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获奇遇百折不挠判死生决战无果
郑毅因遇强敌,没有必胜的把握,只得拼着右腿受伤,致令阿尔斯楞顶门受击,顿时呜呼哀哉了!谁知他到底受伤过重、流血过多,而又勉强掩埋义父,加上痛哭伤神,后来忽然挺身站立之际,不免脑海中一阵晕眩,一个支持不住,整个身体忽然软瘫下来,顺着山势滚将下去,直朝下方悬崖边上的一株参天古松撞去······
郑毅当时因不停地翻滚,已然完全昏迷,全不知自己正径直地向着鬼门关滚落。
悬崖边上,那株参天古松堪堪横在了他滚动着的身体前方,从远处看上去,这就是郑毅的“救命稻草”了!可是,若在近处仔细一瞧,你定会为郑毅的“霉运”连连叹息!
——这株古松,虽然其粗必须数人合抱,而且其高足以参天;可是,它偏偏就扎根在崖面下方丈多深的崖颈处。它那方圆逾丈的偌大树冠,虽然枝繁叶茂,毕竟因为树干的斜斜探出,也就偏向外伸了。于是,那树干和崖壁之间,自然地空出一大截来;而郑毅此时昏迷不醒,一旦滚落,必是自由落体般,要么撞向树的根部,要么顺着那空隙坠落山崖。至于是好是歹,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郑毅当然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翻滚、下坠······好在崖缘平整,无甚阻挡,郑毅就那么平整整地滚出了山崖,带着惯性斜斜地飚出,竟然出人意料、巧之又巧地摔进了树冠上的枝叶密集处;随着“嘎嘣”的一声,只见周遭枝叶颤颤巍巍了一阵儿,便自静止不动,而郑毅却再也不见了踪迹!
——一阵疼痛蓦然袭遍全身,继而坠入一个无底的“黑洞”;随之出现的,乃是一种幸而“解脱”的舒适感。此时,恍惚听见一阵闻所未闻的美妙乐音飘忽远近;自己却又突然从“黑洞”中往下滑落。乐音消失了,自己忽然有了一种身处“现世”和“阴间”夹层的“虚”的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肉体,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的那副躯壳;但见自己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以致于忍不住大声求助。只是耳中虽然清晰地听见有人念叨着自己的姓名,却又始终不明白,他们为何对自己的大声呼救无动于衷。自己一生气,回到自身,意欲起身责骂那些假惺惺的家伙,却又无能为力,因此倍感莫名的孤独与惆怅。忽地,周围凭空出现了载歌载舞的一帮人,想要将自己拽走;却被突然出现的义父喝散众人,然后连声呵斥自己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根本不是你呆的地方。再要不走,瞧我杀了你!”话音未落,果真手提利刃杀来。自己但觉刀光一片,异常扎眼,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对了,义父不是使刀的,却又想不起来他到底使的是何兵刃——却又有些亲切之感!随后,自己的脑海里闪电般地出现了自幼至今的许多活动画面,感人至深,仿佛即在目前。这时,自己却又怕了义父的身手,只得离开义父,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走;可是最后又遇到悬崖、恶水阻隔,不免更加害怕,只得往回急赶。这便轻易地回到躯壳,却又忽然有些厌烦。正在此时,阳光忽现,刺得眼睛生疼;眯紧双眼,亮光有所减弱,却始终不能消逝。于是尽力睁开双眼,终于看见眼前的一切——“咦,自己不是滚下山坡了么?怎么到了这里?”
眼前是间小小的“木屋”,散发着幽幽的松木香味;此屋没门,惟对面的头顶上方,有个小小的“气窗”,一缕阳光劲射入内,倍添温馨与暖适,尤其昭示着这世界的活力仍在!
郑毅终于明白:自己“复活”了!可是,想起义父的惨死,郑毅不禁悲痛欲绝,久久难以平复。
蜷曲在地,他开始打量这座小木屋,只见此屋近乎圆形,清一色的木构,浑然天成;仔细想来:“咦!这里没门,仅有此小小的气窗,我却从哪里入来的?”低头看看眼前的地下,自己的长剑等物横七竖八地洒满一地,那地儿则又是松木地面,无缝可钻;唯一只剩头顶了:“岂难道,我自天上来?!”转头仰望:“可不是么?上面黑咕隆咚的,不是入口是什么?!”“天哪!这树怎么有洞,我从上面掉下来的?!”
可是,伤口的奇痛、浑身的至乏,让郑毅明白:自己伤重已极,欲往上攀还指不定有多高;自己这个样子,怕是出不去了!
浑身软绵绵的、也不知躺了有多久,郑毅忽然觉得饥渴难忍,“怎么办?”
费力地以手撑地,挪动身躯,欲待坐起来想想办法;不经意间,双手似乎同时触摸到了一种奇怪的物事,又冷又硬、木棍粗细······“这是什么呀?”郑毅不及细看;好容易撑起了半边身子,欲待靠墙歇上一歇,谁知那“墙”忽地倒塌了。郑毅猛然一惊,双手本能地用力一甩,手中物事啪啪两声,摔落地面;随即双手快速回旋,及时地撑住了身后的地面,止住了倒仰后摔的不利趋势。然而恰在此时,耳际但觉一阵轻微的风声,不知又有什么物事竟朝后脑顶部砸来。郑毅伤重在身,自比不得平时动作敏捷,无法及时出手对这不明物事加以擒获;只得周身伤痛,将头迅速偏转,堪堪躲过了它的“袭击”。眼角余光习惯性地朝它一扫,忍不住叫道:“天哪,怎么会这样?!”
原来,郑毅所触摸和所避让的“物事”,竟是早已腐朽的人骨和骷髅头;当然,郑毅此时的惊异远胜于害怕——习武之人,当然如此了!——心道:“怎么有人竟会死在这里?”随即转念一想,忆起当时脑际一阵昏晕,直向山下滚落的可怖情景,顿时恍然大悟道:“是啦!这树洞、这小木屋,定是这位前辈亲手开挖的;要不是他,我怕是没有如此幸运哩!”
想到这里,郑毅只觉得内心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感激之情,霎时忘却了周身的疼痛,俯身恭敬地拾起地上的人骨和骷髅头,转头朝身后望去:
只见一个松木墩上,赫然斜倚、散落着一堆骸骨;旁边,倚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郑毅赶紧匍匐过去,将拾于地上的人骨和骷髅头与那些骸骨拢合一处,跪下来拜了数拜;然后再来捡拾那铁剑,备以殉葬。却在无意之间,瞄见那松木墩后的松木墙上,隐然显现着几个细痕刻字,仔细看时,却是:“掀墩挖地”四字。
郑毅见字如见人,赶紧恭敬地如法施为:掀开松木墩,用那柄锈剑开挖下面的松木地面;才挖了不及盈尺,但听轻微的呛啷一声,显然是金铁交击的声响。郑毅随即小心地动作,不移时,挖起一个和铁剑同样锈蚀不堪的方铁匣子;急忙启开看时,里面惟一丸一玉一书而已!
郑毅一时不明所以,将那丸、玉扒开,见那书皮之上,赫然大书着“天成神功”四个大字;翻开扉页看时,里面夹得有张小笺,写着小字数行:
“绝处逢生获奇遇、破关出洞称俊杰;
见此字者,即吾徒也;服此丸药,培本固元;以此暖玉,和身护体;练吾神功,顺气行血;毁字破墙,野参延命。”
郑毅见了,如获至宝,再次朝那堆骸骨拜了数拜,以应“见此字者,即吾徒也”之语。接着服那丸药,只觉那药服下,立时周身百骸,血脉贲张,知其“培本固元”之效果然不凡。于是又将那“暖玉”放在小腹部,盘腿打坐。再看那书扉之上,写道:
“绝世无双‘天成神功’;无门无派自然派‘金得道’自创。”
再往后翻,上面又写道:“天成者,自然天成也。盖人源于宇宙,生长其中,自与天地万物同在;而能与其共生并独谋发展者,始于直接汲取先天元气,继而自然发挥善良本性,最后无意修成完满和谐之境界······至此神功即大成也。”
其后又载得有内功心法,其略云:
“本功既名‘天成’,实亦以修心养性、顺应自然为要旨,以善求乐、以乐安神、安神静心、心归自然。发乎气、养乎心、明乎性、归乎本;本于善、得其乐、安心神、通自然。无法胜有法、无形胜有形······”方悟高手比拼的乃是内力的精纯、通过内力感应、自然发挥,最终就能无迹可寻!
至于功法练习,书中曰:
“······先当顺其自然,则必回归自然。顺其自然者:必先静心、怡体、忘形;回归自然者:心形俱寂,天人合一······”
郑毅看了半晌,忽然领悟道:“这位‘金得道’前辈自创的这种‘天成神功’,果然是闻所未闻,难怪他老人家自称是‘无门无派自然派’;观其理,实是一种静功修炼之法,却又似乎重在养性······唔!此功其实就是一种调心、调息、调神、调身之法,却正好藉以疗伤之用······”
当下郑毅如法练习,“物我两忘、神聚一心”。果然,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够“顺气行血”,渐渐地,周身伤痛之感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心情也渐渐地由隐忧而平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毅收功回神,只觉得全身舒坦、满心喜悦,却也更加饥渴了。他于是想起那小笺上的最后八个字:“毁字破墙,野参延命”。心道:“‘毁字破墙’?显然是要毁掉松木墩后松木墙上‘掀墩挖地’那四个字,挖开那儿的松木墙了。但这‘野参延命’之说,难道这树后还栽了野参不成?如果属实,这位‘金得道’前辈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只是想归想,做归做;郑毅此时感觉身体已然好多了,料想有长剑在手,“毁字破墙”当不为难。于是即刻动起手来。
郑毅运剑欲在“掀墩挖地”字体四周画框镌刻,整体将这四个字剥离,比较多快好省些;哪知用力画框之下,竟然感觉那里似乎原本就有个框儿似的:一剑下去,即便“入木三分”。
郑毅不免心里一动,随即运剑一压一拉,果真拉下个方框儿来,将那四个字一并扯了下来。
“原来这位‘金得道’前辈真是有心······”正想着呢,郑毅眼见那方框儿之后藏得有物。伸手掏出来看时,乃是一方锦帕,里面包着一根拴有铜钱的红绳;另有一张小笺,写道:“破墙之后,可见野山参一株,当以此绳先把它拴上,才跑不了;此参足以延命甚至提升功力,以此方有机会破关出洞。”郑毅看罢,心道:“原来这后面果然有野山参,大概是这位‘金得道’前辈亲手栽种的吧!”心里想着,急忙挖开墙洞看时,果然见株野山参种在身下这棵树上,六个掌状复叶轮生枝条间,乃是极为珍贵的六品叶。更加可喜的是:那六片叶子之间,不时地有一两点水滴从天而降。郑毅曾听义父说过:野山参,通常从二品叶长到六品叶以后就不再生出新的复叶,而可能轮回生叶;也就是说,六品叶以后的老山参有可能是生长了数百年的老山参了。不过深埋在土里面的人参根部不会像叶子那样轮回,而是用芦头准确地记录着自己生长的漫长岁月。
郑毅当下急忙将那红绳将那参拴了,又伸出巴掌接得一两滴水,霎时解了难耐的饥渴;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挖到那参的根须,完整地将它起出来看时:只见那参约莫有一斤来重,较之“八两为宝”之说犹有过之。看那主干,形状标致;再看连接着根和茎的芦头,粗长之极,并窝窝节节,何止千百;它的须子也极齐全,似是美髯公,端的看了舒服。——果然是一棵上好的千年野山参!
野山参有气血双补功效,尤其是这种上好的千年野山参,其效尤佳,既能生血生精、又能极好地促进血液流通。郑毅此时身体未复,正宜于此。但他曾听义父告诫:此物乃百草之王,药力奇劲,不可莽撞服食。于是小心翼翼地从参须开始,摘下几根,拂净泥尘,然后放在嘴里细嚼慢咽;又连续接了几滴水来润唇。
就这样连续吃了两三天,郑毅的身体渐渐适应并舒适了不少。接着,再从下往上分三段吃其支干,最后才吃上面的老根。总计大约吃了弥月的光景,这支参终于被郑毅吃了个干干净净。而郑毅的身体因为服食此参,亦且练习“天成神功”不缀,因而不但已在不知不觉间完全复原,甚至于内力竟然一日千里,实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郑毅于是有意地试了一试,提气往上,向着头顶上的那个黑乎乎的树洞奋力一跃,果然一蹦三丈高;只见洞顶就在眼前,伸手可探。
郑毅估摸着:自己只要略微地用手一带,就完全有把握破洞而出。于是依原回到洞内,用剑挖个深洞,将“金得道”的骸骨埋葬已了,就用那锈剑、铁匣做了陪葬。又怀了那书那玉,然后朝着“金得道”的骸骨埋葬地深深地拜了数拜,就此提气朝那洞口飞身而上。
郑毅终于破关出洞了,原来已置身于那株参天古松顶端的繁茂枝叶间。郑毅正要惊叹间,只听身后那洞门嘎吱一声,轻轻地合上,当真天衣无缝。
郑毅这时不禁陡然想到,自己的这番离奇经历,果然应了“金得道”的半句谶语:“绝处逢生获奇遇”;不觉惊叹道:“这位金大师,果真神人也!”只是狐疑:“破关出洞称俊杰?”岂可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