口,手执拂尘的人便走上前来,问道:“敢问两位公子中,哪位是田中静安?”静安华谷面面相觑,随即华谷往前推了静安一把,道:“这位便是了。”静安面色有些尴尬,道:“只是不知公公叫我有何事情?”
那名宫人双手抱拳,朝天做了个揖,道:“万岁爷要见一见您,田中公子还是赶紧随老奴走一趟吧,老奴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了。”华谷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静安:“你可知道皇上为何要召见你?”静安却也同样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那位宫人着急得直跺脚,道:“二位公子可别聊了,万岁爷可是等着呢。”说罢便拉过静安急急地离开了,华谷只得朝着他们一行人喊道:“记得早些回来!”静安回头道:“知道了,放心吧。”说罢舒心一笑,倒是让华谷放心不少。
回到屋内,华谷西村还是坐立不安,站在一旁的伶韵看着华谷如此,便道:“公子,他定然会没事的,您又何必这样?”说着掏出手帕,替他擦着额间渗出的汗:“田中公子不是没做什么和宫中的人扯上关系的事情吗?”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感到奇怪。”华谷西村走到桌案前的椅子坐下,问道:“你们昨天晚上去放河灯的时候,遇到什么人了吗?”伶韵经华谷提醒,猛然想起昨夜点河灯时忘记火折子,偶遇亓颙大将军,向他借火一事,便说与华谷听了,又道:“田中公子好像还和亓颙将军说了会儿话,然后将军竟然也点了个河灯。公子您不问,我还真就给忘记了。”
“亓颙大将军?”华谷想了想,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心里暗暗想着,静安千万别出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可能因为,静安和他有些相同之处,不快乐,也不悲伤。
话说那位宫人急急忙忙地将静安塞进马车里,放下帘子,便叫着马夫启程,一路上晃晃悠悠,静安有些头晕,便偷偷的将一旁的帘子掀起,只透过一条缝,看着过往的行人,和叫卖的商铺。渐渐地,人少了下来,马车也走得平稳了。到了城门口,马车停了,宫人掀开了帘子,车内瞬间被照亮。宫人道:“田中公子,到了。”
静安弯身下车后,宫人又道:“田中公子,剩下的路,您得走着进去了。”静安四处扫视着厚重的红色宫墙,应了句:“好,劳烦公公。”便由宫人领路,往城内走去。
进了宫门,静安被领到太极殿的偏殿。皇帝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一身明黄的龙袍和静安第一天来到皇宫中朝见天子时候一样。仇广梅站在皇帝的右侧,弯着腰,可是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毒辣。静安不禁敛了目光,向皇帝行了大礼,听到皇帝那声虚弱的“平身”后,才缓缓站起。
“你就是田中静安?”皇帝缓缓开口问道,带着作为帝王的尊严。
“是。”静安并没有被皇帝的威严压制,反而隐隐地忌惮皇帝身旁的仇广梅,那双鹰似的眼睛。
“你的舅舅,是香取木下?”
静安微微抬眸,略怔,答道:“是。”听到了肯定的答复,皇帝有些高兴,转头看了一眼仇广梅,道:“朕听闻,你喜欢医术?”
“是。”静安并不十分清楚,这些问题的意义,然而,他却只是一一做着答复。只是,对他,皇帝竟如此知根知底,也着实让静安惊叹了一番。
“朕记得,朕小的时候,还和木下一同玩耍,可是他却回去了。”皇帝的语气有些落寞,或许别人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一句话,但是静安却听出了皇帝的孤单,正因为如此,他才不知道应当如何回应这份无助。
时空好似被冻结了,安静得没有生气。最后还是皇帝自己打破了僵局:“你若是喜欢,便在这里多呆上几年,不管你愿意住在皇宫里,或是什么人的家中,朕都尽力为你安置。”同样是开心的笑容,绽放在皇帝的脸上。然而,静安注意到的,却是皇帝口中的“尽力”二字。适时地,仇广梅轻轻地咳了一声,不是清嗓,而是光明正大地提醒静安该如何回答。
“多谢皇上。”静安想了想,还是答应了皇上的请求为好,也许只是为着皇帝的落寞。
“甚好!”皇上身体往前倾了倾,道:“静安想住在哪里?”
“回皇上,这段时间,还请皇上允许静安住在四方馆。”静安道。
“好!”皇帝爽快地应允,一月后,这批遣唐使回国之日,你再来见朕,到时朕再给你安排住处,如何?”
静安虽然有些迟疑,也有些因原本的计划被打破的不情愿,但最终还是谢了恩,回到四方馆。
华谷西村见静安回来,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静安苦笑:“还好,没什么大事,就是皇上要我在这多留些时日。”
时间飞快,转眼遣唐使将长安游了个遍,皇帝又赏了许多古玩字画,各类典籍。一月后,停泊在港口的船终于又载满了人。
“公子,可快些吧。”伶韵在一旁催促着华谷。
“静安,你不回去吗?”华谷有些慌忙地抓着静安的袖子。前夜他们一同收拾着衣物,到了临走的时候,却不见静安动身的华谷有些焦急。
“你忘了?皇上要我多留些时日。”
“多些时日?那是多久?你何时才能回来?”
“不知道。”静安微微偏过身,莫名的觉得有些无法面对华谷西村的质问,虽然那根本不是质问,只是很普通的关心罢了。
华谷定定地看着静安腰间的玉佩,原本的不解也有了一丝明了。抬头,发现静安也在看他。
“舅舅说,华谷四公子,必成大业。”
华谷听后,怅然地松开手,道:“原以为先生不看好我的……你在这一切平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