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佳人面梳妆,眉宇连绵绘春娇。
平平姿色无人赞,只叹红颜美如何?
原本只单单是心中的一个念想,阴差阳错的却变成了事实,原本只是遥远的看着便好,不曾想终有那么一天两人会被拉的如此近,就像是原本桥两岸的痴男怨女默默心底思慕着对方,然后依着水波层层,涟漪荡漾,带着浓情蜜意终走到了一起。
诚然,川君并非痴男,她亦不是怨女,更多的只是才学上的仰慕。她与他不过是因为一道匆匆圣旨才将距离拉得如此近,抛开圣旨而言,二人无从交集。
暖香袭人的阁中,点满了百盏红烛,她端坐在案几旁,目不转睛的盯着稍有动静便上下乱窜的烛火。
夜已三更,她还没有入睡,明晃的烛火已燃了一半,滴流下不少红色的泪迹。
她从没这么晚还如此清醒着,只要一闭眼,就会浮想梦中的场景:红色的嫁衣,金色的凤冠,满目皆是张贴着红色的喜字,来往的贺喜声不断……浮想过后,两颊绯云红了一片,带着灼烫与羞涩。
天刚暮晓,流云渲染成橘红色迎接着朝阳的新生,带着蓬勃的生机与活力,
她流云缓步的踏出阁外,昨夜阵雨犹寒。娇花嫩叶经过洗礼之后显得格外娇艳欲滴。
明日,便是明日,她将一身锦绣华裳,怀带着浓浓情意离开这个束缚住身心的四方天地,她将嫁去那心慕之人所在的地方,从此,愿她所想,一生平安喜乐,永无忧日。
晌午……
川君命人送了一份物件来宫中,拿到手时包裹的很是掩饰,寰娣急切的打开这用烫金的纸面包裹的的东西——那是一支镶嵌着上等南海明珠的金步摇,明珠光泽圆润质色上等无双配以金色做饰,华贵却不奢靡。
她书了一张帖子派人回了他,以表谢意:
愿君如明珠。
送出去的帖子回的倒是极快,隔着晚膳时候便谴人送了过来。一张干净的纸面上,一股茶香淡淡混合着纸面独特的气味,一种不言好闻的感觉油然而生。
间隔有致,大气不失灵秀的写下了三个大字
“呈所愿”
清秀洁净,笔画清晰好看,果真应了那句字如其人,当真是不负此意。
她看着手中的字条痴痴的笑着,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带着点点的羞涩和愉悦,带着起伏的心跳和两颊的红云。她在某一刻明白了,这便是思慕,是倾心……是情。
她将纸签小心的卷好塞进一个玉制的小管中,将其打孔穿成项链佩戴在身上
,玉管玲珑剔透,触手生温,成上等,为贵器。这之中更是装满了他对她的回应以及她对他的情意。
阁内,轻笑悠然,欢事重重。
阁外,雨润重重,犹然新物。
她静静的等着,等待着明日艳阳高照。等待着红烛喜字声声祝福,等待着梦归良人,等待着情归之处,等待着万千归宿的尽头。
梨落满香天丝雨,四方宫墙情字心。
终于,她等待的终于来了……
呈她所愿,次日天气很是晴朗,明媚的阳光透过花朵与绿叶间的缝隙散着绚丽美好的五彩光圈如同琉璃瓦折射出来的光线一般绚烂瑰丽。
这一天,莺语如剪,香正彻,杨柳微风晓扶岸。
这一天,水波绵绵,远山叠,几丝柔绿乍和烟。
这一天,花骨点点,凤冠霞帔迷了她的眼。
这一天,清风扬扬,锣鼓喧天声震长远。
大批整齐有序的车队从王都出发浩浩扬扬的驶向川君的府邸。一路上围观的人如流水一般涌动,纷纷议论着这宏大阵势里华美行车中的霄国公主会是怎么个倾城模样,她的容貌在所有人眼中细微的描绘着,呈现出了各种各样的绝色容颜,但都不如车中的她来的真实。
行至半日,终于到达了川府,只见门口左右两边的石狮子上挂着华丽精绣的红绸缎,梁上挂了四盏红色的灯笼分别各贴一个喜字。着眼看去,很是喜庆。
寰娣戴着沉重的凤冠,只觉得心里都变得沉甸甸的,身体早已被拖累的疲惫不堪,行径途中险些睡着。但只要一想到过了这漫漫长路就能见到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川君,脑子就变得十分清醒。
顺着随嫁宫人的搀扶下车,她抬眼便看到早早就在门口等候的川君,他束发高冠,一身红衣身材高挑伟岸显得更加英姿勃发,俊朗迷人。
众人迎了寰娣的车队,齐齐的行了大礼后。川君便带着寰娣近了府。
他在她的面前,一步一步的带着她的步子,如若可以。她到希望这是一条永远都走不完的路,这样他便可以一直这样带着她,她也可以这样一直紧紧的跟随着他……直到死去。
隔着珠帘,她感受到的是众人艳羡的目光和口中郎才女貌的赞叹。
郎才女貌?若是透过着隐约不见容颜的珠帘后,大家还会用着才子佳人的目光和态度去看待这场婚姻么……她心里不禁打了颤,纵然天下人笑话这副连清秀都算不上的相貌,但她只要他一人注视着便好……如此,便足矣。
十里红装锦绣青丝,谁将朱颜付君心。
行婚礼的整个过程庄重且喜庆,庄重于众人而言:那红妆华美下的是当今的公主,国主亲赐的婚配,又是这么大的排场,必然是一点都怠慢不得。至于喜庆:这样的日子必然是喜鹊当枝报欣狂的好兆头,也是寰娣心中所想重重事终于化作现实可寻,着实美好。所有的该来的都在循规蹈矩的一步一步发展着……
终于……天色静晚,流云淡淡。
她坐在床沿边上,周围静谧无声,她拨来额帘环顾四周,入眼皆是红色,红色的锦缎,红色的喜字,红色的软塌,跳动火苗的红烛,以及一身红衣的她。这皆是她幻想中的场景,终于她实现了。
心底暗自思索着不久前随嫁的宫人告诉自己入了洞房之后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这等男女情事她什么都不懂,一字一句的细细的听着,生怕漏了些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不由的脸上开始发烫。心跳加速,她在等待着他的归来……
“吱”点点的脚步声渐渐的清晰入耳,她赶忙将珠帘放下,规规矩矩的端坐起来,她不禁紧张起来,思慕的男子正在缓缓的向自己走来。他的脚步声很轻,仿佛踏着片片棉絮一样细微的声音,不杂乱很好听。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触碰着冰凉的珠翠,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将寰娣华丽的凤冠取下,四支金步摇,两支如意簪,在他有条不紊的节奏下,满头的华丽被一一取下,青丝直泄下来,映着高高的龙凤喜烛。
“公主殿下,天色不早,且休息吧。”说着他面无表情的吹灭了那两盏红烛后合上衣襟默默的躺在软塌上睡去,留着她一个人在黑暗之中尴尬孤独的坐着。
怎么会?!那红烛不是要燃到天明的么,宫人不是说还要行圆房之事么?!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一步便和所有的预想截然不同?!他吹灭了红烛,不就等于为他们之间的姻缘带来不详之意么?双瞳有水渍溢出,身体微微颤抖。她不言,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沉默着躺着,软塌虽好,却总觉得是凉透骨的。
“夫君,安好。”
这样子,又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