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以抉择时刻,太子扫了群臣一眼,尚书令王道蕴赶紧出班:“陛下,老臣认为,此等小事,也要烦劳陛下操神,老臣深感惭愧。陛下不如将此事交由老臣办理,老臣定将此事办理妥当。”
礼部尚书陆颍平也出班行礼:“陛下,臣以为,那杨晔越级上书,于礼不合,陛下应将此事交由中书省处置方为妥当。”
户部尚书崔元赟也认为杨晔越权上书的做法不妥。
下一个出班的是谏议大夫谢道乾,这个人的火气有点大:“陛下,臣认为应该即刻击杀传报之人。越级上报,无视朝堂规章,置我等群臣在,置陛下威严何在?”
到了现在,皇帝开始认为,的确不应该看这封奏章,略加思索,皇帝欲下旨责罚传书之人。还未等金口张开,许久不曾开口的翼王出班行礼了:“且慢。父皇,儿臣认为,杨晔敢越级上书,虽然不合常理,但或许真有紧急之事。父皇可先看奏章,如属于紧急之事,可饶恕其失礼之处,但如确属傲慢朝堂,父皇可严惩其傲慢之罪!”
翼王的发言使得皇帝心中的天平又发生了倾斜,稍顿了片刻,皇帝命身边的执事太监将崔鸿远手中的奏章拿到了御案前,稍事看了一眼后打开后阅览了起来,结果不看还好,越看脸色越难看,看到最后,简直怒不可遏,一甩手直接将这份奏章摔倒了地上:“太子!你不是说荆州的暴民已经平定了吗?那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心知不妙,扑通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捡起了奏章。其实不用看,他也明白这道奏章的内容,不外乎荆州武进县县令和一班差役横征暴敛,民怨沸腾,引发饥民暴动。而荆州太守又不分青红皂白,只知派兵镇压,结果却适得其反。原本只有不足千人的暴动,在经过短暂的平静之后,最后竟发展到近万人暴动,暴动的范围甚至波及荆州全境。荆州长史杨晔几次劝说太守冯思勰上报朝廷,可这冯太守楞是不准。无奈之下,长史杨晔看事态难以控制,只好出此下策,冒死越级上报。
太子对皇帝的发怒十分惧怕,浑身发颤:“父皇,只怪那荆州太守冯思勰一味的欺瞒儿臣。儿臣一时糊涂,才信了那冯思勰的鬼话。父皇恕罪,儿臣这就去往荆州,一定把这件事处理清楚。”
看到太子诚惶诚恐的样子,皇帝的怒气消了几分:“也罢,那你就去趟荆州,把这件事给朕处理好了。”
崔鸿远再次叩首:“陛下,臣认为,这件事交给太子处置不妥,不如交恒王殿下处理。”
“为何?”
“陛下常以文景之治为己任。但今日荆州之事,是我朝官吏贪污腐败所生。太子殿下虽然身份高贵,但对处理民间疾苦之事似乎不如恒王,况此事前次已有征兆,太子处置也有失妥当,故臣请陛下恩准恒王殿下去彻查此事。”
“父皇,此等事情,由儿臣去办就可以了,何必要五弟辛苦呢,况且,五弟妹刚刚为五弟产下麟儿,此时去恐怕——”太子明显不愿意恒王插手这件事。
恒王叩首道:“父皇,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
翼王也跟着说道:“父皇,儿臣也愿意为父皇分忧。”
看到翼王出马,不但太子吓了一跳,皇帝也吃了一惊:“你也要去荆州查案?”
翼王朗声回答道:“父皇,儿臣不是去查案的,儿臣此去完全是去保护六弟周全的。听说那荆州太守冯思勰州府兵过万,六弟孤身前往,恐怕会有闪失。故儿臣愿领一支人马,去给六弟助阵。”
皇帝疑惑道:“你是说那冯思勰敢造反?”
“父皇,兵法云,未雨绸缪。若是那冯思勰敢有不臣之心,儿臣定不饶他。”
对于翼王的建议,皇帝颇觉合情合理:“好,朕准旨,你们两个去吧。”
说完这话,皇帝也不管其他大臣还有什么奏章要奏,一甩拂袖走了。只留下朝堂上一群瞠目结舌的大臣和对恒王、翼王怒目而视的太子。其实太子也没什么生气的,在皇帝的心中,这件事的结果本来就是二比一,任太子怎么使劲也是没用的。
当天晚上,郑景仁接待了一位神秘而特殊的客人,这个客人出手很大方,上来就是一千两银子,提出的条件也很简单,就是希望郑景仁能稍微劝劝翼王的火气。郑景仁不客气的回答王爷的事情,我们做侍卫统领的是无权过问的。这位客人又提出能否在两个王爷办案的时候适当的留点空子,郑景仁一听就不干了,保卫王爷的安全是我的职责,怎么能让奸邪之徒有机可乘。这个客人看这里无懈可击,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两个王爷的荆州之行比较顺利。说顺利是因为有翼王的神威在,那冯思勰的近万州府兵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冯思勰也只能乖乖的任凭恒王查案。另外翼王的两个侍卫统领郑景仁和柳子晗一步不离的保卫着翼王殿下,而恒王的两个侍卫统领鲁雄和慕容羽墨更是让人不敢对恒王有非分之想。所以,不到一个月,恒王和翼王的荆州之行就结束了。冯思勰和那群民怨沸腾的贪官污吏全部束手就擒,暴民全部变身良民,恒王与翼王还联手将当地的赋税很是整顿了一番,使之与中央保持一致,老百姓们都欢欣鼓舞,直呼恒王和翼王真的是上天派下来挽救他们的大恩人。所以,在恒王和翼王离开荆州的那一刻,好多老百姓都拿来了酒食一番欢送。这酒,郑景仁也是痛快的喝了几大碗。
回到京城后,由恒王主笔,将事情的整个经过草拟奏章,并在朝堂上奏与皇帝。对于恒王奏章中描述的事情,满朝大臣全体哗然,就连皇帝也非常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富庶的荆州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一直等恒王说道现在荆州人心安定之后,皇帝才放下心来。恒王奏章的最后,提议由现任荆州长史杨晔接任荆州太守一职,皇帝同意了。
紧接着,恒王对当今大宋国的地方官员考核制度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父皇,依儿臣所见,此次荆州大乱,实是因为朝廷对地方州郡县考核不实引起。如我朝对州府官员的考核实行上计制度,即在吏部设置考功郎一职,由其负责对州郡一级的官员进行考核,可以说考功郎或者吏部尚书直接决定了地方官员的升迁和罢黜,州郡对县的考核也以此而定。故各地方官员皆悦上而欺下,慢主罔时,实为乱源。那武进县令之所以敢如此妄为,不过是因为他用重金贿赂了冯思勰,而无论他做的再差,也会在考评时评定为上品。而这么多年来,冯思勰鱼肉百姓,贪赃枉法,但却美的都被评定位上品,实在是吏部考察之失。”
皇帝对迟疑的问道:“葛宝旭,那冯思勰这几年的考评如何?”
葛宝旭赶紧出班跪在了地上,但磕磕巴巴不敢回答。
恒王又继续说道:“父皇,儿臣认为,现今考核之法,需要改进,方能实现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
“如何改进?”皇帝饶有兴致的问道
恒王侃侃而谈:“莫若在上计制度的基础上再增加巡行制度,由朝廷单独遣使四方,与吏部考功郎的考评结果比对,并可纠弹、考课、黜陟地方官,只有如此,方能避免吏部一人独断天下地方官员考评之弊端。”
对于这个建议,满朝官员议论纷纷,认为新奇者有之,更多的是表达了赞同。当然除了尚书令王道蕴和吏部尚书葛宝旭。
太子有心反对,但感觉势单力孤,故此没有做声。
皇帝最终表态,认为恒王之法可行。
翼王出列奏道:“既然这个冯思勰如此之人,那吏部是如何考评冯思勰为上品的呢?请父皇下旨明察吏部!”
听到此言,不但礼部尚书葛宝旭吓了一跳,满朝文武也都吃了一惊。不过翼王之言却是有理,满朝大臣纷纷要求要求对严查吏部尚书,如确有徇私舞弊之行为,当国法处置。御史大夫崔鸿远更是声称那葛宝旭借官员考评之机,大肆收受贿赂,中饱私囊,实在是损政之道,不死不足以平天下之人心。
户部尚书看见了太子的眼色,赶紧出来为葛宝旭辩解:“陛下,葛尚书或许为那冯思勰蒙蔽,才会在评定上出了纰漏,实乃无心之过,还请陛下看在他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恕葛尚书的一时失察!”
礼部尚书葛宝旭见状也赶紧跪倒,声称受了冯思勰和考功郎贾延之蒙骗,故此才有如此疏漏,请陛下看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恕自己无心之失。
太子和尚书令则纷纷上奏称,吏部尚书在冯思勰的事情上或许因为一时不慎被蒙蔽,但绝对没有贪赃枉法的行为,陛下尽可放心。
恒王则坚决要求严查吏部,并且提出“明主治吏不治民,吏部平则天下平,吏部清则天下清”,查清吏部方能实现皇帝当年设想的文景之盛世。
翼王也态度坚决的支持恒王惩处吏部,不过他的言语比较简单,那就是吏部考核为上品的官员出了问题,就该被查,有没有贪赃枉法的行为,一查就知道了。
户部尚书崔元赟仍在执着的为葛宝旭担保。
对于崔元赟不停的为他的同僚求情的行为,翼王早就感觉无法忍耐了,终于火气发作,一双凌厉的眼神瞪着崔元赟,厉声反问道:“荆州的事,你户部的关系能撇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