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在刚开始的时候想的很好,可一旦实施起来却根本没有按照提前想好的发展下去,就象骑一匹烈马,它在疯狂地向前奔驰着,而你却无法从马背上下来,同时又对这份疯狂和刺激很享受,就这样一边担心它从哪个悬崖上掉下去,又同时领略着风吹过耳边的声音。
此时的令狐楚,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带领着他的佣兵小队和一队罗马士兵,执行着帝国执事长官下达的抓捕命令,对已经逃窜的人员进行追捕,捉拿逃犯归案接受审讯。
事实上,很多贵族在大规模的抓捕之前就可以开始了潜逃,最早的要在君士坦丁堡被攻破的当天夜里。随着两个废皇帝和很多重臣被处死,很多与他们来往过密的贵族趁着还没有被逮捕之际迅速出逃,而没有来得及外逃的,大多是心存侥幸的,还有一些人是舍不得自己在首都的财产,一旦外逃,自己将失去了所有,土地,住宅和奴隶。总之,目前的君士坦丁堡是最危险的地方,只要逃出去躲避过这段时间的风头,后面就好办了。
一时间,海上的商船生意红火起来,外逃的贵族都装扮成商人的模样,开始了他们的逃亡生涯,从希腊到东方,再到各个殖民地,都有他们的身影,其中很多人都选择了西边意大利的拉文那总督区。
除了海路,罗马帝国便利的道路也为逃亡者们提供了便利,只要没有追捕者的马队出现,他们就能隐遁在帝国广袤的农村中,很多贵族庄园为他们提供了藏身之所。
太阳刚升起来,令狐楚就接到了来自执事长官兼君堡郡长多明尼克的命令,抓捕罗马帝国前税务大臣的一名亲信,贵族迈尔斯。
“这个迈尔斯最近活动比较猖獗,尤其是在前任税务大臣被处决后,他有勾结其他贵族阴谋叛乱的重大嫌疑,在我们调查他的时候,他有可能已经察觉到什么了,赶紧抓捕他吧,不要被他逃掉了。”
多明尼克的命令在令狐楚看来更象是一笔生意,只要抓捕了这个迈尔斯,就可以根据他的价值多拿来自罗马国库的金币,抓个人而已,没什么难度,令狐楚没有任何犹豫,带领一小队罗马士兵出发了。
这段时间令狐楚对罗马帝国的士兵们比较感兴趣,高加索小队最近几乎也没什么任务,完全处于了休整状态,罗斯人也是如此。同时为了增加皇帝对自己军队的信任度和安全感,令狐楚也更喜欢使用本地的士兵了,他们训练有素,作战勇敢,纪律严明,是真正的士兵,并不是毫无约束粗犷的雇佣兵。
等他们闯入迈尔斯的住宅时,这座豪宅的主人已经不见了,士兵们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迈尔斯的身影。
“大人,迈尔斯出逃了,”搜查的士兵前来汇报,“都没有。”
令狐楚眉头紧皱,那双面具后的眼睛从院子里的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院子里,这个宅院里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大多都是奴隶和仆人。
“你们的主人是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哪里?”
那张恐怖的面具在审问,可没有人说话,不知道是出于保护他们的主人,还是害怕。
“你们的女主人呢?”带队的罗马士兵小队长也跟着一声喝问,没有回答他,依然是一片沉默。
“管家是哪位?”面具找了半天,没有结果,只好继续提问。
仆人们互相看着,没有人肯回答。
令狐楚火了,走进了人群,寻找到一个长发的女子,一把将她推出了人群,“你是哑巴吗?回答我的问题!”
“啊----”那女子吓得惨叫一声,“大人,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刚说完,一条马鞭就伸了过来,弯曲的马鞭抬起了她的下巴,她的脸不得不被迫和那张面具对视。
“你的名字?身份?”铁面具冰冷的话语降低着周围的空气,其他人能从他的冰冷中感受到杀机。
“安菲萨,女仆,大人。”
年轻的女子回答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的眼神一直在看那鞭子,那鞭子慢慢地放下,离开了她的下巴,却在她的脖子和肩膀上滑动。
“女仆安菲萨小姐,告诉我,你们的管家呢?在不在这里面,如果想继续保持沉默,鞭子会让您开口的。”
“大人,不,他不在,跟主人一起逃了……”
这是个野蛮人,他就是皇帝的野蛮人雇佣兵,他是恶魔,不管迈尔斯能否回来,现在绝对不敢招惹他,不然他真的会鞭打自己的,安菲萨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沉默被她所打破。
“很好,什么时候?”
“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就没有见到他们。”
令狐楚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现在不再是迈尔斯的奴隶了,他作为帝国的罪臣,擅自外逃,财产已经被帝国皇帝所没收充公,你们不属于他了。现在,谁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
“大人,好象是去伯罗奔尼撒了,他们昨天下午无意说起去那边的路,下午时候马车出了门,现在应该跑了一夜了,”一个车夫样子的人回答。
“很好。队长,你去把情况报告执事长官,同时安排几个人看守住这里,记得不要走漏任何消息,你们几个,上马跟我去追赶迈尔斯!”
令狐楚的命令干脆又全面,队长赶紧行礼,“是的,大人。”
令狐楚走出了两步又停下,转头对队长说,“队长,麻烦你跟执事长官说一下,这个女仆,安菲萨,我要买下她,回头送到我的军营中,谢谢。”
女仆安菲萨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令狐楚没有注意,他大步走向大门,几名罗马士兵紧紧跟随,翻身上马后,催马向城门方向急驰而去。
同样在急驰的还有迈尔斯全家,两辆马车在八匹马的簇拥下,沿着官道急驰,向着帝国南部的希腊地区快速前进。
经过一夜又一天的狂奔,人和马匹都已经劳累不堪了,但迈尔斯还是下令全速前进。
“大人,大人,后面有人追赶,”队伍后面的武士发出警报,果然后方的大路上一股尘土扬起,看起来是有快马追赶。
“快,继续加快,追兵来了!”
顿时车里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哭喊,队伍又加快了速度。
“大人,只有一匹马!”
新的情报让迈尔斯紧绷的心放下了一半,如果真的是一匹马,那就不会是追兵,也许只是一名驿兵吧,不用这么紧张。
“放慢速度,继续前进,好了,不是追兵。”
迈尔斯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行踪,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失败,一旦真的失败,自己丢掉性命不说,家人也会沦落为奴隶,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自己在君士坦丁堡的财产,只带家人和金银细软出逃,躲避风头再说。
临走前,他让管家放出话来,自己要到乡下的庄园里呆几天,新皇帝要重要他,他要到外地为官等等,让留下的奴隶继续效忠他,他确实在心里也还在幻想中自己有一天能杀回君士坦丁堡的,因为有那么多的贵族在暗中反对复位的查士丁尼皇帝。
后面的那匹马速度很快,距离他们也越来越近,一匹栗色的战马,在夕阳的余晖中就象暗金色一样。
突然之间,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到了剑柄上,脸色也同时变得很难看,因为一张铁面具击碎了所有的幻想。
“不要惊动他,放慢速度,找机会干掉他。”
迈尔斯显然对自己和手下的武士进行了高估,他对这个铁面人也并不了解,所以当机立断,车队放慢了速度,若无其事地前进着。
那匹马很快就超越了他们,却在前方调转了马头,横在大路的中间。迈尔斯的心沉了下来,向管家和护卫们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摘下了弓。
黑披风的铁面具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那匹马识趣地在路边的树林处嗅青草。
“迈尔斯大人,您这是去哪里啊?”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对比了一下,又将纸揣回了怀里,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一张画像。
“啊,雇佣兵大人,我奉帝国执事长官和元老院的命令,前往希腊上任,任期很紧,所以走得比较匆忙。”
“迈尔斯大人,您想在再增加一条伪造帝国委任状的罪名吗?还是跟我回去吧,你逃不掉的。”
“我不相信,”迈尔斯的脸狰狞起来,他想试一试,兴许能拼个鱼死网破,对方毕竟只有一个人。
“你们可以试一试,”那张面具后的脸似乎在笑,笑得很自信。
“嗖----”
“啪----”
“啊----”
一声弓弦响,一支箭飞快地扑了过来,同时沿着箭的轨迹,一支飞刀也甩了出去,一个持弓的人从马上掉了下来,而他射出的那支箭,却被那个面具人抓在了手中。
“还有谁想试一下?”
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在弥漫,死神的传说顿时回荡在他们的耳边。
“还有谁?”
那面具在挑衅,迈尔斯和他的武士们都觉得血在往头顶上涌,每个人都血红着双眼,抽出自己的剑,围了上来。
罗马士兵赶到的时候,大路上横躺着几具尸体,只有迈尔斯还在绝望地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