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天气日渐寒冷,很快一场冬雪降下华山。
这次芃芊回来后,风清扬也没有再要她讲故事,除了偶尔与芃芊切磋喂招外,便是隔三差五的往山上跑,乐此不疲。芃芊自然知道风清扬如此,是因为发现了令狐冲这个资质悟性俱佳好苗子,想把“独孤九剑”传给他。对此芃芊虽然心中有些不爽,但也谈不上嫉妒。
“你教令狐冲的时候,咱就光明正大的蹲一边儿旁听,看你怎么办,哼哼!”
芃芊想通这些后看了看天气,心中估摸着也该到了去玉女峰“冬修”的时候了。要知道在那寒冷的山顶练气,虽略有不及,但也与那寒玉床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自从十五岁那年发现这点后,芃芊在离开华山之前,每年冬天都会隔三差五的上玉女峰住上一段时间,锤炼内功,即所谓的“冬修”。而今年玉女峰上有令狐冲在,可芃芊却并不想回避,反而因为要趁此机会与令狐冲搭上关系,因此更多了一个上山的理由。
于是,这日一早芃芊便把自己要去“冬修”的事告知风清扬。
“什么?你今年还要上山去住?”风清扬得知芃芊的想法后,白眉一挑,“今年有华山弟子在思过崖思过,你就不要去了。”
“那我就更要去啦!”芃芊接着风清扬的话茬儿说道,“那位在思过的令狐大侠,我在湖南就见过,各方面都挺不错的一个人,可惜被你们华山派那些破规矩给圈住了。我心好看他闷得慌,就上去陪他玩玩。”
“玩玩?玩什么?”风清扬问道。
“打架呀!跟你打总打不赢,我都快自卑死了,现在总算有个能打赢的,我怎么能错过啊!哈哈!”芃芊说完便飘身离开,奔玉女峰去了,只给风清扬留下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令狐冲被罚面壁,已有近四个月。那日岳灵珊冒雪上山送饭后染上风寒,令他焦虑万分,二十余天下来茶饭不思,更不必说练功打坐了。
这日上午,令狐冲恍恍惚惚出得洞来,无意间抬头却见危崖之上一蒙面少女于寒风中傲然玉立,乌发飞扬,白衣飘飘,宛如缥缈仙子。
“在下华山派令狐冲,敢问姑娘是何人?为何擅闯我派禁地?”令狐冲见状一惊,提起精神大声问道。
“芃芊,乘凉。”很快少女婉转动听的声音就在令狐冲耳边响起。
“‘芃芊’应该就是这姑娘的名字,可这‘乘凉’是……”令狐冲顿时被芃芊的回答弄得无语。
“芃芊姑娘是在消遣在下吗?此刻正值初冬时节,这山顶上天寒地冻,常人取暖都不易,姑娘却还要乘凉?”令狐冲没好气的说道。
“冬天就不能乘凉吗?”芃芊的声音再次传进令狐冲的耳中,诧异的语气中满是纯真。
“呃……难道她真的不觉得冷?”令狐冲顿时又是一阵无语,只得转而问道,“芃芊姑娘为什么要在此乘凉呢?”
“我热,这里凉快。”芃芊直爽的答道。
“呃……”性子也十分跳脱的令狐冲觉得,似乎自己从学会说话至今无语的次数加起来,也没有现在这么一小会儿多。
“芃芊姑娘,你即便体热也不可如此纳凉……”令狐冲无奈之下,只好把自己仅知的一点点医术拿出来卖弄,劝芃芊珍惜身体。
“哦,这样啊,谢谢了。”芃芊听令狐冲滔滔不绝的侃了大半天后,有些生硬的挤出了一句话,然后飘身下山去了。
令狐冲只觉得眼前仿佛有一条白练飞过,在朝四周看去山上哪里还有芃芊的身影,脑子突然转过弯来,登时有些郁闷:“这位芃芊姑娘分明是位武功高手,擅闯我华山意图不明,我竟然傻乎乎的被她糊弄了过去,该死该死!”
而此时在下山的路上,芃芊已经快要笑岔了气。
“这哪是令狐冲啊!就这憨厚的,分明就是郭靖,郭大侠嘛!哈哈哈……”
到了傍晚时分,岳灵珊上峰来给令狐冲送饭,见令狐冲因挂念自己的病情,茶饭不思以至于现在这副形容枯槁的样子,心中自是既高兴又心疼,而令狐冲见小师妹病愈也是心情大好。得知岳灵珊的病是岳不群夫妇回山后,为其运气驱寒才得以治愈时,令狐冲想起芃芊的事,觉得事情蹊跷,便让岳灵珊将事情转告岳不群。
当晚,岳灵珊下了玉女峰后就把令狐冲所说的告知岳不群。岳不群听后大惊,次日就和宁中则带着岳灵珊上玉女峰找令狐冲一问究竟。令狐冲当着师父师娘的面自然不敢造次,一五一十把昨日的经历描述了一遍,甚至连芃芊的身形体貌都讲的十分详细。
可这却让岳灵珊听得泛起了醋意,便称华山山势险峻,华山派门户森严,寻常人哪会那么轻松的摸上山来。倘若有高手暗中上山,放着华山派门户不去,跑到这光秃秃的思过崖上来做什么?于是岳灵珊便说令狐冲是多日茶饭不思,以致精神恍惚产生了幻觉,脑子里幻想什么白衣少女,就是一个“登徒子”。
令狐冲品性如何,岳不群夫妇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大弟子自然不会是什么“登徒子”。见自己女儿的言行,岳不群夫妇怎么会猜不出其中的缘由,登时又好气又好笑,但岳灵珊的“幻觉”一说,却也让两人将信将疑。最后岳不群夫妇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决定轮流在思过崖上驻守。
可从那日开始,整整十天过去,芃芊却再也没有露面。岳不群、宁中则堂堂华山派掌门和掌门夫人,就这样轮流在那思过崖上忍饥受冻了这么多天,算是吃足了苦头。日子一天天过去,岳不群对着令狐冲的脸色也一日黑过一日。宁中则虽没有气恼于令狐冲,却也被如此的折腾弄得有些吃不消。至于岳灵珊虽时常上峰来给自己父母送饭,却始终不愿搭理令狐冲。令狐冲面对此般种种,虽然既尴尬又气恼,却也只能无奈的受着。
就这样又过了五天,芃芊依旧没有出现,岳不群和宁中则认为即便真的是有人上过思过崖,也不会潜伏这么久的,于是便终止了这每天轮流蹲点的日子。听到这个消息,首先松一口气的便是令狐冲,要知道每隔一天就要面对黑着脸的岳不群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而这半个月,芃芊却是一如既往的每天在家练气练功,偶尔与风清扬过上几招。虽然“冬修”一事因令狐冲的大惊小怪而暂时无法实行,但却也让芃芊把古墓派的武功练得更加纯熟,总之这些日子芃芊过得十分轻松惬意。
直到有一天,风清扬臭着一张脸从玉女峰回来,芃芊一问才知是岳灵珊学了“玉女十九式”,来找令狐冲显摆,不想却被令狐冲一指弹飞了宝剑。风清扬见令狐冲出招如此儿戏,竟然还隐隐有些得意,就气不过出手教训了他一顿。
芃芊听完心知思过崖上又只剩下令狐冲一个人了,思量着离年关还有不到两个月,于是她便又打着“冬修”的旗号,在第二天一早再上思过崖。
这日上午,令狐冲出的洞来,却见那久违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了危崖之上,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想他令狐冲这几日,因为你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子,受尽了师傅的白眼儿,小师妹的嘲弄。此时见到苦主,令狐冲当场就想拔剑去找芃芊讨教一二。
可令狐冲转念一想,当日芃芊在此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杀人、四没放火,反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拖累了师父师娘在此地受了十几天的苦,现在又想对其拔剑相对,却是好没道理。想到这里令狐冲却是突然看得开了,于是便抱拳向芃芊施礼道:“芃芊姑娘,多日不见,令狐冲有礼了。”
“见过令狐公子……”芃芊淡淡的回礼道。
这之后,两人之间就再没发生任何交谈。芃芊在上面迎着寒风打坐练气,令狐冲在下面操练剑法,觉得疲惫后便回洞中休息去了。
“都说令狐冲生性放荡不羁……喂!你的放荡不羁呢?大哥你是郭大侠转世吗?”
见令狐冲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回了洞中,芃芊心中着实纳闷儿。芃芊哪里知道,她在令狐冲眼中现在已是堪比“天下三毒”。那日她只是现了一次身就让令狐冲在华山派中抬不起头。现在又来,令狐冲躲都躲不及!
到了傍晚,陆大有上峰来给令狐冲送饭,入得洞中后,令狐冲便问他:“六师弟,可见到崖顶有人?”
陆大有以为令狐冲对当日那事还不死心,便开口说道:“那女子若要来早就来了,哪会等到今日。大师兄莫乱想了,快把饭菜趁热吃了吧!”
令狐冲听得陆大有的话,便知芃芊不愿让除他以外的人见到她,在陆大有到来之前便已离开。到底为何如此,令狐冲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这导致自己又被陆大有误会了。令狐冲对此实在是百口莫辩,只有一边在心中苦笑着一边埋头吃饭。
饭后,令狐冲送陆大有出的洞来,抬眼一扫崖顶的确未见芃芊的身影。可在目送陆大有下的山区后,令狐冲一转身再抬眼看去,只见那道白色的身影,仿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般,再次出现在了崖顶。令狐冲凝视芃芊良久,突然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快步回了山洞。
不多时,正在打坐练气的芃芊,忽然听到令狐冲那爽朗的声音:“芃芊姑娘,我见你武功高强,不知可否指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