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可以扭曲一颗善良的心。每当自己站在记忆的边缘,无助的感受过往的辛酸,仿佛命运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感觉只能任其摆布。人就会恐惧,看似无尽的恐惧无法掩盖内心的仇恨,陷入永远无法摆脱的折磨。所以,只有弱者才会仇恨。
叶尘一瘸一瘸,抱着洛璃回到了萧家。他拒绝了鸾凤的搀扶,这是本能的厌恶与排斥。他只是恨自己,叶尘恨自己的时候,就会厌恶与排斥周围所有的一切。就像上次叶家被古问天铲灭,他本能的排斥这个世界,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的苟且偷生。他希望将这个世界撕得支离破碎。
“叶尘,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萧鼎看到满身血迹,一瘸一拐的叶尘,昏迷的洛璃,失声问道。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洛璃。”叶尘愤恨的握紧拳头,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萧鼎和金蓁蓁,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蓁蓁,快来。”萧鼎急促的喊道。萧鼎摸了摸叶尘的脉象,长长的吁了口气,“还好,并无大碍,只是体力透支的厉害。你们这是怎么搞的?”说着,他从叶尘手里接过洛璃,又看了看洛璃,只是昏迷过去,放心下来。叶尘把洛璃交给萧鼎后,双眼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昏倒过去。“来人,快来人。”萧鼎抱着洛璃,急匆匆的喊道,“抬进去,快抬进去。”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心一慌乱,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金蓁蓁这时走了过来,看到昏倒的叶尘,萧鼎怀中昏迷的洛璃,失声尖叫起来,“洛璃,你怎么了,快醒醒,别吓唬娘。”
“好了好了,洛璃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你去看看叶尘。”萧鼎皱着眉头。
鸾凤一直站在身旁,低头沉默着,这时她抬起头,叹了口气,“都怪我,没有看好他俩。”说着便把叶尘与洛璃在后山的遭遇说了一遍。“早知道鸾玄下手没有个轻重,我就不故意揭穿叶尘了。”鸾凤用愧疚的眼神看着叶尘与洛璃,仿佛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在忏悔请求原谅。
萧鼎摆了摆手,“这不怪你,再说了鸾玄这人本来就凶狠乖戾,没人会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些什么。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叶尘这小子,挺不错的,脑袋转的快,遇事不慌不忙,可堪重任,一定会成大器。当然,我的女儿也挺勇敢的,临危不惧,哈哈。”萧鼎满脸的自豪,把洛璃递给金蓁蓁,又嘱咐仆人做些好吃的。
“都什么情况了,你还笑得出来。”金蓁蓁接过洛里,一脸的埋怨,看向洛璃的神情,满是心疼。
“妇道人家,懂什么,年轻的时候只要性命无忧,多一些磨练,多遭遇一些挫折与失败,这对于他们的心胸,眼界,都是有好处的,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让他们有更大的前进动力,我萧鼎的孩子可不是阔少爷,阔小姐。好了你快点抱洛璃去休息吧。我找鸾凤还有事情。”萧鼎不耐烦的说到。金蓁蓁白了萧鼎一眼,抱着洛璃去了房间。
“妖后那边什么态度?”萧鼎突然话题一转,询问鸾凤。
“只是说派遣鸾玄斩杀古问天,你知道的,妖后这边也是有顾虑的,再说,与‘暗’开战就等于九龙山妖族同辰玄大陆人类开战,其他势力也会虎视眈眈的。”鸾凤皱着眉,一副担心的样子。
“哎,世道要变了,我们一个人两个人的,根本不能阻止些什么,但我不想再看到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的情形了,希望他们能冷静些,头脑清醒些。”小丁长叹一声,满脸的失落与不自然。
“他们,他们要是能像你一样心系天下就好了,他们只顾自己的利益,才不管其他生灵的死活。”鸾凤冷哼了一声。
萧鼎不禁想起了三十二年前的暗黑之战,那时候的他,才刚刚十二岁,便一腔热血的跟随霍尊者参加了战争,当他在塔防上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厮杀,他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原来自己是人群中那么微不足道的存在,他当时感觉,若是自己混在人群中厮杀,杀红眼的人群根本不会在意他是谁,他也不会在意对方是谁,只能把自己对面的敌人打到,自己才能活下去,自己的生存是建立在别人牺牲的基础之上的。事实也的确如此,一路的厮杀,一路的跌打滚爬,自己才登上兵马大元帅,他的成长之路,是血与泪的鉴证史,是人山人海的尸体堆积起来的。他想起了他的仆人老杜哥,在一次厮杀中,左胳膊被打折,右手切断了四根手指,枪都握不住了,就扑上去,用牙咬,咬断敌人的喉咙。事后,萧鼎问他,后不后悔?老杜嘿嘿一笑,有啥可后悔的,我只后悔自己现在不能打仗了,不能在与敌人厮杀了,不能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了。
平凡的众生在战争中是可悲的,可能他们原本的出发点并不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只是随着战争的开始,双方的伤亡,他们被仇恨蒙蔽了心灵,遮蔽了双眼,在战场上,他们都杀红了眼,杀的昏天暗地,支配他们的只有愤怒,仇恨,这些让他们疯狂起来。其实他们在打倒敌人的时候,自己也已经体无完肤了。
叶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静悄悄的去看了洛璃,月光下,洛璃安静的睡容,浅浅的睫毛,皱着眉头,脸上还有泪痕,叶尘伸手想帮他舒展开,蓦然,叶尘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他怕吵醒洛璃,又悄悄地走了出去。叶尘坐在庭院里,看着稀疏的星星,他好久没有观望星空了,他已经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孤独的一个人,他本来已经习惯了放弃依赖,放弃牵挂,放弃思念。现在的他觉得自己又有了依赖,有了牵挂,有了思念。此时此刻的叶尘觉得思绪无限大,他的心神进入到了一种奇妙的感悟中,似乎要窥破世界的命理,看透命运的玄妙。“咔嚓”,叶尘感觉身体里有什么破裂了,叶尘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是清晨了,萧鼎正满脸笑容的看着他。“恭喜啊叶尘,你的修为又前进一步,跨入道一斩我境界了。”萧鼎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道一斩我,原来如此,斩掉逝我,展现真我。”叶尘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