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凝尘被邵奕阳拖着,几乎是落荒而逃似的离开大厅。一路上邵奕阳走得都很快,云凝尘跟在他身后不得不加快脚步。若不是身旁有丫环们护着,盖着盖头的云凝尘有好几次都差点儿跌倒。
两人在一大堆丫环仆妇的簇拥下,一路疾驰到新房,只留下身后一片嬉闹不止的调笑声。
云凝尘前脚刚踏进新房的门口,就听到邵奕阳急切的声音传来,“快,快关门。别让那帮小子们进来。”
随后传来了关门声和众人的窃笑声。一个听上去有些年纪的妇人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笑意道:“我的爷,你现在关门没用。一会儿闹洞房的时候,还是要放他们进来的。”
“一会儿的事情,一会儿再说吧。这会儿让我好好清静清静,养足了精神好对付他们。”邵奕阳将手中的红绸交给一个丫环,找了把椅子坐下,厌烦地嘟囔道:“成个亲真是麻烦!还这么累,简直比我跑了一天的马都累!”
正在被喜娘牵引着往喜床走去的云凝尘,听了他的话脚步微微一滞。成亲是人生一大事,他竟然嫌麻烦,还对着这么多下人叫苦叫累的。这究竟是他对婚事有意见,还是对自己不满,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她正在疑惑着,那个妇人又开口道:“这些都是礼数,你看谁家成亲不都得经过这些。即便是累点儿也是应该的,毕竟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说着,又抬手指向坐在喜床上的云凝尘道:“你可不能再坐在这里了,那边还有洞房之礼还没完呢!”
邵奕阳瞥了眼双手叠在身前正襟危坐的云凝尘,不耐烦地起身道:“知道了。”
慢慢悠悠地走过去,坐在云凝尘身边,邵奕阳示意众人可以开始接下来的事情了。
喜娘忙把一根系着红绸的秤杆递给邵奕阳,笑着说:“请新郎给新娘子揭盖头。”
邵奕阳接过秤杆,抓住一头,另一头缓缓伸到盖头底下,轻轻一挑,大红的盖头就被他挑了下来,露出云凝尘遮住一半的脸颊。
歪着头瞅了半天,也没瞧清楚云凝尘的全貌。邵奕阳干脆将手中的秤杆往旁边一丢,直接用手把遮住她半边脸颊的珠帘撩到两边,立刻就看清了她的样子。
云凝尘无疑是美丽的。然而这种美不仅仅是指她那精描细画的眉眼,粉面含春的俏脸,以及那红润如珠的丹唇。这些都是外在的,被精妙的化妆术画出来的美,稍有些姿色的女子都可以被画出来。她的美丽更重要的是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优雅的、恬淡的、能润化人心的美。这种美是看不见摸不着,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但是却能让人很真实地感觉出来。
邵奕阳看着这样的云凝尘,明显地晃了一下神,随后便清醒过来,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如玉的皓齿。
云凝尘轻轻抬起明媚的双眸,瞟了眼旁边的邵奕阳。暗淡的光线下,他一身喜服坐在一旁,腰背挺直,下巴微扬,一张俊逸非常的脸上,两颗黑晶石般的瞳仁闪耀着傲然的光芒。眉角稍稍挑起,带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和浓浓的自信,仿佛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嘴边荡漾的笑容,更是如冬日的阳光般耀眼夺目。
一缕密发从他的耳后悄悄伸出,搭在胸前,又给他增加了几分儒雅之气,与一丝少年人的俏皮。
嘴角轻轻一扯,云凝尘对他回以一笑。邵奕阳双眸大亮,脸上的笑容更大。
这时,喜娘走过来将两人的头发分别取出一缕,用红色的丝带系起,口中念叨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白头共偕老,举案并齐眉······”等等吉祥话。
然后,又有丫环端着酒菜上前。在喜娘一叠声的祝福中两人喝了合卺酒,吃了合食菜。最后,便有喜娘拿出盛着红枣、花生、瓜子、桂圆等各色干果的盘子,用手抓着撒在床帐的四周,行了撒帐礼。
等到一切都举行完毕,满屋子的喜娘、丫环、还有仆妇都纷纷跪在两人面前,齐声说道:“恭贺少爷少夫人新婚之喜,愿少爷少夫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邵奕阳呵呵一笑道:“行了,行了,都起来吧!”
众人并不起身,嘻嘻笑着看向云凝尘。
云凝尘知道她们这是在邀赏,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大家都起来吧!你们的心意我和相公都收到了,谢谢各位的好意。只是以后我们大家是要朝夕相处的,要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大家在我面前就不用动不动地下跪了,这样太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说完亲自将跪在最前面的一个妇人扶起,又给紫绡递了个眼色。紫绡会意,将准备好的红包拿出,一一分发给众人。
云凝尘接着道:“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懂不会的地方,要仰仗各位多多提点。大家要是有看到我做得不对,或者说得不对的时候,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尽量改正的。”
众人手中拿着封得厚厚的红包,又见云凝尘平易近人,说话办事温和妥帖,不由得一个个眉眼带笑地直说“不敢当”“分内之事”之类的话。
邵奕阳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的笑容慢慢融化。新娘子不都应该是胆小羞涩的吗?她怎么会如此不慌不忙,神色安详地说出这么一大堆话?还有,她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她这是——收买人心?
想到自己的新娘子在新婚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收买他身边的人,邵奕阳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就在这是门外传来了一阵哄闹声,其中一个貌似刚才的那个李修戚的声音高声喊道:“喂!奕阳,你躲在新房中干什么呢?兄弟们可都等了你老半天了,怎么还不出来?难不成你这就要洞房了不成?那可不行,我们还没闹洞房呢,怎么能这么便宜了你?”
“就是,大家都等着敬你的喜酒呢,你可不能在里面躲清闲。”一个有些粗哑的声音回应道。
另一个清亮的声音笑道:“他不出来,咱们就进去把他揪出来怎么样?”
众人大声应和。
忽然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邵奕阳站在门口,盯着门外这帮家伙没好气地道:“这不是出来了吗!咋咋忽忽地干嘛呢?”
那帮人见他出来了,却并不急着带他到前院去饮酒。反而一窝蜂地全都涌到了新房里,连带的把邵奕阳也给推了回去。
众人你推我搡地进了新房,自然一眼就看到了身穿大红嫁衣,亭亭玉立的云凝尘。欢闹声为之一顿,大伙儿齐刷刷地看着浅笑盈盈的云凝尘,呆了半晌。
随后一个二十来岁,面容清瘦,五官倒也端正的青年道:“早就听说云家五姝个个貌美不凡。以前见到云家二小姐,就觉得她是个清新脱俗,冰冷淡漠的冷美人。今日见到云大小姐,却又知道了什么是如珠似玉,淡雅怡人的暖美人。真真是开了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