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师弟,你没事吧?何师弟好威风呀,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何必下这么重的手。”那位施师姐见易继昌受伤,忍不住讥讽起何忆平来。
“住口!”
“闭嘴!”
何忆平和卓宜榕同时大声呵斥。
施师姐显然被骂蒙了,满脸的迷茫与不解。何忆平也就罢了,没想到连亲如姐妹的卓宜榕也是如此。又想到自己一片关爱换来这样的结果,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紧紧咬着的嘴唇渗出一缕血痕。
卓宜榕瞧她如此模样,心中顿生不忍,轻轻搂住她的肩头柔声道:“男儿需要的不是同情与怜悯,而是尊重。他们之所以不留遗力,也是互相尊重的方式,没有人做错什么,你也一样。且放心,身上的伤总会好的,只要心中无伤就好。”
施师姐闻听此言,羞愧地把头埋进卓宜榕的怀里,足有半晌才红着脸走了过来,盈盈一礼道:“先前是我莽撞,还请两位师弟不要见怪。易师弟,我不是故意的,言语中如有冒失之处,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易继昌摇了摇头:“师姐也是关爱于我,何怪之有。再说了,如果我易某人连诚实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闯过现实的难关,又怎么能在漫漫道途上走得长远。”
此翻话让在场之人大为触动,纷纷抚掌叫好。
凶灵尚在入侵,此时此地不宜久停,他们匆匆寒暄几句后便成两组分开,各自穿梭寻觅起凶灵的踪影。
“何师弟,你最后使的那式好生熟悉呀?”卓宜榕此时才问起。
何忆平笑道:“师姐难道忘了化灵诀之事?此式便是从中得到灵感,虽然只是模仿了三分,但已经是我能达到的极限了。”
卓宜榕心中一惊,用看怪物的眼光打量着他,叹道:“你只是施展一次便能自创功法?”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何忆平并不打算明言,敷衍道:“也不算是自创吧?只是把化灵诀简化一下,连二分的威力都没有,却消耗近半的真气。”
“这已经很可怕了。就连庄长老自创一门法术都花了几年的时间,最后法力消耗大不说,威力好像也不怎么样。对了,你好像学的就是那门‘炼岳术’吧?估计整个门派也就你会挑它。”卓宜榕道。
“那老......他不会是拿我试验新创的法术吧?”何忆平经常贴身近战,其实也是法术太弱的缘故。想起庄振岳介绍时的迟疑,心中不由起了疑心。
其实自创法术哪有那么简单。庄振岳也就是炼器时突发奇想,说到底只是炼器时的定型手法,当然无法与成熟的法术相提并论。他推荐给何忆平确实带有私心,何忆平的灵体特殊只是其一。更多的是好不容易才创出一门法术,恨不得所有人都来试一试,正巧何忆平不知道选什么好,以其胡乱选择,最少能提高炼器手法不是。
“何师弟,你没什么事吧?”卓宜榕见他久久不语,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何忆平有些迷惑:“我好像被骗了?”
卓宜榕不觉莞尔:“也谈不上骗吧?你如果觉得不好,还可以换嘛。”
“也是,回去马上换。”他如此干脆就做出决定,如果让庄振岳知道非气得吐血不可。
两人边闲谈边搜索。
何忆平背负重剑,双手拢在身前,以尽可能放松的姿势悠然行走。
卓宜榕把玩着花铃,衣袖轻轻挥动,仿佛郊外漫步。
其实这也是刻意为之,只有心理素质差的人才还没遇敌就自己制造紧张。从这点可以看出,两人已经完全适当了战斗的场面,知道如何保持住巅峰的状态。
“那里有一只青蟒。”卓宜榕的语气很是平淡,好像指着的不是凶灵,而是一根腐朽的木头。
“嗯。”何忆平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师弟吃过蛇肉不?”
“没吃过蛇肉,但吸过蛇血。村里人说蛇血很滋补,结果肚子闹腾了好几天。”
两人方向一转,依旧悠然漫步。
“是毒蛇吧?其实蛇血不仅有毒,还带有各种疾病。惟一可食用的是处理干净后的蛇肉,但也要煮熟才行。你想尝尝不?”
“我更想吃师姐烤的兽肉,蛇没什么肉。”
“行。地面上堆有很多灰烬,估计是昨晚夜战所起,今天又该起火了。”
“它好像发现我们了。”何忆平执剑在手,散漫的模样骤然一变,肃杀之势由然而生。
“杀。”卓宜榕紧握花铃,眉间英气勃发。
嗖。
两人突如离弦之箭,分左右两路向青蟒包抄而去。
青蟒明显受惊,长长的身躯盘成一团,昂起的蛇首左右转动,似乎是在判断对手的实力。
很快,它就做出了决定。
逃!
不知它为何而来,也不知它为何不返身逃走,竟笔直弹向前方,想从何忆平和卓宜榕的间隔处穿过。
何忆平不知道青蟒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它为何会这样做,但青蟒进入两人最佳的合击点确认无疑,他疾冲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叮当。
卓宜榕祭出金铃,片片金光洒向青蟒头部。青蟒滑翔的身躯一僵,直挺挺地拍到地面并一路滑行。
何忆平猛一跺地面,疾冲的身形高高跃起又重重落下,重剑刺穿青蟒的头颅直钉入地面,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紧握的剑柄上。
青蟒的尾巴条件反射地想拍打地面,却被一道藤蔓虚影牢牢地固定住,长长的身躯只能不停地蠕动,随着蠕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直至停了下来。
如果有人问他,用身体感觉生命的逝去是什么滋味,他永远都不会回答。因为那种滋味太恐怖了,仿佛所有的正面情绪都随之而去,心中涌起的只有无尽的惊怵和沮丧。
只有疯子才会把扼杀生命当成乐趣,动辄挥起手中的利器,大杀四方。不幸的是,这种人还真不少,因为他们的本心已经在杀戮中迷失,被负面情绪所占据。
然而,人与人之间有冲突,人与凶灵间更有立场,战斗无处不在,更不会有停住的那一天。若你不能控制这些负面情绪,还不如结庐于高山流水,逍遥中也能问道。
何忆平放眼扫视,堆堆篝火沿着漫长的边界线亮起,篝火下一个个身影仿佛一座座大山,坚定地守护着身后万千的凡人。
“这也是我的立场。”他用力地拔出青蟒头颅中的重剑,剑锋上一滴鲜血滑落。
“何师弟,夜已经黑了,我们的神识范围太小,不如也起火吧。还有,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估计你也饿了,正好烤些肉吃。”卓宜榕道。
“好。今晚我也来个壮志饥餐血狼肉,笑谈渴饮青蟒血。”何忆平提剑四顾。
“想不到何师弟也有慨慷豪壮之时,那今晚我就来个烤狼肉吧。至于青蟒血,如果师弟不怕肚子再闹腾,尽可放开来喝。”卓宜榕嬉笑地向血狼的尸体走去。
何忆平则沉思好一会才开始动手,把枯枝沿着守御的区域堆成古怪的扇形状,后在圆心处竖一高杆,这才依次点燃。
“此法有何讲究。”卓宜榕提着处理过的狼肉走了回来,好奇地打量着那一堆堆古怪形状的篝火。
何忆平也不说话,指了指高杆下叠叠重重的影子,手中抓起一大截树枝掷向篝火群。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杆影的颜色逐渐加深,且有一块出现了空白,正是树枝飞行的反面。
卓宜榕眼睛一亮,赞道:“好一个法阵,我们只需安坐杆边便能尽知情况,果不愧是自创功法的天才,不如为此法阵起一个名字?”
何忆平却是满脸苦笑,道:“师姐高看我了。这不是什么阵法,而是凡人警戒时使用的方法。名字也早就有了,叫‘如形随影’。”
卓宜榕错愕,半晌才喃喃地开口:“看来凡人也有大智慧呀。此法之妙近乎法理,不简单,不简单。”
何忆平不以为然:“师姐说错了。我们修士专研功法神通,但若论奇思妙想还远不及凡人,毕竟有着庞大的数量。”
“有理。不管怎么说,师弟在我的眼里也不是简单之人,才相处两天就多有受益,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卓宜榕由衷赞叹。
何忆平笑了笑并不接话,抬指弹出一丝真火把旁边的柴堆点燃,道:“请。”
“好。”卓宜榕把兽肉架在火上,专心地翻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