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妙雪见云若清脸色不善,知道这次的事把他气得不轻,虽然被当着女儿们的面斥责,却也不敢反驳他,只得将怒气转移到了云瑶铃这个罪魁祸首身上,恼羞成怒地道:
“这个死丫头!到底为什么打人家啊?就算是要打架,怎么就不知道找个好欺负的呢?”
她这句话立刻就得到了云若清一个大大的冷哼,其他人也满目怨念的看着她。大家心中都在无比感叹地认为,云瑶铃之所以会闯下今天这样的祸事,完全就是有这样一个娘亲的缘故啊!
云家三个长辈中,云若清是一个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秦桑青是一个面慈心软的大家闺秀,只有柯妙雪出身江湖,深谙江湖中人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的硬道理,无疑成了教导云瑶铃打架斗殴的坏榜样。
而云若清虽然自幼饱读诗书,寒窗苦读数十年,也有一股读书人的傲骨。但他却不是一个抱着圣人圣言不撒手,古板不思变通的人。对女儿们的教育也很开明,除了必要的读书识字知礼之外,也任由女儿们学习自己喜欢的技艺。所以,当初云瑶铃说想要跟柯妙雪学武功,他并没有反对。
可以说云瑶铃之所以有今日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因为有柯妙雪这个不良榜样,也有他的纵容在里面。这么一想,不由得让他对自己纵容女儿的行为有所反省。他是不是应该像别人家一样,把女儿们关在院子中,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才是对的?
可是,看了看已经十九岁了还没有嫁出去的大女儿,还有穿着男装整日和商铺掌柜周旋的二女儿,他又有所动摇了。算了,还是能让女儿们开心就好了!
“老爷,既然直接找那人不成,我们是不是可以从他身边的人着手?”秦桑青见云若清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息的,以为他是在为想不出办法苦恼,出言提醒道。
云凝尘低头抚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玉镯,拧眉道:“娘,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云若清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按以往的惯例,春闱之后除了圣上钦点的三甲,和朝中有关系的人之外,普通人中了进士至少要半年以上才会被放官。而现在才是五月,春闱过去还不到三个月,那阮祺祯怎么就得了户部主事这么个肥缺?”
“而且,不早不晚,三妹上午才刚打了他,下午吏部的文书就到了。”云凝尘接着他的话道。
云若清又把话接过来,“更让人疑惑的是,应天府竟然连夜就把案子移交了,他们完全可以等到今天再把案子转过去,为什么非要大半夜的折腾?”
“还有,三妹的案子又不是杀人放火的重案,为什么不让探视?那个狱卒说是上面发的话,这个上面指的是谁?”云凝尘再次补充,想了想又道:“那个大理寺的梁大人也像是话里有话。”
父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事情的蹊跷之处点了出来。众人被他二人一说,也觉出不对劲来了,纷纷陷入沉默。
柯妙雪被他们说的一阵头大,她想不明白原因,干脆就不想了,出言道:“不管为什么,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赶快想法子把铃儿救出来。直接找大理寺看来是行不通了,既然姓阮的在户部做了主事,我们或许可以从户部着手,老爷在户部可有认识的人?”
云若清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年为官时结识的朋友,竟发现没有一个人在户部任职,只得摇头道:“没有,当年我一心想要低调行事,除了翰林院的同僚之外,认识的人本就不多。这里面又有几个受到了五年前那件案子的牵连,还有几个像我一样辞官隐退的。剩下的人中唯一一个在户部任职的,也在去年被外调做了山西布政使。”
“听说今年春闱的主考官是翰林院大学士江大人。”秦桑青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了春闱上,让大家有些莫名其妙。秦桑青见大家没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我是说,江大人作为今年的主考,他就应该是那阮祺祯的座师。如果江大人肯帮忙开口,他应该会答应的。我们不如去找找江大人的门路,毕竟江大人也曾是老爷的上峰。”
此言有理,大家觉得这个办法应该行得通。云若清却摇头道:“恐怕不行。那江大人最是好面子。曾经,他的一个学生不善饮酒,偏偏在一次酒宴上被几个同僚灌醉,出了洋相。江大人知道后,不但再也不允许那名学生进他的门,还经常处处找他那几个同僚的不是。所以,我担心如果我们去找他,不但不会解决问题,反而还会适得其反。”
又一条通路被堵死了,大家不免有些急躁起来。主审官那里不肯通融,受害者这里又找不到足以说服其松口的方法,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云瑶铃被判个藐视朝廷的重罪,然后被充军发配?更可怕的是,女子充军只能被充到军妓营,成为人人可欺的军妓!那是云家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责罚!
“实在不行,只有一条路好走了。”云若清突然一拍桌子,下定某种决心似的道。
“不行,”云凝尘当场反对道,“父亲本就无意官场,当年为官也是被祖母所迫。如今好不容易才从官场脱身而出,怎么能轻易再陷进去?”
想了想官场中的勾心斗角,以及自己当年在官场上的见闻,云若清重重地叹了口气。
“也许我们应该先弄清楚阮祺祯为什么这么快就得了职位。”云洛泱拉了拉云凝尘的袖子,小声说道。她年纪还小,又有几个姐姐在上面,所以一般情况下,轻易不会对家里的事发表意见。此时,见大家绞尽脑汁还是毫无头绪,便轻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云凝尘眼前一亮,“是啊!四妹说的对,我们为什么要抓着阮祺祯不放呢?他只是个毫无根基的普通士子罢了,不可能和吏部还有大理寺的有什么牵连!他的背后肯定还有靠山,若是我们只盯着他,未免有些舍本逐末了。不如先弄清楚阮祺祯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再说,也许到时候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不错。这件事明显是有人要对付我们家,那阮祺祯或许根本就是一只钓鱼的饵!”云若清也是豁然开朗,只是想到有人要借这件事对付云家,眉头锁得更深了。然后转身对一直沉默不语的云梦棋问道:“棋儿,你可曾打听阮祺祯最近常与什么人接触?”
却见云梦棋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不由得又重新唤了她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