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天下,本该是一件好事。对于何太后来说,却非是一件喜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自己的大哥在图谋儿子的皇位。何进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诛杀宦官,而十常侍等人对于自己的儿子忠心耿耿,压根挑不出什么毛病。
至于十常侍乱国的消息,更是让何太后嗤之以鼻,不就是贪财嘛。天下间有几个是不贪财的人,这不算什么罪过。今早她已经从宫外收到消息,并州刺史丁原领万骑驻扎在孟津城。
而当天,何进让人送了一张奏折给她,让她晚上前往苍龙门一会。
北宫,苍龙门,城门厚达三尺,高达十二丈。常人站在门下犹如一只蝼蚁,任谁都会心生一种无力的感觉。而在门的两侧,设有望楼,望楼高达二十三丈,甚至比城墙都高出五丈,宛如能够直达苍天。
苍龙门上设有一个城楼,城楼气派宏伟,上面铺着青瓦。城楼之前,雄赳赳的羽林军分布在两侧,以保护何太后的安全。宽九丈的城墙上,每隔五步就有一名羽林军把守。
何太后自己身旁则是有三名贴身宫女,她站在城墙上,遥望着远方,那里驻扎的营地她从这里就能看到。多亏今晚月色极佳,群星似是争艳一般围绕着明月,散发出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芒。
将整个天地照得恍如白昼,眼力好一点的人,甚至可以看到一个个黑点,那就是蜷缩在营寨前的百姓。
何进究竟是在搞什么?
“太后!臣何进来迟,还望太后恕罪。”何进响亮的嗓门响起,让思考中的何太后吓了一跳。
她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如明珠般的眼眸闪烁着异样光芒。将四周的羽林军和宫女都调到一旁。确保那些人听不到两人的谈话,她才笑道:“大哥打小就是这样喜欢吓我呢。”
何进穿着大红袍服,听到妹妹说起往事,他面露尴尬之色,道:“那么久的事情了,没想到妹子你还记得啊。”
何太后柔声道:“对我来说,你依旧是那个疼我的大哥,这些事情我又这么能够忘记。”
何进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妹子,今日让你来这里,是让你看看民心。”
两人说话间,孟津城的方向升起了一大团火焰,火光冲天,宛如升起的太阳,光照四方。从孟津城方向吹来的风,都显得极为热气逼人。何太后脸色一变,手指猛地握住衣衫,颤声道:“大哥,这是?”
何进虽说是准备吓吓何太后,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吓成这样,急忙解释道:“妹子,建阳是汉室忠臣,绝无谋反之意。只是宫内宦官迟迟不诛,建阳忧心汉室,这才火烧孟津。不如你下道旨意,同意他领军诛杀宦官,我保证,宦官一死建阳必定会退军。”
何太后听他这样一说,立马就明白,肯定是自己这个大哥搞的鬼。她转过头,目光盯着何进的眼眸,看得何进心虚,不自觉撇开视线。她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声音依旧是甜美动听,说出来的话,却让何进面色大变。
“大哥,丁原忠心的恐怕并非汉室,而是你吧。你这样逼迫我,莫非是想要逼宫?”
何进真不明白为什么妹妹会这样想,面色慌乱道:“不,不,妹子,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你要相信我啊。”
何太后见何进急成那样,心里倒是放心不少,她柔声道:“大哥,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你要明白,你我兄妹出生卑微,能够有今天除了自己的努力外,还多亏了张让等人的扶持,你想想看,我尚未得宠的时候,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可曾正眼瞧过你我兄妹一眼?”
“即使是现在,也有不少人瞧不起你,嫌你是屠夫出身。他们现在之所以听命于你,全赖有张让等人存在。若是我让你诛杀张让他们,恐怕那些世家下一个目标就是驱除外戚,打着匡扶汉室的名号把持朝政,届时,你我兄妹在朝中岂有落脚之地。”
听完何太后的话,何进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自己本来对宦官并没有杀绝的打算。只是不断有大臣进言,说什么宦官误国,现在虽然势弱,但是让张让等人继续待在刘辩身边,恐怕十常侍之祸又会再起。
本着为刘辩好的心思,他才决定诛杀宦官。现在听何太后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杀宦官似乎不是个好决定。
何太后见他犹豫,不动声色道:“窦武死时,可曾有人搭救其家族?”
何进心下大定,道:“妹子既然不准,那就算了,只是建阳……”
何太后松了一口气,道:“建阳为人忠心,留下来倒也无妨,不如让他做执金吾,如此不逊色九卿的职位,想来他应该不会有意见。”
何进只能同意,远方的熊熊大火似是想将天地都烧成灰烬,竟是越烧越大。扑面迎来的热风,让何进觉得世事无常。这把火究竟是为了说服何太后诛杀宦官而烧?还是为了他被何太后说服而烧?
何进气势汹汹走上苍龙门,又兴致缺缺从苍龙门走下来。城下的羽林军为其将苍龙门略微打开一点,已经足够何进骑马出宫。宫门外,有数百名忠于何进的亲兵守卫。袁绍赫然是其中一个,他见何进面无得色,心知事情恐怕不成功。
果然,何进来到袁绍身前,第一句话就是:“太后不同意诛杀宦官,而且我觉得也没必要为那些阉人大动干戈。”
袁绍听后,大惊道:“主公岂能说这种话,需知天下百姓受十常侍之苦久矣。若是主公能诛十常侍等阉人,必然会受到朝野内外的赞赏,更兼天下遍布十常侍的干儿义女,若是能将这些人逮捕抄家,既是一大笔收入,真可谓是名利双收。”
何进犹豫了一番,道:“奈何太后不允,我实在没办法。”
袁绍不知道何太后那个女人和何进说了什么,让何进态度大变。但他自己并非无谋之人,当即道:“非也,大将军还有董卓呢。”
何进皱眉道:“董卓狼子野心,先帝在位的时候,他托病不来朝,如今我一纸诏令他就来,恐怕是来者不善。”
袁绍寒星般的眼眸闪过一抹厉色,道:“真是他的狼子野心,才能让太后感到惶恐。若是将董卓率军逼近的消息传给太后。以太后对董卓的印象,为了阻止他入朝,定会妥协,到时候诛杀宦官易如反掌。”
何进忧心道:“凉州兵士足有二十万,更兼董卓勇猛过人,真要打起来,未免能胜啊。”
袁绍看了看左右,亲兵们知趣的离远一点,他附耳道:“诛杀宦官之后,对董卓下道圣旨,并遣勇猛死士随之,待到董卓接旨的时候,必然毫无防备,乱刀之下董卓安能活命。”
“董卓一死,凉州军群龙无首,届时我们不费一兵一卒,接受凉州数十万大军。试问天下间,有谁能够反抗大将军?汉室何愁不兴!”
何进道:“这,朝野上下恐怕都不会同意这个办法。”
袁绍脸上闪过一抹不屑之色:“那些人就算说破嘴皮子又能如何,大将军是为了天下着想,才除去董卓这个逆臣。若真是要行兵事,哪怕是胜了,朝廷都要大伤元气。如此岂能震慑那些窥视天下的宵小之辈。还请大将军明断!”
何进想了想,一咬牙,点头道:“一切都依本初的意思办吧。”
袁绍大喜,抱拳道:“定不负主公期望!”
当下,两人和数百亲兵出了上东门,朝孟津城奔去。越靠近孟津城,越是能够感觉到热。一股股热浪袭来,营寨内外的人,没一个睡得着,看着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化成灰烬。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一丝怨恨,若是事后并州军不帮忙建房子的话,一场民变恐怕就要爆发。
而离孟津百姓有段距离,兵士们列成十个方阵,看着这场大火也是沉默不语。丁原站在阵前,左边是张扬、吕布、严雷。右边是魏续、宋宪、侯成,郝萌。
“若是能够诛杀阉人,这么点牺牲还是值得的,奉先,你说是吧?”似是为了安慰自己,丁原转过头问吕布。
吕布嘴角微微上扬,道:“能不能诛杀阉人,全靠大将军的心意。若是大将军下定决心,区区阉人信手可灭。若是大将军意志不坚定,哪怕手握百万大军也是枉然。”
踏踏……
熟悉的马蹄声响起,丁原往洛阳的方向看去,何进领着数百骑前来。来到丁原跟前,何进一拉马缰,道:“建阳,我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丁原面露喜色,道:“莫非是太后答应诛杀阉人了?”
何进从马上下来的身子一顿,被这么一问,他都不好意思说了。
袁绍下马道:“区区阉人,何必着急。大将军意在一举将危害大汉之人除去,倒是我要先恭喜丁公,明日荣升执金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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