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惊悉壮士宁丧命愿献残躯保民生
阿尔斯楞和鞑兵凶残地杀害了闯入鞑子皇城的郑虎臣、曹猛和群雄后,无不得意忘形,跳闹狂歌,欢呼胜利!
就在他们正要将这些尸首割下首级的当儿,忽见两条黑影疾逾鬼魅、快似流星,一个凌空飘飞,一个迷踪幻影,眨眼间闯将入来,将郑虎臣、曹猛的尸身抢了就走。
鞑兵还未看清来人的身形,就被二人依原闯出了重围,背着郑虎臣、曹猛的尸身疾速离去。
达鲁花赤博敦到底老姜更辣,见状急忙沉静地指挥道:“大家快将战场守护、打扫好了,别再让人趁虚而入;阿尔斯楞,速点五百精兵,咱们赶快去追!”话毕,就身边的亲兵手里,一把抓过缴获于先前那伪装太子的人的坐骑,抢步踩上马镫,顺势跨上马背。只见那马当即人立而起,前蹄腾空虚抓,口中嘶鸣不已,显然是企图甩下背上的达鲁花赤博敦。
达鲁花赤博敦早虑及此,当时勒紧缰绳,夹紧马肚,稳坐于上。那马奋力甩了三圈,犹不能将达鲁花赤博敦甩下地来,反倒被达鲁花赤博敦觑空狠狠地踢了一下肚子,登时服服帖帖,任由指使了!
此事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眨眼之间;比及达鲁花赤博敦驯服烈马,阿尔斯楞也早已点齐五百精兵,于是一同策马,向劫尸二人追去。
不用说,那两人自是伍术和郑毅了:
伍术当晚夜闯兵马司,连文天祥的影子也未见着,只得怏怏地领着属下的丐帮帮众,转投鞑子皇城而去。比及来到鞑子皇城,正好赶上鞑兵打扫战场,欲割众人首级。伍术见郑虎臣、曹猛等大多死于非命,不禁悲痛欲绝,正要领人舍死冲杀呢!只见郑毅护送张千载方回,于是联手出击,趁着鞑子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当儿,疾将郑虎臣、曹猛的尸身抢回;丐帮长老任行仁见他们顺利得手,急忙与帮中护法齐多智、甄守信率领帮众殿后掩护。
达鲁花赤博敦和阿尔斯楞父子当时策马狂奔,霎时冲破丐帮帮众的人墙阻截,不管不顾地径直追向伍术和郑毅;丐帮长老任行仁随即会同帮中护法齐多智、甄守信,率领近千帮众截住五百鞑子精兵,以二敌一,亡命地厮杀。
达鲁花赤博敦和阿尔斯楞父子策马追杀伍术和郑毅,蹄声得得,在夜空中分外悦耳。
伍术和郑毅虽然俱各轻功了得,只是一则背负着百多斤的尸身,二则到底比不过马腿迅捷;此时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于是当时只得分开逃逸:
伍术向南急奔,窜入城内的阡陌街巷,左转右绕,飘忽隐现;达鲁花赤博敦催马紧紧尾随,伺机砍杀,却哪里近得了他身?
伍术自获岳父、丐帮长老汪大嘴授以“凤舞笙鸣”绝技以来,又先后获得帮中长老任行仁传授“虽死有笙”,四大护法齐多智、郝尊礼、吉大义和甄守信分别传授“笙勇过仁、笙威步繁、笙动绝轮和逢笙鹤唳”四大绝招,加上后来终于悟出当年乃父临死前夜有意显露的那招“笙龙惑虎”,早已成就乃父离奇真传的“笙动七式”,遂以发展丐帮为天下第一帮,进而领袖中原武林,实不可小觑。当下他虽然背负着曹猛的尸身,仍然力可凌空飘飞;之所以不在当时与敌缠斗,只为那时身处鞑子皇城,无异自囚陷阱牢笼,危机重重倒也不惧,却怎能顺利地劫得曹猛的尸身?这时既已远离鞑子的重重围困,而又如入迷宫的一般,早将达鲁花赤博敦耍得晕头转向、粗喘连连了;于是疾窜数步,拐过一条小巷,将曹猛的尸身轻轻放在开阔之地,随即大刀金马地往达鲁花赤博敦就要策马到来的巷口叉腰一站,当真是威风立生!
达鲁花赤博敦须臾策马近前,见了伍术威风凛凛的模样,心里不免就有了三分胆怯;及至来到近前,开口怒喝道:“该死的南蛮子,还不赶快过来领死?”
伍术听了,嘿嘿冷笑道:“鞑子老匹夫,别再徒逞口舌之利了!由我伍术亲手打发你上路,算你走运!”说罢,也不见如何作势,身子早又凌空飘飞,扑向达鲁花赤博敦。只见他左手虚空吞吐,巧施擒拿,来夺对方手中木棒,正是用了“虽死有笙”的拿字诀;右手顺势自身后取笙在手,力透于笙,排山倒海般袭向敌手,却又用了“笙勇过仁”之刚猛劲。
达鲁花赤博敦听到对方自报名号,却是名扬中原武林的丐帮帮主伍术,顿时又吃了一惊。待到看见对方来势,不但软硬兼施,而且神威逼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得棍交左手,嗖嗖抡动,但取守势;右手则贯足力气,掌出摧山,意在强攻。却也攻守咸宜,丝毫不弱!
伍术见对方经验老道,并非易与,于是中途变招:左手变掌为拳,猛力砸向马脑;右手笙化刚为巧,隔物传功、借力使力,欲让对方棍棒自伤,这又是“虽死有笙”的另一奥妙所在了!
达鲁花赤博敦不意对方年纪轻轻,竟能足不点地,而灵便若是,不觉大为讶异。于是急忙跟着变招,左手木棒倏地点向伍术左腕,急救坐骑;右手交叉斜拍,欲将伍术手中笙拍落,震伤对方。
双方各出妙招,毕竟伍术年轻敏捷,动作快得八分之一拍:一时左拳砸中马脑,右笙同时刺中达鲁花赤博敦的左腹。
达鲁花赤博敦“啊”的一声,随着坐骑翻身栽倒,被伍术借着一拍马脑之力,凌空飘飞,霎时扑到达鲁花赤博敦跟前,一笙插向脖颈······
郑毅与伍术分开逃逸,却是往北闯入一片落寞荒野:那里一望无际,利马不利人;何况身负着义父的尸身呢,郑毅顿时陷入重重危机!好在他练就了多年的“幻影迷踪步”,奔跑起来,驰无定向;阿尔斯楞虽然仗着坐骑的迅捷,但也只能徒观其影,而亦无法近得其身。然而,阿尔斯楞就是不肯服输,催着坐骑紧追慢赶,致令郑毅实在无法摆脱其鬼魅般的如影附形,只能不停地朝前飞奔。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山丘,郑毅提气奔了上去!
那是一座很是突兀的石山,其间怪石嶙峋、峭立如壁,几株苍松零星地生长其间,愈添这里的荒凉与冷落。
郑毅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登,阿尔斯楞见了不舍,急忙丢下坐骑,随后撵来。
双方一前一后,距离越拉越近。
郑毅眼见对方难以摆脱,索性将义父尸身安放妥帖,再来个逸以待劳:当时拔剑挺立,把住上山的唯一路径,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欲与阿尔斯楞见个真章!
阿尔斯楞人如其名,长得如狮子般雄壮威武,一身武功来自乃父达鲁花赤博敦的真传,力大如牛,偏爱摔跤与刀术,其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惟其自来凶狠霸道,凡事“只要赢、不服输”,加上有他老子的撑腰,从来就没吃过亏!这回见了郑毅的轻功步法神奇莫测,心中羡慕不已的同时,又不免有些轻视:“这些个南蛮子总喜欢弄些个花里胡哨的把式儿,其实没啥真本事,老子一定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他,最好把他宰了,免得碍了老子的眼睛!”
郑毅当时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敦壮家伙,倒也丝毫不敢轻视;脑筋闪电般急转,心中霎时有了计较:此人必以力胜,我则当以智取!此时见阿尔斯楞大步迈上山来,已然近到眼前,于是更不打话,挺剑就刺;欲趁其立足未稳,先下手为强!
阿尔斯楞来者不怕,见对方虽然一剑挽了三朵剑花,分袭自己的头面和前胸;却到底欺他身子骨较为单薄,显然力不足以与己抗衡。于是瞅准来剑,挥刀便斫,欲以力胜。
郑毅见他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欲以手中弯刀斫断自己的长剑;于是即刻变招,使个粘字诀,将剑身微微一偏,恰到好处地搭上对方的刀身,借力使巧,欲夺对方兵刃。
阿尔斯楞刀招既出,不但未能斫到对方长剑,反而感觉那剑搭上了手中的刀身,一压一扯,显然欲夺手中刀;于是手腕倏沉,顺势反撩,攻向郑毅右下盘。
郑毅不意对方劲力如此之大,竟能反借己力,攻向自己;随即身子微侧,避过来刀,同时手中剑改用缠字诀,剑意圈转,连绵不绝,欲带敌反向急速旋转,令其无法摆脱。然后伺机巧手擒拿。
阿尔斯楞顿觉不妙,却不服输,只得倏伸左手,死命地也来攥住刀柄;登时贯注了双手之力,硬生生地止住了弯刀随剑旋转之势,接着顺势往斜里用力一扯,刀锋向着郑毅的右下盘斜斜劈来。
这一下变起仓猝,根本有违寻常武学之道,实属蛮打蛮干的莽汉行为;这一招下去,虽然可能割伤郑毅,但阿尔斯楞实已置自己的生命安全于不顾,上身要穴全都暴露无遗,实在是得或不能偿失的哩!
郑毅见状,于电光石火间略一权衡:“此人蛮力如牛,绝非易与;有此机会,拼着受他一割,趁机取他性命,终归还是划算!”想到这里,急忙用个绊字诀,运手中长剑尽力牵绊对方弯刀;左手变擒拿手为夺命拳,狠狠地擂向对方顶门。
这一下,双方都尽了全力,谁也没能躲开:郑毅纵有铜筋铁骨,右腿亦不免受伤,一跤跌倒在地,只见腿上肌肉翻转、血流如注;阿尔斯楞顶门受击,料不到对方内力极为深厚,因此一声未吭,顿时呜呼哀哉了!
郑毅虽然付出了如许代价,毕竟致强敌于死命,总算是赚足了;他那已转煞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自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丸,内服外敷,虽然减缓了血液的流失,却不能彻底地阻止;郑毅只得撕块衣襟,紧紧地将伤处裹扎一番。然后坐在地上调息一番,又强忍疼痛,剑掌交施,将义父郑虎臣的尸身就地掩埋了;不禁涕泣委顿于地,半晌方复常态,随即挺身站起,意欲下山离去。谁知受伤过重、流血过多,而又勉强掩埋义父,加上痛哭伤神,这时忽然挺身站立,不免脑海中一阵晕眩,一个支持不住,整个身体忽然软瘫下来,顺着山势滚将下去,直朝下方悬崖边上的一株参天古松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