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在人们的不停忙碌中匆匆流走,转眼便到了云凝尘出嫁的这一日。
天还没亮,云家就已经一片灯火通明。云凝尘也早早起床洗漱更衣,由族中一位儿女双全的婶娘给她梳头,把她乌云似的墨发一丝一缕地绾起,梳成一个流云仙寰髻,两鬓边贴上镶金点翠的细钿。耳后插着一支蝶恋花挂珠金步摇,与三支云头填宝小凤钗。头上装饰的发簪云凝尘特意选了侯府送来的如意凤头簪。
然后由专门化新娘妆的婆子,在她的脸上画好时下最流行的新娘妆。细致的柳眉,樱桃似的小嘴,晕红的脸颊,无一不显示出一个新嫁娘的娇羞。
嫁衣是云凝尘亲手绣制的。衣料选用的是上等的织锦软缎,上身采用玫瑰红团花图案,上面用淡金色的丝线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彩凤,彩凤口中衔着一枚硕大莹润的珍珠,周围萦绕着五彩祥云。领口袖口以及衣襟处采用的是樱桃红的镶边,上面绣着如意纹。
下身是同色百蝶穿花的茜裙,裙角缀着各色彩珠。脚上是一双凤头鞋,用金丝银线锁扣,鞋面上绣满各色花纹,凤头处嵌着两颗滚圆的珍珠。
秦桑青亲自拿起凤冠给她戴上。凤冠上用珍珠串起的帘子直直地垂下,挡住了她的半边脸颊,仅露出鼻子下方的樱唇和精致的下巴。
“大姐真好看。”一早起来就跟在她身后的云烁仰着小脸笑嘻嘻地道。今天的云烁也穿了一身男装,她要代替云岩送云凝尘出门。
“那当然!咱们大姐是最漂亮的新娘。”云瑶铃一脸骄傲地回应她,仿佛云烁夸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两只眼睛还忙不停地在云凝尘身上来回巡弋。
云凝尘被她看到不好意思起来,难得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神情。
秦桑青看时间差不多了,吩咐云梦棋姐妹几个好好地陪云凝尘说说话,便和柯妙雪一起到前边去招呼客人了。
云凝尘把那些丫环婆子全都遣到外边守着,自己则和几个妹妹一起享受这最后的婚前时光。
“好舍不得大姐啊!”云洛泱感叹一声,情不自禁地云凝尘身上偎去。
眼看她就要靠到云凝尘身上,云瑶铃眼疾手快地一把把她拉开,瞪着眼训斥道:“你快起开点。别把大姐的嫁衣弄脏了。”
云洛泱撇撇嘴,不舍地向后退两步,小手依然紧紧地抓着云凝尘的手,清澈的大眼睛里水汪汪的。
一旁的云烁看到她的泪眼突然跳出来,右手食指在脸上刮了两下,笑道:“羞羞羞,四姐又要哭鼻子了。我都不哭了,你还哭呢!人家都说新娘子才哭呢,四姐难道也想嫁人了呀?”
被云烁一说,云洛泱的小脸瞬间爆红,眼中的泪水也消失了,转身摇着云凝尘的手道:“大姐,你看看小五,她净说这些浑话欺负我。”
看着乖巧懂事的四妹脸红的可爱样子,云凝尘呵呵一笑,也跟着凑热闹似的揶揄道:“小五说的没错啊!这可不能怪妹妹笑话你,谁让你动不动地就红眼睛掉眼泪的。”
眼看大姐也不帮自己说话,云洛泱又羞又愤,小嘴一撅,眼泪又要往下滚。
云凝尘忙伸出手,轻轻擦了擦她红了的眼睛道:“看看,刚说着这就要掉金豆子了。”
云瑶铃看着这个说哭就哭的妹妹,夸张地摇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哎——想我未来的一代江湖女侠,竟然有一个这么没用的妹妹,真是悲哀啊——悲哀!“
众人被她的动作逗的咯咯笑了起来,云洛泱也“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云梦棋见姐妹几个都笑了,便上前道:“好了,今天是大姐的好日子,大家一起说些开心的话才对,四妹可不许再掉金豆子了!”
众人一致赞同,拉着云凝尘说起笑话来。
云凝尘自然理解妹妹们的心意,也陪着她们说些玩笑话。突然之间她想起一件事,转身来的梳妆台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翠绿的手镯。
这只镯子便是当年云凝尘周岁生日时,马鸣玉的母亲送给她的礼物,她自小便带着。后来两家人默许了她和马鸣玉的亲事之后,这只镯子也变相的成了两家人之间的信物。不过,现在她要嫁去侯府,而她的未来丈夫又是见过这只镯子,知道它的来历的,那她就不便再把它带去婆家。
云凝尘把手镯拿在手中摸索了一下,之后牵过云洛泱的手给她戴上,道:“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这只镯子,以前因为这镯子比较特殊,所以不方便送给你。现在,它已经没有意义了。你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吧!”
说完又冲另外三个妹妹道:“你们也别说我偏心,只是这镯子不是你们喜欢的,即使送给你们也会被放在一边,倒不如留给四妹戴着。不过,我这屋里的东西,凡是你们想要的尽管拿去。”
听她如此说,云梦棋不满地嗔怪道:“这是说哪里话呢!你这屋里的东西哪个不是我们想要,说一声就行的,还用得着为这点小事特意交代?再说我们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就为一只镯子吃四妹的醋,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就是。”云瑶铃也跟着不满的道,“再说,我可不喜欢这东西,戴着怪麻烦的,一不小心就碰碎了。”
云凝尘知道自己担心的过逾了,笑着向妹妹们赔了不是。众人自是不会和她计较,姐妹几个又坐在一起,和和美美地说起了话。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云凝尘的丫环红绫满面喜色地跑进来道:“小姐,花轿已经道巷口了。夫人让你赶紧准备。”
果然,外面隐约传来锣鼓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此时,等在屋外的丫环婆子全都进了屋,守护在云凝尘的身侧。
云梦棋拿起放在一旁的绣有龙凤呈祥的盖头,给云凝尘盖上。大红的盖头遮住了眼前大片的视线,只留下脚下一方狭小的空间。
云凝尘紧张又忐忑地坐在绣床上,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喧闹声。她知道,这是自己娘家这边的人在为难新郎官。不禁有些好奇,他们究竟在搞什么。直到催嫁的声音响过三遍,她才在红绫和紫绡的扶持下慢慢走出自己的闺房。一出房门便听到耳边的嬉闹声大了起来,嘈嘈杂杂的分不出是谁的声音,却让她的心情更加紧张。
在喜娘的带领下,云凝尘来的前厅,和等在那里的父母双亲告别。想到从今以后,就要告别父母家人,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中去。饶是云凝尘心智比较坚强,此刻也忍不住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