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一剑起,纷乱九州生。
莫名走出挂满了农具,与整个砂铁村格格不入的铁匠铺,向着两边正在奋力赶制甲兵的村民看了看。
那跳动的火焰,迸出的火星,如云的紫烟,它们无意勾勒的画面,似乎正在诉说一个乱世的开始。
莫名站了一下,感受着渐渐逼近的大队人马,向着西方的天空看了看,站了一会,便牵马而走。
出了砂铁村,一路径向西去。
月明,风大。
莫名策马飞鞭,夜中如一道流星,划破青海城的夜空。
近了,前头传来大队人马的喧嚣之声,马蹄与车轮,滚滚的在大地上振动。
此时,莫名已经距离砂铁村十里之遥外。
大队在前,不到百米。
莫名勒马,跃下,将马拴在大道旁边的一颗枯树之上。
大队渐近,一骑飞来。
莫名抱剑立于大道当中。
那骑兵来到,却是一名玄甲将军,一身精悍的铠甲在明月之下熠熠生光,坐下一匹八尺枣红火烈良驹。
他勒住坐骑,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夜半挡住大路?”
莫名不答,问道:“你们可是往砂铁村而去?”
那将军微微一怔,道:“这与你无关,快快闪开,我等还有要事,否则休要怪我们不客气。”
莫名一笑,道:“既然不答,那么我就权当你们是了。十万兵器我已收入囊中,你们可以回了。”
那将军惊住,道:“你怎地就知道我们是为十万兵器而来!”
莫名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城主本来就没有要掩饰的意思,你又何必惊讶。”
那将军不语,沉默一会,才道:“十万兵甲岂是你说收就收的,况且我们在砂铁村早有准备,此时并不见任何消息,你莫不是以为你那一面之辞便能是我们相信?”
莫名笑道:“收拾几个眼线又有何难,便是阻了你这身后万军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那将军又是一惊,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莫名,不敢相信的道:“休要狂言!你以为以你这七尺血肉就能阻挡的了我们一万甲士吗!我最后再劝你一句,快快闪开,休要当道!不然可惜了你这一段大好年华!”
莫名道:“我既生来一身赤血,自然不会辜负此间年华,男儿既然身成七尺,自然须怀捐躯赴国难之志,然而你们这一军却又为何?你们有吗?”
那将军顿时横眉瞠目,道:“我既披坚执锐,戎马三军,自然不惧生死,你不过一个武者而已,如何就敢出言质疑!我已生怒,大军在后,休要怪我!”说着已然按剑。
莫名一笑,道:“譬如宝剑,可以杀人,可以救人;又如军士,可以安邦,可以乱国。你虽身在军营,但是你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还是快快醒悟,不要做了那乱国之贼,成了无魂之鬼,还要被苍生咒骂才好!”
“大胆,我从戎十余载,其中种种,又岂是你一个江湖路人可以随意指责的!”那将军已然愤怒,手中的宝剑在月下猛地闪出一片寒光,整个人已跃马拔剑而起,冲上了天空。
莫名抬眼,看着跃上空中的那将军,他抱剑而立,不避不闪,不动不摇。
“出口狂言的小子,给我去死吧!”那将军一声厉喝!
长剑瞬即来到莫名的面前。
风雷万钧!
一瞬,莫名动了。
他心念一动,那将军愤恨的一击竟然再也劈不下去。
“吓!”那将军心神一震。
他慌忙弹起,万分惊骇道:“你到底是谁?!”
莫名道:“你的万军已然来到,是不是考虑要将我合围呢?”
那将军回头看了一下身后十步之远的大队,又看了看眼前的莫名,心中惊惧,不禁锁眉。他不敢前进,心中暗暗思量。
“樊校尉,前面是何人阻挡我们去路?”一个沉浑的声音传来。
莫名一听,便已知道,这人便是此时这万军之中实力最强的地武三境界武者。
那将军回身跪礼,道:“末将无能,未能查明此人身份,请应将军责罚!”
应将军看了看不远处的莫名,道:“你刚刚的情况我已看清楚了,他的实力比你要高,这怪不得你,你且退后,待我前去问他。”
说完,策马而前。
旷野明月之下,大风猎猎之中,与莫名对面而立。
应将军立马,神态凝重,道:“我是这一军的统领,阁下今夜在此,到底所谓何事?”
莫名道:“请将军回军而已。”
“哦?请我等回军?看来你是知道我们此来的原因了?”应将军疑问。
莫名也用同样的语气问道:“看来你们是不会回军了?”
应将军哈哈一笑,道:“看来我们是没的说了。”
莫名道:“两不相让,唯有一搏。”
应将军沉眉,静静的看着面前五步之外的莫名,没有再说话。
此时的莫名并没有展现他的实力,天之境界的武者行走间已经可以与天道契合。天道之下皆为蝼蚁,除非莫名想要对方发现自己的实力,不然想要探知莫名的真实实力,皆是妄想。
应将军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莫名,心中竟然隐隐有一丝莫名的敬畏,这让人不敢妄动。
他虽然只是地武三境界的武者,但是历经了数十载的征战杀伐的他,见惯了生死种种,心志却是异常的坚韧决绝,即便是面对地武一境界的强者,他也不会有一丝畏惧。此时竟然会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生出,而且还有隐隐的敬重,这让他很是惊讶。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们今天的目的?为什么会让我产生这样的感觉?他言辞之中充满了挑战万军的自信,可是为什么他给我的感觉却是这样的平凡?
应将军想不通,大风吹起他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横下心来。
他忽然打破与莫名之间的沉默,哈哈大笑道:“我参军数十载,大小数百战,身上数十创,见惯了无数英雄豪杰的慷慨大义与冲天意气,欲要一夫当关者其独你一人哉!然而,他们最终皆成了阵前新鬼,城下冷尸!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既然有胆说出此言,那我想你也定是一方豪杰,莫说我不给你机会,此时已然就要夜半,我等还有将令在身,与你纠缠不得,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只好下令与你这一头拦路猛虎交兵一战了!”
说着,他一扬手,喝道:“众将听令,留下两千人马,其余绕过此处,继续前进!”
这一声令下,身后静默的军士当即就要分兵开动。
莫名笑了一声,道:“我未要你们走,你们如何就能走得了!”
“这可由不得你!”应将军狠狠的喝了一声,勒马而起,一声马嘶如虎!
“大家不要管他,这里交给我了!”
莫名双眼忽然闪出一抹异样,瞬间用自己浩大的气息将面前的万军一瞬家全部笼罩,禁锢,道:“我说了我没有让你们走!”
“你是天武境界!”应将军已然感受到了莫名的浩荡气势,他心中顿时惊惧起来。
莫名道:“你们应该听说过‘莫名’这个名字吧!”
这一声直如晴空霹雳!
“吓!”莫名天武威势之下,所有人齐齐都将这“莫名”二字听的清清楚楚,皆是骇然失色。
“莫名!竟然会是莫名!”应将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莫名,他一阵错愕的自嘲,道:“我竟然还想要依靠二千人马将你拿下,呵呵,这可真是好笑。”
莫名收回自己的浩瀚元气,道:“战士的责任是保家卫国,不是争夺天下,司马氏狼子野心,若今天让你们得了这十万玄甲利刃,定是苍生之祸。所以你们回去吧,我不会为难你们。”
应将军哈哈一笑,道:“为将者只为征战,只可战死沙场,岂能老死榻上!若天下不乱,吾等战士又有何用!”
莫名双眼猛地一睁,道:“饮血宝刀钝,杀人是狂魔!你所谓的征战是践踏在万千白骨之上,若你执迷不悟,那我今天就只能为苍生除了你这一个祸患!”
“哈哈哈哈哈!”应将军闻言大笑不止,道:“我等壮士岂畏一死!”
“执迷不悟!”莫名喝了一声,声未落,已然出手。
他心念一动,面前骑八尺黑鬃龙马的应将军立时便硬生生的止住了笑声,不时间已是全身大汗淋漓。
“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不过你太过执迷于杀戮,便是苍天也容不得你!我只能为天下苍生出去你这一个祸患!”莫名又是一声低喝。
声虽不大,却是肃穆之极。
万军皆是人人心生敬畏,不敢妄动。
声音在旷野中一阵回荡,渐渐消失。
莫名终于动了杀心,在一瞬间将马背上应将军全身的生机全部断绝。
“嘭!”应将军从马上被大风吹倒,重重的摔了下来。
坐下的黑鬃战马迎风萧萧而鸣。
莫名朗声道:“将这位将军的尸体带回去,你们可以走了,记住一句话,战士的责任是守护,不是攻伐!”
军士一阵点头,不敢怠慢,几位校尉马上就上前收了应将军的尸体,牵了马,便喝令大队回返。
一路凄凄恻恻。
月明,风大。
莫名独立,看着渐渐远去的一众军士,静静不语。
旁边一颗半枯的老树在风中哑哑做声,如诉一世沧桑。
匹马,孤影,旷野,老树,明月,大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