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雍门之外,十里地。
周围有山有林,还有一个小村子,村子里面的人口大约数百人。如今,村民们脸上都露出惶恐之色,一切都是因为村外的部队。
村外的一片树林中,三千名身披黑甲,脸色冰冷的骑兵在树荫下休息,他们一手抓着大饼,一手抓着水壶。冰冷的脸色上沾染了不少风尘,眼神也透露出一种疲惫之色。
林内除了人和战马的喘息声外,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空气中弥漫中一股让寻常百姓不舒服的气势,那是身经百战的人才能够拥有的杀气。
在这群人的前头,有一杆大旗竖起,烫金的董字无精打采。而旗帜下的人却神清气爽,想要霸占一切的气势,任谁都看得出来。
董卓,凉州刺史。按照十常侍等人的情报,他应该还在四十三里之外,绝无可能来到这里。只是,当他撇下十几万大军,亲率三千飞熊军来此,一切都可以说得通。
遥望雄伟的洛阳城,董卓如刀削斧劈般的脸上,展露出一种名为野心的表情。他身高一米九五,孔武有力的四肢可以轻易撕碎猛虎。一双不算大的眼睛,却让人不敢轻视,仿佛随时都会夺取他想要夺取的事物。
哪怕是万人挤在一起,他都能够让人一眼认出,你不会觉得有半点不自然,反而会觉得很正常,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文优,洛阳那边传来消息了吗?”深沉而又粗豪的声音从他嘴中发出,让人不敢心生怠慢。
董卓的背后,不知何时,已经走来一名身穿白袍,蓝带束发的中年男子。男子气度不凡,行走间总是不急不躁,这样的步伐让性子急的人看到,一定会觉得想骂娘。董卓不知道说过李儒多少次,都被李儒用文人风骨为由驳回。
这次也是一样,董卓抱怨道:“文优,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啊,我说完你应该就要回答,这样才能显出我们两人间的默契啊。”
李儒摇头轻笑,道:“主公此言差矣,我身为一介文人,自然要保持风度,岂能学那些市井之徒。哪怕是泰山崩于前,我也要保持脸不改色心不跳。”
换做别人这样和董卓说话,早就被董卓一刀咔嚓了。他生平最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文人,偏偏这个人是例外。要说为什么的话,应该是他用生命来装风度吧。
想起第一次遇见李儒,还真是个巧合。心情不好的他看见一群胡人围住一个商队打劫,想都不想,他直接将那些胡人分尸。顺便将那些商队的护卫一起,唯一的例外就是有个汉人,见敌人被干掉没有喜色,见同伴被杀也没有悲伤、恐惧。
这样一个人,确实吸引了他的注意:“你怎么不害怕?”
而那个时候,李儒的回答为两人解下了一场主仆之缘:“怕?我当然怕,怕的腿都软了,只是身为读书人,我的风骨不允许我做出丢脸的事情来。人固有一死,我希望自己能够死的坦坦荡荡。”
“不错,老子留你一命。”
“我非不知廉耻之人,你既然饶了我一命,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主公,我定要辅佐你成就一番伟业!”
李儒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为董卓手下,经过多年来的相处,他一直是觉得李儒当初之所以做他手下,全是因为怕他变卦。这个猜测,他也没有想李儒证实,毕竟那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情。
董卓清除心底的杂念,不在纠结李儒的怪癖,重问一遍道:“洛阳那边传来了消息吗?”
李儒笑了笑:“消息已经传来,何进率军入宫了。等我们进宫应该能帮何进收尸。当然,前提是我们应该胁持到天子,否则的话,将会有场硬仗要打呢。”
虽说如此,他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凝重之色。董卓也知道李儒算无遗策,却还是忍不住挑毛病道:“你就那么肯定,张让会胁持天子逃出来,并往黄河那边跑去?”
董卓的质问并没有让李儒感到不快,相反,他觉得很高兴。任何人都会有错误,哪怕是他也不例外,之所以能够算准一切,只是旁观者清而已。董卓的质问有时候能够让他发现自己计划不足的地方。
当然,这种情况很少出现,李儒答道:“十常侍能够祸害天下这么多年,要说没有准备后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当他们杀了何进,发现镇不住何进部下的时候,便会胁持天子出宫。他们当然也有其他地方选择,只是对于养尊处优的他们来说,没有哪个选择比黄河更好。”
“他们只需要在特定的地点,安排熟知水性之人等候。待胁持到天子到岸边,装作一副无路可逃的样子,跳入黄河。将天子留在岸边吸引大臣们的注意力,而他们则是在手下的带领下,安全离开。伪装下自己的身份,依靠往日的秘密财宝,过着无忧无虑的下半生。”
张让要是在这里,一定会吓得脸色发白,他的打算全部被李儒说中。
董卓懒得在对李儒的智商发出什么感叹,翻身上马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儿郎们!让那些洛阳的崽子们,见识下西凉铁骑的威风吧!”
“吼!”
董卓的飞熊军一半是汉人一半是胡人,不同的种族,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残暴。他们对于那座雄伟的城池同样抱有窥视,不同于董卓的征服欲,他们对于洛阳的感觉就是,满是金钱和漂亮女人的地方。
李儒对于这一切,都保持冷静的心态。身为谋士,他不会对任何计划抱有百分百的信心,凡事都会有例外,在完美的计划都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而崩溃。
能不能及时弥补错误,才是决定一个谋士的真正价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何进,意图谋反,现已伏诛,念尔等被奸臣蒙蔽,故不加以追究,速速退去,钦此!”
随着张溪的话音落下,那名手捧四方盒子的宦官打开盒子,露出何进的头颅。
刹那间,现场一片寂静,连风都不在吹过。明明是烈日炎炎,袁绍却觉得四周传来一股无比的寒意,四肢都仿佛冻僵了一样。呆呆的看着那颗头颅,刚刚还活生生的人,一刻钟过去后,居然已经天人两隔。
昨晚,他们还在一起大谈如何复兴汉室。
昨晚,他还在独自思考,如何让何进登上大宝。
…………
他和何进有太多的回忆,数年来的努力,随着那颗冰冷了无生机的头颅落下帷幕。
一股巨大的空虚感吞噬了袁绍,曾经信心满满的蓝图崩塌,他该怎么办?
等到圣旨宣读完毕,意料中的臣服声并没有响起,四周依旧是那么寂静,没有一个人退去。张溪忽然觉得不妙,从寂静中他感受到了一股危险,心里有个声音在狂叫,让他想要离开这里。
一抹漆黑的光芒从他右肩斜下,横跨大半身,从左腰出去。喷涌的血液随着光芒离去喷出,张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公鸭似的惨叫声,便离开人事。其余的两个宦官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眼珠子凸出。
没等他们跑开,吕布再次挥戟,将两人杀死。
一直等待的袁术从地上站起,拔出长青剑,大吼:“诛杀阉党!为大将军报仇!”
“诛杀阉党,为大将军报仇!”
“诛杀阉党,为大将军报仇!”
此起彼伏的声音如同一股股浪潮,拍击在袁绍心中。昏暗的世界有了一点光彩,现在不需要为将来想些什么,只要杀死张让那些狗贼便行!
他袁绍从原地站起,翻身上马,拔剑喝道:“杀尽阉人!”
袁绍、袁术两兄弟当先冲入鸿德门,其余兵士见此,或是拔刀、或是紧握长矛,一个个都随着两人冲入鸿德门。如同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
吕布和丁原瞬间淹没在人海之中,说是淹没有点不对。丁原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瞪得老大,让人怀疑他会不会瞪出来。
虎头鱼鳞甲,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威势,宛如疯魔般的气势,若非是吕布用手紧握住他的手臂。丁原早就冲上最前头,和袁绍等人一起。
“奉先!放开!你这是想要干什么!”丁原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谁都不敢小觑这个老人现在散发出的杀气。
吕布更是知道,若是不拿出合理的解释,丁原绝对会在这里和他干起架来。
“主公的心情属下明白,只是,大军涌入皇宫,群情激奋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大将军生前一心希望匡扶汉室,难道主公要为泄一己之私,而置大将军的苦心不顾?”
丁原被吕布这么一说,看着从身旁跑过的兵士,沉默了下来。握紧双手,连指甲陷入皮肉中都察觉不到。一字一句道:“奉先以为,该如何是好?”
吕布沉声道:“当务之急,是稳定局势,而稳定局势需要兵力。主公应该出城调遣大军入城,不让宵小从旁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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