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祁横山脉,锦书召来龙非。
“楼宴善用蛊,越灵谷也是行家。二者之间可有什么联系。”
龙非便是那位收养楼宴的将军后人,被皇帝救走后接受禁军严密的训练,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家护卫,一直陪伴在楼宴身边。
“太子殿下的生母就是出自越灵谷,乃是上代圣女。二者蛊术一脉相承。”
锦书**着钝化的青芒。
“夫人,翎岳的死根本就不关殿下的事。殿下念在她是生母族人,只是废去她的蛊术。至于后来她如何离去,姜邵烛应该比较清楚。”
他的话就像耳旁风,吹不起一丝波澜。
“我自出生起,就与殿下在一起。算得上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
他习惯了情绪内敛,即便是初次面对皇上。即便是当初楼宁将他的妻妾儿女全部屠杀。
唯有的几次都是关于你的。
上次你夜半遇刺,蓝色蔷薇代表着不死不休。所以他才借送水灵虞,着急将你送出姜府,命我亲自护送。
那时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还有喜怒哀乐。
后来,果然又来了几波杀手,全被击杀。再后来,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蔷薇阁一夜消失。
而你所在意的云家村,真的只是巧合。那时四家之中,只有云家影踪难觅。
我清楚记得那天夜里,一只飞鹰闯入露营之地。脚上绑的信中提到锦州云家村。
那个神秘人目的何在,至今不知,但锦州我们必定要去一趟。
当我们赶到,人已经全死了。段浩楠那时才被蛊术刚小成的殿下捉来实验。
因为给他下的是母虫,而且已经经营多年。若是此刻将他处死,母虫也会跟着消亡。那母虫控制的众多子蛊便会失去作用。殿下多年埋下的暗桩就失去意义。”
锦书听完并没有丝毫表示。接着问道“当初你没有跟着我们一起离开,是不是又返回越灵谷,将圣物水灵虞偷出来了。”
龙非没想到她的思维这么跳跃。“嗯。”
“它是不是一直都在北陵,姜府就是个幌子。”
龙非表情不变,语气却掩不住惊讶。“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果一家一份,锦书如今已经找到三份。还有一份,东西清楚,位置明确。顾家玉玺,北陵皇宫。
那日醒来,锦书脑子里就多了一卷经书,而青芒却失去了锋芒。
锦书便猜测,真正的东西不是水灵虞,而是被镶嵌在匕首里。
姜府的碧水珠她已经找到,所以自诩为仙人后裔的北陵应该会有一种东西,让楼宴深信不疑的证物。
“水灵虞自本朝初立就在北陵,世代传承已经千年。若不是殿下莫名从地宫传送到越灵谷,根本就不知道,云帆大陆还有别的族群在寻找它。并且……”
锦书替他说完未尽之意“并且水灵虞完美打开宝塔,看样子很有可能它根本就不属于北陵,而是越灵谷。”
“那几年前,为何你们又突然消失,返回北陵。”锦书见龙非非要跟他解释清楚,继续问道。
“那时顾岸的死,宁氏一族虎视眈眈加上寻找之路不顺,也就被迫回去。但既然已经见到地宫里神秘的东西,就足以说明传言是真的,至少这个世界上有仙人存在。”
所以楼宴只要把眼前国事处理干净,便能腾出手,有更大能力寻找残片。而锦书万万是逃不掉的。
南流国,如今已经正式改名为南明国,皇帝乃当初裕麟王,真名云慕远。
毕竟是从儿子手中夺取江山,为补偿孩子,立小儿子云沐舟为储君,大儿子云沐奇为康王。
成王败寇,另外两家自然成为阶下囚,下场自是不必说。
姜邵烛作为此次从龙大功臣,固不受赐,皇帝给予绛珠城百姓免除十年赋税作为回报。
再次回到姜府没有锦书想象中那么难。
龙非提前跟姜邵烛通过消息,他派人将锦书从密道带回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再次回到熟悉的小院,喜儿等人没有丝毫惊奇。
“姨娘,你病好了。”喜儿上前扶着锦书。
“嗯,今天天气很好,出来走走。”锦书立刻心领神会。
喜儿把她带到房间,详细说了那日之后的事。锦书被抓,第二天,喜儿便收到姜邵烛的指示,对外宣称锦书生了有感染性的怪病,必须隔离小院,禁止外界来往。
日常吃喝皆有喜儿贴身照料,每日由府里专门大夫诊疗。
卧室只有他们俩进出,所以她这一病就是卧床不起近一年。
锦书大病痊愈的消息很快传遍后院,姜漫舞小朋友第一时间前来探望。
泪眼朦胧,抱住锦书,跟她告状,每次想来见她都被奶娘丫鬟拦住,自己偷偷跑来几次,却连门都不给开。
锦书给她擦眼泪,夸她有良心,没把她忘了。好歹给她劝住了。
一年不见,个子长高了,脸蛋也稍微去了些婴儿肥。
没想到,姜揇岭也拎了些补品前来看她,受宠若惊。
不过气氛就有些尴尬,十二岁多,周身气质却如此老练。
锦书心中对他有愧,实在抬不起头。姜漫舞倒是不知门道,拉着姜揇岭,抱怨哥哥不领着她出门玩,倒是活跃了不少。
再次送走一拨后院女人,锦书实在疲累。醒来,外面已经大黑。
“醒了,我让人叫东西。”熟悉的声音从小榻传来。烛光下的姜邵烛好像更瘦了。
喜儿很快就把吃食摆上,退出去。
“你要不要也来点。”
放下手中的书,给锦书盛碗汤。“不用了,我不饿。”
锦书这次能回来,姜邵烛功不可没。锦书也不知如何跟他相处。
她的身份想必一清二楚,经历那么多,锦书也没脸继续装下去。
静静地喝着汤,心中盘算着怎么开口。锦书毕竟消失这么长时间,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会怎么想她。
锦书站在他的角度,一个古人的思维,实在难以接受这种事。最好办法,秘密处理了。但显然,他并不打算怎么做。
“我最多还能活两年。”姜邵烛突然开口。
什么,活两年。“你怎么了?”锦书有些慌乱。
“中了蛊毒,夜雨梵胧,是翎岳种的。”
怎么可能,翎岳向来是恩怨分明的人,姜邵烛救了她,不可能的。
“是楼宴让她下的,以顾岸的自由作为交换。在刺杀南流帝前。这种蛊毒,非常霸道,一旦种下,施蛊者也无能为力。不过,她恨透了楼宴,主动找到我,表明真相。
因为只有我才能帮她杀了楼宴。作为回报,她虽然不能解毒,却可以以种蛊人身份,以命续命。以她的全部生命,换我五六年的时间。”姜邵烛一脸平静地说道。
锦书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久,姜邵烛叹了口气“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跟新登基的皇帝表明身份,他正在张榜找你。长公主地位不适合做我姜府小妾,但莜琏没有什么过错,这些年是我对不起她。所以唯一办法,便是放你出府。想必京都的公主府更加繁华。
二,继续待在内宅,待我死后,揇岭虽与你不亲,但念及你是生母,应该也会照应一二。漫舞也需要你的教养。儿女天伦,我终究无缘。”
锦书不知怎的,鼻头酸酸的。“你希望我选哪个。”
“我不知道,真的很累。”姜邵烛的身子确实瘦了很多。
“不着急,你还有时间想。”
锦书站起来,“我能不能等你了结一切,然后带着漫舞离开。揇岭是她的依靠,我也欠她很多。”
她的眼睛真诚而恳切地祈求。“漫舞姓姜,她不能走。”
“不是,我没说让她改姓,我又不会再改嫁。她只是跟我生活在一起,她是我生我养,我舍不得她。每年也会让她回姜家跟揇岭生活一段时间,不会让她忘记自己的根。”锦书着急地解释。
“再说吧,府里子嗣去留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
是呀,锦书一个妾好解决,但漫舞虽是女孩,但也是千年望族姜家嫡系子嗣。
锦书又过上平静的生活。
姜邵烛和楼宴之间的争斗,锦书有些耳闻。
二人多次交手,但姜邵烛不能只手遮天,楼宴也非酒囊饭袋。
不久,便听闻楼霄终是去了,楼宴顺利继位。南北两国都刚经历内乱,休养生息,互不干扰。
时日越久,锦书越发觉得姜邵烛身体破败迅速。他也越发烦躁,应该是楼宴的缘故。
自那日龙非解释,锦书将信将疑。
一方面希望姜邵烛能够完成对翎岳的承诺,可听到他无功而返却又心舒一口气。
以至于,关上院门成一统,潜心研究那三卷经书,依旧毫无进展。
又是一年春好处,姜邵烛却没机会欣赏满园暖风。
他这半年已经无法下床,每隔一段时间便吐血不止。
房莜琏和锦书每天不离身边照顾,颇有些像患难姐妹。
来了,他快不行了。”房莜琏眼圈发红,鼻音很重,显然刚哭过。
怎么会这么快,昨日胃口难得的好,俩人为此高兴不止。
一年时间,从前练武壮硕的身躯,如今瘦的皮包骨头。
大量失血,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