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继昌脸上的嬉笑迅速收敛,无比严肃地行来,沉重的脚步“咚咚咚”如砸地面,身后一行深陷的脚印笔直如刀刻。
“何师弟,请!”
“请!”
两人缓步靠近,直至面对而立,突然同时出拳轰向对方的胸口。
砰——
两声擂鼓般的闷响同时传出,何忆平“噔噔”倒退了两步。易继昌倒退一步后想要刹住,但身形无法保持平衡,不得不再倒退一步才稳住。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切磋,互相试探是必须之事,而这只是试探对方的力气与身体的强度。
观战众人略感诧异,若有所思地望向了易继昌。只因易继昌竟然对此战的胜负起了计较之心,强行稳住身形反而破坏了平衡,如果是正式战斗已经是输却先机。以易继昌炼体中期多年的积累,表现的如此较真,显然先前之言并不是玩笑。
“再请!”
“请!”
易继昌单手掐决,一蓬白色真气隐有波纹起伏,似龙腾蛇走,不停环旋盘曲,宛如欲弹身噬咬的毒蛇。
何忆平掐决虚指,凝出一把灵斧,随着法决不断变幻,灵斧在头顶不停旋转蓄势,发出呜呜之声。
法术之探!
蛇窜!斧旋!
轰——
两者中间相撞僵持,阵阵灵气震荡,压得两边草木倒伏。
终是易继昌真气积累浑厚,僵持约两息,白蛇撞散灵斧去势未绝,直窜向何忆平面门。
何忆平浑身一挣,周身真气波动流转,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副护体灵甲。只见他单掌一探,抓住白蛇用力一握,白蛇像被捏住七寸般扭动挣扎,眨眼间就被攥散。
易继昌法术虽占优,但神情反而更为凝重,因为正式的交手已然开始,战斗意味着变化,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决定胜败。
“他真气不多,我只要用法术消耗几个回合,必能不战而胜。”易继昌心念急转间,眼神猛然一缩。只见何忆平毫不犹豫地凝出灵斧掷出开路,大步疾跟其后,真气凝成的护体灵甲流淌闪烁。
“是攻?是拦?攻被欺近,守失先机。”易继昌咬了咬牙,衣袖一拂,一帘真气如瀑布倾泄,拦在两人中间。身形急退的同时,一蓬白色真气似毒蛇般窜向了何忆平。
“砰!”何忆平的灵气之斧劈在瀑布上,溅起灵光如浪花。
“澎!”何忆平整个身躯撞穿瀑布,形成一个奔走的人形窟窿。
白蛇窜至,势如疾风!
何忆平一掌拍下,视若无睹地撞了上去。
“滋滋!”白蛇蜿蜒扭曲,钻透他的护体灵光,钻破他的衣袍。
易继昌腾地瞪大双目,露出要吐血的表情。
只见何忆平破裂的外衫间,露出了水波荡漾的白色衣纹,正是祝海珊送的那件法袍。他的法术被拍中一掌,又击破护体灵光,一撞上法袍就无声溃散。
“太狡诈了!那么好看的法袍偏偏穿在里面,这不是存心骗人嘛。不打了!不打了!”易继昌无视何忆平砸来的拳头,很干脆地扭身跃出战场。
何忆平疾奔的身形来不及刹住,连忙扭身腾空,好似被人迎面一拳击得浮空,落地时好不容易才踉跄地稳住,引得数人捧腹大笑。
“这家伙故意的吧?”何忆平望着易继昌的背影,感觉多了那么一股子猥琐。
易继昌此刻的心情很是无奈。近战他并不怕,纯体魄而言还胜过何忆平半筹。就算何忆平的法术更适合贴身近战,他也有办法取胜。但若再加上法袍护体,就不得不动用法器施展杀招了,如此非他所愿,也只能暂时作罢。
“何师弟果不愧勇猛之名,易师弟的法术运用也是纯熟,今天算是见识了。来,喝酒!”白鹏举提着酒坛摇摇晃晃地迎上来。
何忆平见他喝得连路都走不稳,心里好笑,环顾一周,却是有一半人喝得东倒西歪,甚至有人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今天的酒真带劲,好久没有喝得这么痛快了。来!大家再饮此碗。”忌天行拍坛高喊。
“喝!”
“喝!”
应者频频举碗,灌得酣畅淋漓,好似要把边荒的苍茫尽付酒中。
沙沙——
山风掠过树叶发出轻柔的声响,还有时起时伏的蔓蔓青草,伴着数道绿光摇曳。
“有野兽被火光吸引来了,我去驱逐一下。”卓宜榕起身说道。其样貌跟卓文榆有几分相像,但眉宇间多出三分英气,衬得娇躯很是飒爽。
何忆平顺着方向望去,有几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正向这边靠近,暗赞卓宜榕警惕。如果是平时自然不怕,但现在大多都喝得昏昏沉睡,如被欺近乱战,难免会有些照顾不周。
“现在也就卓文榆和卓宜榕这两名女弟子还保持着清醒,就连我一直小心防备都被灌得迷迷糊糊的,虽然只喝了两碗。嗯?酒量还得练练。”何忆平暗自惭愧。
吼。
兽吼声刚起就戛然而止,卓宜榕一身白衣踏月而回。
“卓师姐这一手法术运用的真是巧妙,翩翩宛如月下仙子。”何忆平赞叹道。
卓宜榕似笑非笑望着他,道:“还以为何师弟是谦谦君子,想不到也是油嘴之人,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何忆平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某也是由景而发,出自肺腑之叹。”
“哦!那就多谢何师弟的美赞了,还请师弟施展神威驱走那几头野兽吧。”卓宜榕指着刚才的方向笑道。
“又有?”何忆平暗自疑惑,起身迎了上去。
四头豺狼不做掩蔽地彪闯而来,路过那几头被杀死的野兽时没做任何停留,直朝着篝宴的方向狂奔。
何忆平见状心中一突。
“野兽以生存为主,绝不放过任何进食的机会,现在有食物在前,竟然不管不顾,其行为很是反常。”
何忆平心念闪动的同时,凝出灵气之斧劈进豺群之中,掀起泥草纷飞,把两头豺狼也掀到了半空之中。身形疾奔而至,双手扣住半空中昏头转向的豺狼的脖颈,用力一捏。
“咔嚓!”两头豺狼连惨呜声都没发出,就被他一把掐断了脖子。紧跟着抡起手中的豺尸,奋力砸向剩下的那两头豹狼,顿时把它们砸成了肉酱。
“文榆,卓师姐,我到前面的高岗上察看一下。”
何忆平回头喊了一声,向前探出了百丈开外,登上前面的小山岗远瞭,顿时头皮发麻。
只见远处密密麻麻各种颜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就见到的都有上百双之多,后面还在源源不断地出现。
“怎么会这样?”何忆平心中升起了一层迷雾,忙急奔回篝宴所在,喊道:“不好,有一百只野兽正朝这边奔来,后面更有为数不清的不断出现,估计南面的野兽全被吸引过来了。”
卓宜榕闻言脸色微变,忙问道:“只有南面吗?”
何忆平点头,道:“我只看到南面有,其它方向尚无发现。”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警惕地望向了卓宜榕,只见卓宜榕也用怀疑的目光望向了他。
“何师弟请远离诸位同门,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卓宜榕抽出一根藤蔓状的法器,杏脸一寒。
何忆平眉头微皱,毫无退让地道:“卓师姐,此时清醒的也就我们三人,其中以你修为最高,嫌疑也是最大,还请你远离诸位同门。”说完护体灵光闪现,单手虚拿法决。
“榕姐,忆平。你们要做什么呀?”却是一旁安静戒备的卓文宜拦在了两人中间。
“小心!”卓宜榕见她背向何忆平,心中大吃一惊,忙抢身上前。
何忆平绷紧的神经受到刺激,也是不假思索地冲了出去。
“砰!”
却是两人都想护在卓文榆身前,猝不及防之下撞在一起。
何忆平只觉得撞进柔韧的树蔓中,被弹飞出丈余远。甫一落地,就双脚蓄势想要借力杀回,瞥见卓宜榕只是把卓文榆护在身后,又强行停住了身形。
“榕姐,你们不要再打了。到底发生什么事呀?”卓文榆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又拦在了两人中间。
卓宜榕见何忆平刚才似无恶意,面色稍缓,解释道:“你看,所有人醉倒,又有群兽闻风而至,显然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如果不是我们还保持着清醒,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整个门派的三分力量将葬身野兽之口,这是何等的歹毒。”说完眼中寒光迸射,又死死地盯住何忆平。
卓文榆脸上刹白,如受惊的兔子般蹦离两人,成三足对峙之势。马上又意识到对此两人怀疑很是不该,脸上浮起愧疚的霞红,又拦在两人中间说道:“榕姐,忆平是不会做出伤害同门之事的,不说他平时对我等多有照应,就是一年前,也是他拼死相博才保全了我和于子安的性命。还有榕姐,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对她最是了解,更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请你们不要再互相怀疑了。”
何忆平警惕之心依然,思索一会建议道:“卓师姐,群兽来袭,此处由文榆一人看护,我们前往迎击如何?请务必不要擅自折返,否则何某明知不敌也会拼死相斗。”
卓宜榕略作沉吟便点头同意。
两人保持着距离互相抵防,齐头迎向了群兽,却是谁都不肯背向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