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景轩城,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如即墨渊所说,这天巳时,即墨禅的妻子葛颖就生下了一女儿,起名为,即墨晴。当然,即墨家对外则声称是生了一对龙凤胎,就连葛颖的父亲葛潮都不知情。
由于即墨家在景轩城名声显赫,故所来道贺之人甚多,辕门之外观者如堵。这些前来道贺之人,除了一些文士子和炼气生,最大牌的当属景轩城城主景刹,以及腰间总爱挂着几个五颜六色葫芦的炼丹师葛潮了。大喜之日,即墨渊携着两儿一女在门口相应。
正在众人要进去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响彻一声嘶鸣,这嘶鸣乍一听像是天鹅的啼叫,可又不全然相同。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嘴里断断续续喷着火焰的“火鸿鹄”,火鸿鹄上坐着一位赤发白衣的男子,此人就是距离景轩城二百里之外的“秦陵城”城主,秦炎。他也来这里给即墨渊道喜,并把火鸿鹄作为贺礼相赠。
“火鸿鹄”是南部神洲“火炙山”特有的一种神鸟。火炙山本是一座五名大山,只因十年前的一天,山顶突然飞入三只火鸿鹄,两大一小,火鸿鹄喷出的火焰使山上的森林植被瞬间燃着,半天之内,就把整座山焚烧成一片灰烬。
眼看大火就要蔓延到周围的牧场和村民,这时,山下走来一白衣赤发男子,此人正是秦炎。只见他手持一把银弯弓,搭起三支金光闪闪的箭矢,挽如满月,“唰”地一声就将一只火鸿鹄射落。正待他的箭矢瞄向那只小的火鸿鹄时,另一支火鸿鹄突然飞过去,用自己丰满的羽翼,将它牢牢包裹住。
原来这是一家三口啊,秦炎起了恻隐之心,留下了这两只火鸿鹄的性命。从此,这种神鸟就长住在了此山。由于遍山是火,烤得山周围一片炽热,故将此山取名为“火炙山”。为了防止火鸿鹄下山伤人,秦炎在山的不远处建立了一座城池,就是秦陵城。
“秦城主,远道而来,老朽三生有幸啊!”即墨渊拱手道。
“久仰老先生大名,秦某不请自来,还望先生不要怪罪才是!”秦炎回礼道,说着,从火鸿鹄上跃下,落地之时竟听不到一点声响。
“秦城主说的哪里话,里面请!”
众人在即墨家院内入了宴席,当看到襁褓中的一男一女,他们无不称赞即墨家人杰地灵。重男轻女,在这神秘星球上也不能免俗,这些人尤其对即墨笙赞不绝口,不知谁先喊了声“青痣”,其余人也跟着改了口。
从此,青痣便成了澹台青的乳名。即墨笙和即墨晴成了兄妹。平日里,葛颖亲自给青痣哺乳,而不是将他交给奶妈,有时连自己的爱女都顾不上了。好在她是炼丹师之女,葛潮给了她各种补气催乳的丹药,才不至于青痣整日嗷嗷待哺。
事实证明,即墨渊所言非虚,青痣果然不是凡胎,行动中枢神经的发育成长异于常人。他三个月大就可以走路,才半年就能跳跃,十个月时就可以翻跟头,而且个头已经和五岁多的即墨童差不多高矮。
此时的青痣,一头浓密的银白色长发已经脑后盖颈,两边遮耳,前面可以梳齐长长的刘海。这生长发育的速度真是快得骇人惊闻,即墨渊自诩通天之人,也不能解其中玄妙,只能认定他是天地之子。
这日,是青痣一周岁生辰,即墨家中不再像上次那般高朋满座了,毕竟只是周岁罢了。家里只来了炼丹师葛潮和几个即墨渊的得意门生。因为家里来了客人,即墨童就领着青痣在后院玩耍。即墨童已经快六岁了,长得却不比青痣高,俩人你追我赶,不知怎的跑到一个大铁门前,大铁门上挂着一把沉甸甸的大锁。
“咦,童哥,这里面是什么啊?”青痣望着即墨童问道。
“青痣,哥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跟大人们说啊!”即墨童喃喃道。
“恩,你快说吧,童哥!”青痣笑道,明眸眯成了一条线,乌黑的睫毛一动一动的。
“门里面养了着一只火鸿鹄,这种鸟很吓人的,听说嘴里可以喷火!”即墨童说起“火鸿鹄”三个字,满眼的恐惧。
“喷火?这火鸿鹄长什么样子啊?我想进去看看!”
一听这话,即墨童急了眼,一脸严肃道:“呃,走吧,大人们说不能随便靠近这个门,爷爷知道了,会责骂我们的!”说着,他就去扯青痣的胳膊,想拉着他离开,可竟难扯动他分毫。即墨童不信这个邪,又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可青痣还是纹丝不动。
“我偏要看!”说完,青痣一个跟头翻上了三米高的围墙,对身后即墨童的劝告是充耳不闻,一纵身就跳了进去。
见状,即墨童张皇失措地跑到前院去喊人。
墙内是一个十米见方的小院子,左右两边,有两颗大树,大树中间立着一颗大铁笼子,铁笼有二米多高,中间正是秦炎送的那只浑身炽热,有一个成人大小的火鸿鹄。
“哇,这就是火鸿鹄,好美的鸟儿!”青痣呢喃着,双脚靠向了铁笼。
见有人靠近,火鸿鹄猛然间一声啼鸣,双翼展开,长长的脖颈伸向了铁笼。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叫,青痣吓得一怔,还没回过神来,一团火球就朝他飞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眉心那颗青痣,发出耀眼的光芒,熊熊火球竟刹那间化为乌有,不知所踪。
“我诚心夸你,你竟然偷袭我,什么破鸟!”青痣显然被激怒了,这是实际年龄只有一岁的青痣,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发怒。只见他两只小拳头紧握着,一声呐喊,眉心的青光愈演愈烈,灿若星辰,青痣也被自己身上的一股气流给震慑住了,隐隐约约感觉眉心有股刺痛。
倏尔,只见一只竖立的天眼,从他的眉心连着上额,一起撕裂出来,天眼中是翡翠色的眼瞳。
青痣怒气冲天,缭绕着青气的拳头,一把将铁笼砸得四下裂开。火鸿鹄嘶鸣着,或许是愤怒,或许是惊吓,它飞向了半空中。见状,青痣腾空一跃,骑在了它的身上,挥舞着拳头,如雨点落在鸿鹄鸟火红的双翼上。它扭动着长长的脖子,啼鸣变成了哀嚎。
这时,即墨渊和葛潮几人赶来。
“青痣,还不快住手!”即墨渊斥责道。
“是这个臭鸟先欺负我的!”青痣扭头道。
众人见他手上两团浓浓的青气缭绕,眉心闪着刺眼的光芒,不禁吃了一惊,
“快点下来!这孩子!”即墨渊气得跺脚。
“我不!”
“青痣,孩子,快下来!你千万别出什么事啊!”葛颖心惊肉跳道,她也闻声赶来了。
“他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那只鸿鹄鸟,这可是秦城主,送给咱们家的神鸟,如今被他打成这般,他日见了人家,老朽这张颜面往哪儿放呢!”即墨渊气急败坏道。
“娘!好吧!”看着拳头上沾满了黄色的粘稠液体,青痣心满意足地从半空中飞了下来。
又是一声哀嚎,火鸿鹄从空中无力地落在地上,伤痕累累的羽翼,微微颤动着。圆圆的大眼睛里流出了几粒晶莹的“珍珠”。
葛颖握着青痣有些发烫的小手,道:“孩子,你没事吧!啊——”葛颖大叫了一声,“这!这!”
“怎么了?——啊!”即墨禅惊恐道,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公媳二人发现青痣眉心上多了一只眼睛,其他人也都看见了,无不呆若木鸡,只有葛潮一人神情自若。过了一会,随着青痣小手变得温热,他的“天眼”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还是那颗暗淡的青痣。
“亲家,我这外孙不得了啊!一岁就有‘叔下’的气术修为,将来说不准可以破开十重天呢!”葛潮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即墨锋摸了摸手中的“桃木剑”,翻了翻白眼,心中一阵暗嘲道:“十重天?老头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九重玉宇,别以为自己炼了几颗鬼丹药,就不可一世,说起话来满嘴跑火车!”
“不过,他身上戾气太重,女儿啊,给他服下这颗丹药,暂时封一封吧!”葛潮悄悄走到女儿跟前小声道,他从腰间的一只红色葫芦里,倒出一粒红色的小丹丸。
“爹,什么叫‘暂时’?难道——”葛颖道。
“这孩子才一岁,就有五六岁孩子那么高,天生的炼气奇才,又有第三只眼,青痣太特别了,亲家算不出分毫,我当然也只能用这粒丹药短时间内封一封了,不出意外,可以将他体内的戾气封住。而且,以后的每个月都要服一粒!”也是,一般人家的一岁小孩,牙没长齐,话说不全,路走不稳,可是青痣,这孩子简直就是个精灵。
“呃,爹,孩子愿意吃么?”
“放心,这种丹丸裹有糖衣,你骗他说是糖豆不就行了!”葛潮笑吟吟道,“可这也只是权宜之计,顶多再过两年,这孩子体内的戾气我就再也无能为力了,哪怕是暂时的封住也是痴心妄想,所以,未雨绸缪,你们得赶紧给这孩子找一个气术修为冠绝天下的师父,不然,一旦戾气冲天,后果不堪设想!”
“女儿,这葫芦拿着,里面足足有三十余粒,够他服用两年了。”
葛颖点了点头,接过葫芦,朝青痣走去。
“青痣,我儿真厉害,来,娘奖你颗糖吃!”
闻声,青痣张开了嘴,没咀嚼,就直接吞了下去。
……
生辰过后,即墨渊开始让他跟着即墨禅在“博文馆”学读书识字。“博文馆”位于城东,是专门用来给想参加破天举的文士子,以及孩子们讲学的地方。和他一起读书的有五六岁的,也有十来岁的,还有二十岁左右的,这在博文馆算是一大奇观。而且青痣读起书来,一点就通,有时能无师自通,还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
一晃两年过去了,眉心的青痣由出生时的米粒大小,已经变成豆子般大。他不过才三岁,可是却有着十六七岁男孩子的体魄,身形匀称俊美,而且心智更佳。他俨然已经长成了一个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剑眉星眸的美少年,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已披肩及腰。
为了使得他的眉心青痣清晰可见,即墨雪还给他梳了个特别的发型,将耳畔长发束于耳后,又在额前修了个刘海。每当他走在路上,有微风迎面吹来,眉心之痣便在参差的发丝中若隐若现。不过,他这种不束发带、不插发簪的发型,在那个年代,恐怕要被路人视为“妖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