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宫里,文沁端坐下位,胆战心惊的看着上位的那雍容华贵之人。
蔓娆驱退殿内所有婢女,她知道文沁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堂而皇之而来,定是有密事相告。
大殿内只剩文沁与蔓娆二人,一时间过分的空荡感更增添这次会面的紧张与神秘,自当年的事情平息过后,文沁未再与蔓娆私下会面过,蔓娆叮嘱过她,与她之间要保持怎样的距离,她一直谨记着不敢越雷池半步。
今日再踏进锦绣宫,莫名的心跳加速,惶惶不安,她捏着自己的衣角,心里频频打退堂鼓。
再小心翼翼抬眼看看冷艳无双的蔓娆,心里更是跳得厉害,高高在上的蔓娆是个不仅不能以任何方式讨好的主,更是个一言不合就翻脸无情的厉害角色,她不知接下来她所说的话,会让蔓娆怎样的暴跳如雷。
蔓娆轻咳嗽一声,面露不耐烦之色,“本宫等了大半天都不见你开口,是揣着什么样难以启齿的话儿?”
文沁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开了口,凌凌乱乱自绍立回府说起走,一直说到最关键的消息:谢炎活着!
蔓娆一开始不动声色杵着头像听着淡而无味的无聊八卦,一直到文沁说出谢炎活着,她立马拧紧了眉头,红唇微微一颤,整张面容都抽了抽。
文沁看到蔓娆突显的怒容,她只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寒气自殿内腾腾升起,空气骤然间凝聚起来,她坐在那里,捏捏衣角又放开,放开来又捏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顿了许久许久,蔓娆终于动了动手指,揉捏两侧额头。
本就是一摊子的烂事未处理,又添新麻烦,她是四面楚歌,无法解脱。
蔓娆想起谢冉上次对她所说的话,他说与南木也几人同行的还有一位高人......想来那高人,便就是谢炎了!谢炎未与谢冉父子相认,他是打着什么算盘?不管他打什么算盘,已然成了一个大隐患......
她原本还打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再次增兵由谢冉领头前去围剿在归途的几人,眼下怕是行不通了!她断断是不能让谢冉与谢炎再次接触,若捅破了关系,于她绝对不利!
她斜眼瞅了瞅文沁,黯然轻声道了一句:“你先回去吧,本宫已知晓这消息,自会处理妥当!你不必忧心......”
文沁带着勉强笑意,讪讪应声:“有娘娘出手自然是无后顾之忧........那我便就告退了......”走到门口,她又折了回来,想要说什么,又扭捏的难以启齿。
蔓娆眼珠一斜,皓齿轻启:“有话便说吧..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她唯唯诺诺:“娘娘得空可否去开解开解六皇子,青鸾实在被皇子殿下冷落得让我这个做娘的心头难过........下月六皇子就要被册立为太子,若青鸾早日替他添子,于他更加是件大好事.....”
蔓娆抬起头,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来,自文沁身旁擦身而过,挪着轻盈的脚步踱步到门前,端庄高贵的面容彰显出冷傲不可抗力的威望。
虚无缥缈的声音自她唇齿间发出,“世间唯有情爱不能勉强,我不能以六皇子母妃的身份而强迫他去喜欢谁,一切都得靠六皇妃自己,若自身有让六皇子动心的地方,他自然是看得见的,想想六皇子为何对那玉九儿念念不忘吧.....你们所看到的玉九儿身上的平平之处,正是他心之所向,六皇妃....莫要太过盛气凌人,普天之下,君子所求的都是窈窕淑女,而不是心机毒妇......”
文沁心怯怯的低头轻应一声:“多谢娘娘指点.....我就...先告退了....”
脚步缓缓,文沁退出殿内。
蔓娆抬眼看着那抹老态龙钟的身影,她自心底升起一丝厌恶之意,她知道文沁有着一颗多么功利的心,那颗心又是多么的胆小怕事,她无不担心哪天一个不小心,她抖落出不该抖落的事情。
卑微的自殿内退出,文沁的心里如同压着一块巨大石头。
本来还期望着蔓娆能替她的爱女出出头,怎知却碰了颗锐利的钉子,蔓娆的言语之中,无半点对玉青鸾的疼惜爱护,反而将玉青鸾说成个彻头彻底的坏人!
她这个做娘亲的,亲耳听到爱女被如是说道了一通,简直就像是被利刃刺痛心脏,
她的青鸾怎能与那玉九儿相提并论?怎可能是蔓娆口中盛气临人的心机毒妇?
若没有玉九儿作为阻碍,南风堂怎会将青鸾冷落致此?青鸾又何须费尽心思讨他欢心?
文沁一路走着,一路愤愤然然,脸上的刻纹在愤怒之间更显现得明显。
她停下脚步望了望明鸿宫的方向,心中虽想去看看她的心肝宝贝近日如何,但想着此时情绪不好,见了面难免容易伤感,还是不见为好。
她加快脚步,折身朝着宫外走去,才迈开一大步,身后突然传来玉正耀的一声呼唤:“娘......”
文沁顿住脚步,背对着玉正耀的当头勉强舒展开眉头挤出一抹笑意,她转身以慈母之态迎着他,“你怎么也进宫来了?是来看你妹妹吗?”
玉正耀大步朝文沁走来,讨好的想要套话,“嗯....许久未来看她,反正今日里闲来无事,便来陪她说说话,娘亲是去见了娆妃吗?见她所为何事?她可不是陪你唠嗑的性子...”
他挽起她的手腕,两人继续朝前走着。
文沁的脚步明显迈得不自在,她极力表现出一副劳苦心肠的样子,挤出几滴老泪横在脸上,“还不都是为了青鸾,六皇子那样待她,娘这心里针扎一样,万般无奈之际才去请求娆妃娘娘开解开解六皇子......你说说,青鸾到底何错之有,如今弄成了大成最大的笑话.....”
玉正耀眼珠一转,神情淡淡,如果说为了玉青鸾才与一向无走动的蔓娆会面,倒是说得过去,然而他明明是亲眼看到她在前厅墙外听了半天墙根后匆匆进的宫......
他装作信了,随便含糊了几句以示安慰的话语,眼神却落在文沁脸上对她细细的察言观色。
到底是血肉亲情,他还是一眼看穿她极力掩盖的慌乱。
他的眼眸淡淡黯然失色,他的娘亲....在欺骗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