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兽山,山脚下一片开阔的草地上,熊熊燃烧的篝火映得四围亮如白昼。两名弟子不停滚动木架上的烤鹿,“吱吱吱”的声音从烤得金黄的肉中传出,散发出一阵阵馋人香味。
这活大家都不陌生,长年奔走野外,烤肉是必备的生活技能,而能抢到烤位的也是公认的烧烤能手。
大家聚在一起免不了互相吹捧一翻,但上手撕肉开吃,又有黄酒畅饮,粗犷的一面逐渐显露出来。
“段师兄,上次的切磋不慎输了半招,趁大家兴致正高,不如我们再演练演练?好给大家助个酒兴。”却是白氏家族的白鹏举,有着炼体后期的修为,乃白家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
段志明样貌很是憨厚,乍一看去挺像准备下田劳作的农夫,他确实是农家出身,祖上是被强迂到此地垦荒的,如果不是被检测出灵体,也会重复着祖辈的老路,不断翻耕着那几块瘦田。
也正是出身的原因,他个人组织的小队大多如此,跟白鹏举组织的家族小队一向不大对付。也许解决矛盾的方法有千万种,但修士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斗法,所以他和白鹏举可算是老对手了。开始也许只是赌斗,但有了输赢后就渐渐演变成个人的胜负之争。
“白师兄炼体后期多年,积累深厚,上次只是一时侥幸而己。不过,既然是为大家助兴,段某也就不推辞了,还请手下留情。”段志明抹了抹嘴角,起身走到十丈外。
两人已经是老对手,彼此很是了解,一开始就没有做任何的试探。只见白鹏举从背后执出一把剑状法器高举头顶,随着周身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灵气波动,猛地一斩而下。
呼——
仿佛疾风掠过湖面,周围的空气不断翻涌着向两边退开,一道丈余长的剑芒带着尖锐的哨声劈向了段志明。
就在白鹏举动手的同时,段志明不慌不忙地从腰间取出一面晶镜一晃,一柱白光后发先至照在剑芒上,剑芒好像春雪消融般层层瓦解,离段志明尚有三丈已是溃散泯灭。
“来而不往非礼也。荡灵法光,照!”段志明大喝一声,单手结印却是往下一按。
白鹏举听到喝法,本能地望向对方手上的法镜,当余光瞥到段志明的动作后暗骂一声卑鄙,连忙拔身跃起的同时,手中长剑往下一削。
叮——
一根似犀角的土刺从地面突忽扬出,被长剑削成两截。
何忆平双眼一眯,紧盯着段志明的动作不想错过每一处。丰天成曾多次邀请加入的正是段志明的团队,其过份的殷勤让他心中起了犯疑,再加上突然被袭击,不由他不上心。不过几次接触下来,发现段志明似乎并没有让丰天成邀请他,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他的灵体‘芒犀’在门派中虽只属中上等,但用功很是刻苦,再加上天赋神通‘荡灵法光’有荡灵破法之能,也是不容小觊。”一个稍带不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何忆平暗自吃惊扭头看去。
只见一名三十岁模样的男子悄然盘坐在他身边,一头飘逸的披发不时拂过挂着邪笑的脸庞,几丝霜白的两鬓凭空增添了几分风流的韵味。
“忌师兄,你怎么也来了?”何忆平道。此人他有打个照面,是江野翁的二弟子忌天行,听说天分很高,才二十三岁就突破到炼体后期,只是一场战斗中意外伤到根基,修为从此进步缓慢,二十多年来一直停留在炼体后期,至今有人议及还带有几分惋惜。
“没办法呀!你们动静这么大,我这不是静极思动也来凑凑热闹嘛。怎么?你对段志明那么留意,难道想下场同他切磋一下?”忌天行笑着说道。
何忆平道:“忌师兄说笑了,我才刚突破到炼体中期,连段师兄一招都接不下,怎么可能做此不自量力之事。只是见他功法特殊,心里好奇罢了。”
“哦!”忌天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指向激战中的两人说道:“段志明的天赋只对灵光有用,对方通常都是利用这点欺身近战,而这样做的对方无一例外全栽在他手里。因为他是刻苦之人,在自身的弱处下足了功夫,暗中修炼了很多近身秘杀之术,再有天赋破除对方的护体灵光,可说是无往不利。”
何忆平知道段志明的天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欺身近战,此时被忌天行一语道破,心里大吃一惊。
忌天行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当然,弱点就是弱点,不管怎么努力毕竟是存在的。当对手有了防备后,秘术也是可以破解的。但明知如此,我想段志明最强的秘杀之技不会轻易示人,平时切磋每用一式都代表着他又学会了更强的秘技。”
正说话间,段志明和白鹏举已经是战到酣处。果然如忌天行所说,白鹏举远攻不下脸上有了三分不耐,正努力欺近段志明身边欲一决胜负。而段志明不退反进,化解对方法术攻击的同时,身上气息愈加高涨,好似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两人的距离不断接近,十丈、五丈、三丈......
十步!
白鹏举身上剧烈波动的灵气突然收敛,剑上的白芒也是一阵收缩凝成一点,双脚一顿又一扑,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了段志明,而他手中的长剑就像是利箭上的寒矢,冰冷而致命。
“哗!”段志明绷紧的身躯陡然一振,一团刺目的白光忽地涌出,形成了白茫茫一片,观战之人只觉得双目一阵刺痛,视线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就连神识都被隔绝。
白鹏举知道紧跟着就会有一把尖锥刺来,尖锥上的荡灵法光会分化瓦解悼剑芒,然后刺入他的身体。
“但,这一幕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两年磨一剑,剑芒凝聚成点,你的灵光是不可能化解的。”
卟——
剑刺中物体的脆响传出,时间仿佛就此停顿,只有篝火被风带动,发出“猎猎”的声响。
何忆平揉了揉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激战的双方再次出现在眼前。
只见段志明躺在一浅坑内,手持一尖锥白光隐隐。白鹏举的长剑刺在一根土刺上,努力稳住身形顿在浅坑前,此时脸色苍白,还带有一丝后怕。
啪啪啪!
忌天行起身鼓掌叫好,说道:“精彩!段师弟果然机变无穷,想必早知道白师弟有此一招,不退反进也是选好此处地形,顺式一躺再举起尖锥,白师弟难逃开膛破肠之凶险。”
何忆平眼神一缩,回忆起段志明之前的动作,恰有两招看似无意地把地面轰成容一人躺卧的浅坑,再联想到此时,显然早做好应对白鹏举此招的准备,其心思之缜密由此可见一斑。
段志明见是忌天行,不敢怠慢地起身见礼,说道:“白师兄此剑几成必中之势,无法硬撼之下也只能出此下策。其实,如果是真正的战斗,白师兄还能变招,在下可算是招式老尽,再无回旋的可能。”
白鹏举抹了抹额头冷汗,道:“此次是我输了,就算能变招,在刺中你之前就被开膛破肠而亡。此招能发不能收,如不是你施展土刺之术泄我三分去势,是无法强行中断的。不过......两年后再找你比过,强敌易结,对手难求呢!”说完捧起酒坛猛灌了一大口,掷向了段志明。
段志明接住,无奈地苦笑道:“原来白师兄把我当成磨剑石了,看来此酒我是不喝也得喝呀!”
激战虽停,众人意犹未尽,但有珠玉在前,没人甘为木椟博君一笑。终于有人想起此次夜宴的主角,叫嚣道:“听说何师弟斗战勇猛,于师弟也是刚烈,何不让我们开开眼界?”
何忆平闻言撇了撇嘴角,这是公然叫他取悦众人呀!想象中的结好呢,怎么两碗酒下肚就全忘了?
就在这时,易继昌把面前的酒碗一推,起身道:“何师弟,我早就想和你交手一翻,不如就趁现在吧。白师兄把段师兄当成了磨剑之敌,我就勉为其难当你的磨剑之敌吧。你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师兄我的一片苦心。”
众人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一声厚颜无耻,不过为了看好戏,很是违心地大声叫好。
何忆平盛情难却,面无表情地瞪了易继昌一眼,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来个宴前舞剑,助诸位下酒。”说完离群而立,散漫的模样骤然一变,肃杀之势由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