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女儿终于嫁为人妻,云若清和秦桑青的心里既有满满的慰藉,又有浓浓的不舍。再看看站在女儿身边的准女婿,朗眉星目,身形修长,倒也一表人才。只是这满脸的傲气让他们不禁有些担心,女儿嫁过去之后会不会受到欺凌与轻视。
虽然担心,但他们也相信以云凝尘的能力,要在侯府拥有一席之地并不是什么难事。
仔细叮嘱云凝尘嫁到婆家之后要上敬公婆,下抚弟妹,中间尊重丈夫,谨慎持家,相夫教子之类的话后,便又喜娘再三催促时辰已到,新娘子该上花轿了。
云凝尘俯身跪在蒲团上,向父母双亲连磕三个头之后,挺起身子,哽咽着说道:“十九年的养育之恩,女儿无以为报,只能向二老磕几个头聊表寸心。从今以后,女儿便不能侍奉双亲于膝下,望爹娘多多保重。女儿在此拜别父母大人。”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
刚刚站起,就听身边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小婿拜别岳父岳母大人。”是她的准丈夫邵奕阳。
这是云凝尘第一次听清他的声音,清越爽朗,充满自信与骄傲,又有着成年男子的浑厚,倒也十分耐听。
之后两人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沿着地上铺就的毛毡子,一路走到大门外。
大门处的鞭炮声、鼓乐声、喧闹声吵成一片,云凝尘不喜这嘈杂的环境,但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直到在喜娘的引领下上了花轿,关上轿门,将外面的嘈杂声隔开,这才让她稍稍舒了一口气。
又是一阵噼啪的鞭炮声后,花轿被慢慢抬起。长长的迎亲队伍,混合上毫不逊色的送亲队伍,组成一条红色的长龙,迤逦前行,缓缓走出巷口。
望着越来越远的花轿,门口给云凝尘送行的云洛泱再也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此时,云梦棋和云烁都不在身边,她们二人穿着男装,一个代表自己,一个代表云岩加入到送亲队伍中间。只有云瑶铃和她一起,站在门口,目送云凝尘。
云瑶铃不善于安慰人,看到她哭,不知该怎么劝,只能拍拍她的肩膀,稍示安慰。云洛泱靠在她的身上,从袖袋里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眼上的泪痕。
忽然间觉得有一股逼人的寒气直射到她的身上,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颤抖。疑惑地抬眸看向不远处的人群中,只见人头攒动,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拧头再看向身边的云瑶铃,想把心中的疑惑告诉她。却见她正凝眉看向一个方向,脸上的表情也是充满怀疑。而她看的方向,正是云洛泱感觉寒气射来的地方。
“三姐,你发现了什么?”云洛泱凑到云瑶铃耳边小声问道。
云瑶铃摇了摇头,下意识道:“没有,只看到一个背影,不知道是什么人。”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低头看向云洛泱问道:“你也能觉察出那里的杀气?”
云洛泱淡淡地点了点头。
以前常听大姐说四妹心思灵敏,云瑶铃还不相信。此时,却也不得不对这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妹妹刮目相看了。如此嘈杂混乱的环境中,一道并不十分强烈的杀气,普通人根本就不会发现。也只有像她这样自幼习武,感官都锻炼得相当灵敏的人才能觉察出不对劲来。
体弱又不会武功的云洛泱竟然能感觉到那股杀气,并且找到杀气射来的方向,怎能不让她刮目相看?
而此时坐在花轿中的云凝尘正一面听着外面的锣鼓喧天,一面仔细的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花轿绕城半圈之后,终于停在了侯府门前,立时一阵鞭炮齐鸣。一片混乱中轿门被“咚咚咚”踢了三下,云凝尘也轻轻地回踢了三下。之后便有礼赞高呼:“新娘下轿。”
轿门打开,云凝尘在喜娘和丫环的扶持下缓缓走出轿子。有人将一条大红绸子递到她手中,她轻轻牵了。感觉红绸的另一端传来微微的拉力,才抬步随着拉力的方向迈去。
在众人的簇拥下,沿着脚下铺着的喜毡,迈过火盆,跨过马鞍,穿过厅堂,走过账房,又到厨房门前转了一圈,最后到达宾客云集的大厅。每经过一个地方,都有负责唱礼的礼赞高喊一句吉祥话。
侯府的大厅自然不可与云府相比,这里从梁栋到地面,从高悬的匾额到各处的摆设,无一不是精雕细琢,雅致大方,彰显出公侯之家的不凡气势。不过,这些云凝尘都看不见,她的视线范围只有脚下的一小块地方。只能看到雕刻着花纹的地面,与身旁几双来回走动的鞋子。
此时,礼赞高唱一句:“吉时已到,新郎新娘交拜天地。”声音高亢嘹亮,周围的喧闹声立时一静。
待到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站在厅中间的一对新人身上的时候,礼赞这才开始高喊:“一拜天地敬鬼神,家宅安宁福禄深。”
随着声音的落下,云凝尘和邵奕阳慢慢转回身子。有人在他们脚下放上蒲团。两人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随后起身。
礼赞又高喊一句:“二拜高堂敬双亲,体态安康寿绵长。”
二人再把身子转回去,跪下,磕头,再起身。坐在正前方的靖安侯爷夫妇,见到一双小儿女款款叩拜,乐得呵呵直笑。
礼赞再次高喊:“夫妻对拜敬对方,鹣鲽情深恩义广。”
这次却没有了蒲团,云凝尘装过身向手中红绸伸来的方向盈盈一福,邵奕阳则是对着她深深一揖。两人刚刚拜完,还没站起身子,忽然有人在邵奕阳身后狠狠推了他一把。这让本就没站稳的邵奕阳踉踉跄跄的就往前扑去。
蒙着盖头的云凝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手中的红绸一沉,紧接着就有一个人一头扎在她的怀里,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把人推开。却见盖头下方露出一片红色的衣角,这才知道怀中人是邵奕阳,忙伸手把他扶起。
这时,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一个声音最大的家伙嘲笑道:“我说奕阳,你也太心急了点吧!这才刚拜完堂就迫不及待地往媳妇儿的怀里钻了?”
邵奕阳满脸通红地扶着云凝尘站起身子,转身横了那家伙一眼,咬牙切齿地道:“李修戚你这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竟敢暗算小爷,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那家伙不以为意,嬉皮笑脸地怪叫道:“这可不对啊!你身后这么多人怎么就肯定是我?难到你身后长了眼睛不成?再说了,新婚三日无大小,你今天大婚,还不许我们这些好兄弟闹着玩玩?”说完又仰头朝着身旁的众人喊道:“是不是,兄弟们?”
众人立刻呵呵笑着回应他。
眼看着婚礼还没举行完毕,这伙家伙们就迫不及待地闹了起来。靖安侯邵承谦忙给礼赞递了个眼色。那礼赞受到信号,清了清嗓子,在众人的喧闹声中高喊一句:
“礼成!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