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一匹白马载着一位白衣男子,那男子策马疾驰,直奔段瑾章府邸而去。他生得相貌俊朗,散发随着飘然的衣襟上下翻飞,正是段瑾章的军师白木香。
赶到段瑾章的府门之前,白木香在马身上一翻身,跃起之后轻点了一下雪白的马背,便直接翻入墙头。
院子里的两个家丁看见那白影翻过,对视一眼便又忙各自的事情去了,似乎这情景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他们知道那翻过的白影是白公子,白公子来找三皇子时一向是不走门的。
白木香从不走门,自然是因为他没必要走门,他有家传的上乘轻功,虽不能腾空翱翔,但却可以借力翻飞。不过今天他不是在炫耀绝世轻功,而是要传报紧急的情报。
倏忽之间,白木香已经飘到段瑾章的卧房敲了十下门,又飘到书房,点好了油灯,坐在侧位上端起了一杯茶。当段瑾章穿着便服步入书房的时候,看见白木香人已坐稳,茶杯已送到唇边,月白的衣襟却刚刚落下。
见怪不怪的段瑾章饶过桌案,做到正位的椅子上,心中只有一个疑惑,他问道:“你不是已经去北城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白木香摇头,那俊朗的面容上挂着异样的紧迫。他很快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转向段瑾章说道:“殿下,我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暂时留在了客栈。”
段瑾章看到白木香异样的神情,心中更是倍感疑惑,他预感到客栈似乎出事了。此时他庆幸自己没有把凌素素送到客栈,可转念一想,不禁更加疑惑。
“不对!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处理我……”
“不是客栈发生了危险,客栈有更紧急的事,我想我大约知道段佑成的最终计划了。”
段瑾章怔了一下,忽而反应过来,连忙问道:“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还是要你亲自去一趟,我们必须马上动身,时间非常紧迫!”白木香的神情依旧紧迫,俊俏的眉峰深深弯折。
段瑾章立即起身说道:“好,握得带上素素。”
白木香神情犹豫了一下,问道:“殿下你带她做什么?我们时间很紧。”
“我知道,但是离击败叛军的时间越近,她就越危险,她不能留在我的府上。”段瑾章表情很认真,并不如白木香俊朗的脸颊上,流露出同样的紧迫。
锦梁城西南二十里处,寿阳郡四万大军驻扎在齐山脚下。中军大帐内,镇远将军赵璜正在部署军队陆续登上齐山,而他自己,也即将出发。
此时陆野翁早已带着第一批寿阳步卒出发了,他们攀都半山腰的一处巨大岩石之前。岩石的颜色与周围土石截然不同,显然是时候被人移放到这里的。
陆野翁叫人用事先备好的炸药将那巨石炸开。一声巨大的轰鸣惊起了不知多少深眠的野鸟。烟尘散去,借着月光和火把的亮光,众人渐渐看道一个岩洞的入口。快速的清理了碎石,陆野翁便率领着第一批军队进入了幽深漆黑的岩洞。
岩洞内潮湿漆黑,最初的一段路比较狭窄,士兵们行走在这条狭长的岩洞内并不顺畅。然而借着晃动的火光,行进一会儿之后,他们渐渐到达了一处更为宽阔的地方。此处岩洞高有两三丈,宽一丈左右,空间极大,行军也变的顺畅许多。
而再继续前行,岩洞走势开始转为狭窄,而且不断向下延伸。此时岩壁上已有经过雕凿拓宽的痕迹,斜坡处也凿出了不太规则的阶梯形状。一众军卒走在其中,好像经过了一条正在修造的墓道。内部阴森晦暗,更是使人胆寒。
岩壁表面雕凿之处如同经过了打磨,并没有粗略开凿拓宽的石缝沟壑,显然不是一般工匠所为,而极可能是修士运用法术,以涡旋的劲风层层刮扶而成。地面上留有很多石粉石屑,堆积了一层,被行军的士卒踏在脚下,溅起一片片尘灰。
岩洞很长,走势一直向下。他们偶尔会碰上岩洞的分支,而分支洞道大多比较狭窄,难以过人。不知走了多远,陆野翁听到了微弱的流水声音。那苍老的容颜上露出一丝笑意,很淡很淡,却很会心。发现了那条地下暗河,他加快了脚步,命令士兵加速行进,并派了一个传令小兵去岩洞入口,通知第二支军卒向岩洞内出发。
就这样,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支军队进入岩洞,赶往那条幽深的地下暗河。而当第一队军卒赶往目的地的时候,陆野翁已经踏上了返回段世豪军营的归路。
一面是镇远将军赵璜率兵通往地下岩洞,一面是陆野翁快马飞驰,向段世豪报讯。而此时段瑾章却在平安客栈内开掘地洞。
原来白木香把平安客栈作为段瑾章的秘密据点,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座客栈的下面,流淌着一条地下暗河。
他曾用自己的法术意念对这座客栈进行过探查,结果他隐约发现在这下面有一条地下水脉。当时他并不十分确定,所以也不曾明说此事,只是当作一种可能存在的情况。
他清楚有地下水脉,就可能会有地下岩洞,条件如果合适,岩洞就可以作为某些行动的秘密通道。
而此夜之前,这种可能性始终都没有被他真正的重视起来。直到他和几个耳力不错的兄弟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动,他突然将两件本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段佑成凭什么三日攻克锦梁城?就算锦梁城中兵力再少,就算段世豪攻势再猛,也绝不可能在三日之内攻下鲁国坚固的都城。这里有最精锐的将士,有最精良的武器,有最充足的粮草,有最坚厚的城墙。段佑成凭什么有把握三日克城?
现在答案似乎已经浮出水面,他靠的是奇兵制胜。正如段瑾章所看到的,段佑成并没有把赵昂作为他真正的后手。他真正的后手一直都没被段瑾章破解,直到那个杀手锏启动的时候,段瑾章才从白木香的口中得到了一个似乎并不像是真相的真相。
虽然段瑾章下令挖掘那条可能存在的岩洞,但他事实上并不确定白木香的判断是否准确。他甚至还没有想清楚,如果这条通往城内的岩洞真的是段佑成的杀手锏,他该如何破局。而且他连岩洞有多深,岩洞的终点在哪也不清楚。
与之同时,他失去了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安全据点,两三百名军卒忙碌于客栈内外,他没有时间考虑应当如何安置那十三名影卫,还有……凌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