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奔到明鸿宫,只看到殿外那诺大的庭院里玉青鸾慵慵懒懒的半卧在那张淡粉色贵妃藤椅上伤春悲秋的仰着头望着淡淡蓝天,跟前跪着个娇小婢女轻柔的替她捶腿揉膝,身后左右各站着一个婢女低垂着头小心伺候着。
一旁的矮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点心,方形暖炉里木炭燃得通红。
陪嫁丫鬟紫竹蹲在炉火旁时不时的朝里添木炭,也是一脸的愁容不展。
玉正耀看到这景象,心中暗暗叹息,玉青鸾一心想嫁南风堂,如今如愿了,可这过得都像什么样儿?
正在暖炉旁添木炭的紫竹余光中瞥见殿门口杵着一个人影,她抬头遥遥看过去,却是自家大公子玉正耀立在那里。
“公子!”紫竹起身颔首微微行礼,前一分钟她都是一张苦瓜脸,一刹那就花开般灿烂,堆了一脸的笑意。
玉青鸾抬抬眼朝着门口望去,脸色全然未改变分毫,淡然从红唇里吐出一句:“稀客......”
玉正耀的额头三条黑线一挂,自家妹子对自己的失望之情,让他深深汗颜了一把。
她入宫这么久,他还当真未正儿八经的来看望过她,他也知道她过得并不好,做兄长的本应给与安慰宽解,他什么都未替她做过。
心里顿生颇多内疚。
他确实背着兄长的名,未尽兄长的责任。
带着几分尴尬的笑意,他迈开长腿朝她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故意拉长语气缓解气氛:“什么时候对我改了称呼?应该叫我兄长而不是叫什么稀客,你是这日子悠闲慌了乱了脑子了吧。”
玉青鸾挑挑细长柳眉,略略一勾红唇唇接话:“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妹妹,今日怎的有雅兴踏足这明鸿宫?”
玉正耀心头一紧,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本是跟踪他娘亲而来,却扑了个空,看样子他娘亲是去了别处,可这皇宫之中她出了来玉青鸾这里,还与宫里的谁相熟吗?
他走到玉青鸾跟前驻足,心中想急着脱身去寻他娘亲,可看到玉青鸾一双哀怨的小眼神落在自己面颊之上,他挪不开脚步,找不到脱身的借口。
紫竹殷勤的从殿内搬来了凳子放在他身后。
他未落座,而是走到桌旁拿起一块花生酥放到唇边咬了一口,嬉笑着说:“不是兄长不来看你,而是今日不同往时,你已是尊贵的六皇妃,兄长在你面前,是你的臣子,兄长一时未能适应这身份变换,想着来见你还得行君臣之礼,委实觉得别扭,所以一再耽搁......”
他欲滔滔不绝找借口给自己开解,却被玉青鸾中途打断,她冷冷开口:“可是兄长今日前来似乎未行礼数......”
他刚刚用牙齿含住那半块花生酥欲动牙咬下,被她这不冷不热的话给尴尬住了。
他愣了愣,将那花生酥整块的放进嘴里胡乱咽下,然后退到那道弧形门外,佝偻着修长身子,垂下脑袋双手一揖,卑躬屈膝深鞠一礼,扯着明亮的嗓子道:“六皇妃安好!”
玉青鸾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半卧的姿势,享受着女婢舒坦的服侍。
她的脸色越发不好看,故意刁难玉正耀本不是她的本心,她是为了泄气,她怨他处处护着玉九儿!
紫竹怯怯的蹲下身子继续守着火炉添碳,她时不时的抬眼看看玉青鸾,再抬眼看看玉正耀,这两兄妹之间.....似乎不像在将军府时那么亲密无间了...
玉青鸾不应声,玉正耀便保持着姿势站在那里。
他的那一君臣之礼,那一句虔诚问安,生生的让他自己感到惊诧。
他惊诧自己竟将那礼行得如此恭敬,将那声“六皇妃”唤得如此自然。
同时,心底深处略觉得悲凉。
良久,玉青鸾兴许是那个半卧姿势摆久了觉得不怎么舒坦,她抚着椅背起了身,换了个端坐的姿势。
她漫不经心的抬眼朝玉正耀望去,他还在等着她免他的礼平他的身。
她这时终于忍不住努了努嘴,怒容统统摆在脸上,脸声音都里都夹杂着明白白的埋怨:“兄长当真与我是生疏了呢,若是以前,你定然厚脸皮的不会依我欺负,呵......看来,真真的如同兄长说的今日不同往时,那么....不知兄长可还是一如既往的袒护那个玉九儿?即使......她威胁到我的地位......”
玉正耀挠腮思索了一阵,咂舌作难:“小九儿怎会威胁到你?自小到大,你想要的哪一样不是由她让给了你?小九儿是我们的妹妹,虽不是自同一娘胎出来.但.....”
“但也不是同一个爹爹!”玉青鸾未等玉正耀说完便接过了话。
玉正耀无奈的暗自在心里叹口气,玉青鸾一向是任性妄为,油盐不进,每每与她讨论起玉九儿来,她总能歪曲是非曲折,他自认为口齿没她厉害,争不过她,所争论的也尽然是她的歪理,无甚意义。
他挺挺胸膛,站立得端正,然后抱拳作揖,义正言辞的对她道:“家人之家,应互相友爱,六皇妃各自保重身体,他日我再来探望......”
说完便潇洒的转身大步而去,带着对玉青鸾的怒气。
玉青鸾一沉到底的暗眸盯着玉正耀离开的方向,拳头紧握。
为何......为何自己所亲近的人对她如此冷漠?就连坐下来与她好好说说话都没可能!
自己的兄长自小就护着本无关系的野丫头,待她这个妹妹却是连陌生人都不如!
为何她该受到这些薄情凉意?!
她不禁将这一切归于玉九儿身上,她的不得安生,全部都由玉九儿造成,她一直以来根深蒂固的认为,玉九儿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着的存在。
即使存在着,有着什么意义?无非就是有着一张将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的好皮囊而已!
可是她的姿色哪里就比玉九儿差了?
她精通琴棋书画,写得一手好字,懂诗词歌赋能舞文弄墨,是大成难得的才女,可玉九儿呢,什么都不会,完全就是个没用之人!
为何南风堂对玉九儿一往情深,对她却冷若冰霜?
玉九儿到底给南风堂灌下了什么迷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