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那天,赵不为突然到访小院,他身披银色锦毛狐裘,一身儒雅贵气,只是神情却带着几分疲惫。
瞧着他那副模样,周锦心忍不住打趣道:“怎么,这过了一个年,还把我们赵大老板精力给榨干了不成?”
可赵不为却没有心情回应,从初三开始,他就感觉有人在抢他的生意,昨天同一时间他的三家铺子着火,让他是损失惨重,怎么想都可以确定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他,可昨天他在县衙呆了一天,此事却并无任何进展让他是心烦意乱。
三家铺子同时着火,周锦心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甚至问了赵文生,衙门里对这件事的进展,可赵文生却告诉她,那些衙役们只不过是走了个过场,显然这件事是有人压了下来,故意不进展此案了。
“赵老板,可是猜到了何人所为?”
赵不为苦笑,还能有谁?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使如此卑鄙的手段!现下最重要的是赶紧赔偿那些受伤的人,可偏偏银庄那边也出了问题,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他今天正是为了这事而来。
周锦心并没有推迟,直接带着沈立赶到现场帮忙,而赵不为则亲自去处理银装的事。
衙门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到后来每次上门,直接将人挡在门外,赵不为只是一名商人,又如何与官相斗,这个亏,只有闷声吞下,可以说是让他元气大伤。
待一切平息下来,半个月过去了,院子里的槐树已经开始慢慢抽芽了,这半个月来,赵不为明显瘦了不少,那股意气风发也被磨去一半。
“难道赵老板就这么白白吃下这个亏?”
“哼!”赵不为冷哼,“我赵某岂是那种软弱无能之人,这笔账,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讨回来?说句难听的,你连指认凶手的证据都没有,如何去讨,而且这件事摆明了对方背后有靠山,你一个小小的商人,无非就是以卵击石罢了。”周锦心毫不留情的回击,可再看对方一言不发的模样,又软下去气来,“说到底,这件事也与我有关,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你有什么办法?”赵不为忍不住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斗不过韩老板吗?”
赵不为愣神,从他接手家里的酒楼,一步一步做到现在,与韩老板争锋相对,早就不止一次,可每次对方都会赢他,甚至甚多时候,明明他才是有利一方,但却偏偏争不赢,这其中的原因他不是未猜过,只是他是商人,单纯的做生意便已足够,其他的,他不想去想。
见他不语,周锦心递过去一张纸条,然后看着对方震惊不已,“这便是你的机会。”
可赵不为却将纸条撕烂,“你可知这会惹来杀身之祸。”
“怎么?赵老板怕了?”
赵不为不再说话,周锦心却接着道:“你可知韩老板背后的人,并非什么官员大臣,而是当今四皇子的生母魏贤妃,所以你单单想凭自己的力量去讨回公道,简直就是做梦,除了找一个靠山,你还能怎么办?”
静静想了一会儿,赵不为抬头,眼神坚定:“你说该怎么办?”
勾勾嘴角,周锦心慢慢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
九?赵不为疑惑,又恍然大悟,“你是指平武侯。”
“对,我要你将消息给平武侯,这样你们必然就会达成一线。”
“为什么是平武侯?”
“当今圣上存活下来的皇子共有六个,太子是皇后所出,四皇子是魏贤妃所出,九皇子是何贵妃所出,而十三、十四皇子还只是两个小娃娃,而从这明面上来看,日后有能力相争的必然是太子、四皇子、九皇子之间,这纸条上的消息是关于皇后,而韩老板是魏贤妃的人,而现在看来,你能做的,只有将消息告诉何贵妃,而最合适的人便是她的父亲,平武侯!”
事实上,周锦心这么选择还有另一层原因,前世,最后与段呈越争夺皇位的是九皇子,可见这平日里不争权夺势的平武侯也并非如此,再一个,她前世曾与平武侯接触过,对方并非心思狭隘,背弃奸诈的小人,是可以结为盟友的人选,当然,周锦心并未说出,这几个皇子中,九皇子也是最不得宠的。
“唉!不对!”感觉漏了一个人,赵不为道:“还有六皇子呢?”
“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不必在意。”
赵不为还想说什么,可在看到某人的神情后,不自觉的住嘴,那是一种极其危险而又狠毒的感觉,虽然只是一瞬,但他还是扑捉到了,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私营铁矿,如此大的事,皇后娘娘必然会极力隐瞒,你一个小小的少年,又是如何得知?”
如何得知?前世,段呈越正是因为从太子手里抢下的这个铁矿,才得意拥有自己的第一只军队,今生既然知道了,她便是将其毁了,也不会将这么大块肥肉,白白给让出去。
所有的心思与仇恨都被周锦心压在心里,面不改色,“赵老板,那****便说过,我所知道的并不仅仅如此,消息从哪里来的你并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它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而从我将消息告诉你的时候,我们便是一根绳子上的两个……”
赵不为满眼期待,周锦心淡定的将剩下的字吐出:“小飞虫。”
“……”某人泄气,“我还以为你会说蚂蚱呢!”
“飞虫也好,蚂蚱也好,不要忘了它们最终是会飞的,挣脱束缚,凌于高空之上,位高者,看到的自然也就不一样。”
“行,那我不问了。”赵不为收起好奇的神情,“但是你得答应我,等我把事情办完了,就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何人?”
“你还是有心思想想其他的吧,平武侯怎么说也是一个侯爷,岂会轻易相信你个生意人的话,若是不能将其说服,那恐怕才是真的灾祸临头了。”
“哈哈,山人自有妙计……”离开之时某人得意的让周锦心等他的好消息。
这个时节,气温已经不再寒冷入骨,冰川融化,小草冒出嫩绿的尖芽,正是一片万物复苏的好景象,周锦心只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便打算回屋,却瞧见文甫站在她的身后,也不知站了多久,他的手上端着一盘茶水,慢慢的走过来坐下。
倒入杯中的茶水,色泽褐黄,但却透亮,入口甜中带辛,回味之中夹着淡淡的药香,周锦心侧目:“这是……?”
“你的身体已经不需要再用大量滋补的药了,这药茶是我专门为你配制的,温和宜养,以后你喝这个茶就可以了。”文甫解释道,他看着周锦心又倒了一杯茶,忍不住问:“难道你真的不能放下吗?”
倒茶的手一顿,“那师父呢?你也可以放下吗?”
文甫静静思考片刻,忽然苦笑,是啊,他又何尝能放下呢?这世上有些事,不是不想放下,而是不能放下。
“师父,年夜那晚,你可曾想家?”
放下茶杯,周锦心突然问道。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流浪在外的孩子,不会想念自己的家乡。”
“那你可曾想过回去?正大光明的那种。”
那一瞬间,文甫的眼神特别复杂,融入了太多的感情让周锦心无法看破,最终他并没有回答这儿问题,反而问道:“那你呢?当你将心中仇恨报完之后,又可曾想过要去哪里?”
平静透亮的眼底闪过疑惑,周锦心不知道为何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也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一切介绍之后,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若是当一切都平了,你未曾找到可以归属的地方,便去南莫吧!”文甫用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周锦心淡笑,南莫?那里一定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