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子骑着红色大鹏鸟回到了第九重天地。由于天色已晚,他就先回到了自家府上,待第二天再去“九重殿”给大君上复命。“九重殿”是澹台蛟处理政务,召见谋臣、武将、及天长史的地方。
此时的钟离房正在“御气堂”内修身炼气。只见他静坐在半空中,双足跏趺,两手结定于下丹田,脊梁笔挺,两眼微闭,额头中正。
说话间,钟离子已经到了“御气堂”外,道:“父亲在么?孩儿回来了!”
“老二,进来吧!”
闻声,钟离子一把推开了门。门里猛然射出一束三色光芒,光芒照在他如玉的脸上,这光芒有红、有绿、有蓝,形似弯刀,状如拱桥,看起来,十分惹眼。
“父亲,这——”
“傻小子,为父若是你的敌人,你早就中招了!”钟离房训斥道。
“怎么会,我知道是您,就一时没了戒备之心,您这才有机可乘啊!”钟离子辩解道。
“巧言令色,你再闪躲,能有光速快?为父使出的是‘气光’之术,只不过,方才的‘三元气光’几乎没用真气,不然,照在你的脸上,你早就成了大花猫了!呵呵——”
“‘气光’之术,父亲,这可是‘五气’中最玄妙的!可您却总不让我学!”说到这,钟离子不满地撅起了嘴。
“孩子,不是不让你学,是还没到时候,‘气光’之术变幻莫测、妙趣无穷,炼得越深,就陷得越深。而且色彩斑斓、冷暖不一的戾气,能控制人的心智,吞噬人的天性,你又向来仁善,为父是担心你误入歧途,万劫不复啊!”
九重玉宇的“气光”之术,乃“五气”之首,无出其右。若被其所伤,轻者刺眼灼肤,重者皮开肉绽,极重就会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那父亲,孩儿什么时候才可以学呢?”钟离子问,他心里是痒得厉害。
“时机到了,为父自然会告诉你的!对了,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好了么?”
钟离子点了点头,道:“父亲,可保万无一失!”
“好,不愧是我钟离房的儿子!孩子,你一路奔波劳累,回屋赶紧休息吧,明日一早,为父带你去君上那复命!”
“诺!父亲,那孩儿退了了!”
钟离房挥了挥衣袖,心中念道:“那可是九万里之外啊,可怜我那外孙还年幼,以后的路就得靠他自己慢慢走了!”
……
话说,收留孩子的当天夜里,即墨渊就在自己家的密室里开起了家庭会议。
“爹,这么晚了,您找我们有何事啊?”即墨禅言语间夹杂着一丝埋怨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的妻子已怀胎十月,不出意外,这几日就要临盆了,他得通宵达旦地守护在自己的妻子跟前。
“老大,爹叫你们来,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听到这,兄妹三人,面面相觑,尤其是老二即墨锋,一脸的不以为然,他是“景轩城”有名的铸剑师,又是个“武痴”,胸前经常抱着把“桃木剑”,看起来总是一副浑身是胆、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云姐,把孩子报上来!”即墨渊下令道。
话音刚落,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孩走来,这女子颇有姿色,尚存风韵,皮肤光滑得竟不见一丝皱纹。
“孩子?大哥,嫂子不会已经生了吧?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即墨锋调侃道。
“胡说,没有的事!”即墨禅旋即用手中的纸扇把子,轻敲了一下老二的肩膀,嗔怒道。
“不会是爹欠下了风流债,人家女的带着孩子找上门了吧!”即墨锋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荒诞的念头,弄得自己都无语了。
“爹,这是谁家的孩子啊!”一个女子柔声道,说着,边松了松左手上一圈粉红色的蚕丝线,此女亭亭玉立,留着一头元宝发髻,手指修长,绰约如仙子,她正是即墨渊的小女,即墨雪。
“他是九重玉宇大君上的孩子,澹台青!”
“九重玉宇?”即墨禅呢喃。
“大君上!”即墨锋惊呼。
“孩子!”即墨雪尖叫。
“瞧瞧你们一个个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即墨渊呵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三言两语说不明白,以后慢慢说。关于这个孩子的身世,你们几个一定要保密,一旦走漏了风声,就会给我们即墨家招来杀身之祸!记住了么?”
听言,兄妹三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现在,我宣布,这个孩子以后交由老大抚养!”即墨渊道。
“啊!爹,我马上就有自己的孩子了,你应该把他给老二!”
“住口,老二都还没妻子,哪来的孩子!老大啊,正是因为你马上就有孩子了,所以,才把他交给你的,这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神灵保佑我们即墨家啊!”
“爹,这算哪门子保佑!”即墨禅脱口而出道,他一着急,竟然全然没有了以往教书先生的谦谦君子模样。
“我已经算过,明日寅时,葛颖就会诞下一女,那时,我们便对外说,她生了一对龙凤胎,从此,这孩子更名为即墨笙,是你女儿之兄,明白了嘛?”
葛颖是景轩城东“炼丹师”葛潮之爱女。葛潮此人有些阴阳怪气,平素好炼丹药,对各种药材颇有研究。他炼制的丹药不仅可以延年益寿,有些还能佐助炼气术,比如有种极具攻击属性的“冲气丹”,炼气生食用了这种丹药,可以短时间内飞速提升斗气能力,不过却非长久之计。
对于类似“冲气丹”这样的丹药,炼气生们自然趋之若鹜。可这样的丹药极为难炼,需有至纯至烈的“气焰”作为火种,来点燃从冻土层中提取的可燃冰,从而对丹炉中混合的药材进行加热烧制。
除此之外,各种药材的混合比例有着严格要求,几钱几两都得恰到好处,否则不仅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而且可能还会丢了身家性命。所以,像葛潮这样的“炼丹师”,不仅在南部神洲,甚至是整个一重天地都会被各个“炼气流派”奉若神明,谁让“炼气破天、扬名立万”早已蔚然成风。
“爹,儿子明白,这样刚好可以掩人耳目,免得流言蜚语!”
“明白就好!等孩子长大了些,由你教他读书,老二教他习武,雪儿,你教他音律,这个孩子想必是神灵转世,我竟算不出他的一分一毫!”
“啊!爹,您可是八破天的文士子,精通算命,只要是您见过的人,都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来!对个娃娃,却看不出分毫,这也太让人毛骨悚然了吧!”即墨禅支支吾吾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总言之,以后我们即墨家,恐怕再无安静的日子过了,是福是祸,全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爹也不敢妄言了!”
兄妹三人听了,顿时神经绷紧,神情恍惚地散去。
……
第二天,钟离房领着爱子,来到了“九重殿”的偏殿,此时,澹台蛟正在殿中批阅着,各重天长史上次朝见呈上的奏报,多是关于本年度“破天举”的筹备事宜。
“属下钟离房携钟离子拜见君上!”
“钟离公、钟离子,你二人不必多礼!”
“君上,属下已经将二公子顺利护送到一重天,交由即墨渊一家抚养!”
“即墨渊?这个名字好熟啊!”澹台蛟沉吟道,“都别说话,容孤好好想想啊!”澹台蛟饶有兴致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二十多年前,第八重天‘破天举’时,有个精通算命的文士子吧!”
“君上好记性!正是此人!”
“此人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九重玉宇,却不愿享受这里的胜景,竟请求回那穷山恶水的一重天地,真是个与众不同之人!”
“君上放心,此人年高德劭,在一重天的南部神洲景轩城中,还有一庄园,庄园有家丁、女仆百人,在那里也算是个大户人家!”钟离子道。
“如此说来,孤就放心了,即墨渊饱学之士,二公子将来也不至于目不识丁!说不准还能誉满天下呢!”
“这是肯定,二公子天之骄子,必定聪慧过人!”钟离房道。
“钟离公,钟离子,你二人这次劳苦功高,孤赏赐你们什么好呢?”
“为君上效力,是我们父子二人的荣幸和职责所在,不敢求赏!”
“话不能这么说,孤是赏罚分明之人,这次护送二公子,钟离子当居首功,这样吧,令郎也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了,孤把瑶姑娘,赐与他为妻吧!”
“多谢君上!”钟离房叩谢道,一旁的钟离子愣了一下,方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瑶姑娘”是第八重天地的“天长史”淳于松之女,淳于瑶。
从“九重殿”回府的路上,钟离子怏怏不乐,怅然若失。
“怎么了?孩子!”
“父亲,婚姻的事,我想自己做主!”钟离子道。
“胡闹,这是君上赐婚,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再说为父本就打算将淳于松的女儿,许配给你的,只有这样,淳于松才会死命效忠咱们钟离家,你懂吗!那太叔老儿早已经和慕容乾联姻了!”
“可是让孩儿和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女子结婚,这也太荒诞了吧!”
“放心,为父去年在八重天督察破天举时见过这位瑶姑娘,那可是落落大方的一个美人。为父知道你喜欢苏凝儿,对,你们俩青梅竹马,自幼又一起炼气,日久生情也在所难免,但你也清楚九重玉宇现在的局势,已经没有那么稳定了!”
“父亲,孩儿知道啦!”
“这才是我的好孩子!我们回府吧,明日就得张罗你的婚事了!”
……
日中,太叔丘在书房内,正饶有兴致地和义子纳兰兮谈事。
“父亲,听说,钟离房父子今早去面见君上了。”纳兰兮拱手道。
“噢,君上都给了他们什么赏赐啊!”
“好像什么都没赏赐!”
“不会,君上一定赏赐了什么,也许就是某个天长史的女儿!”太叔丘斩钉截铁道,“兮儿啊,要学会读心之术,不要空有一身书生才气,那对一个文士子来说,只是一副皮囊而已。”
“兮儿知道了!父亲,三日前您让我钻研的那本关于易容的书籍,我已经掌握了其精髓,可以给您展示一下!”
“喔?兮儿不愧是被称作‘神童’,这么厚的一本书,你三日就能领悟其要旨!”
“父亲过奖了!请看——”
纳兰兮袖头一摆,遮在脸上,又瞬间挪开,一刹那就变成了钟离子的容貌,又一摆袖,便出现了慕容丹枫的脸庞。
见状,太叔丘连声叫好,忽然皮笑肉不笑道:“兮儿,可以变出为父的模样么?”
“兮儿不敢!”
“无妨,来吧!也让为父开开眼界。”
谈笑间,像照镜子一样,另一个自己已经活生生地站在了太叔丘的面前。“恭敬不如从命,父亲勿怪!”纳兰兮连说话的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这让太叔丘情不自禁地拍手叫绝。
……
傍晚时分,“巡抚司”慕容丹枫正在府上院中舞剑,忽见岳父太叔丘和一颔首低眉的文士走来,一时受宠若惊。
“岳父大人造访,怎不通报一声,小婿也好出门相迎!”他拜道。
“不必多礼,丹枫剑术绝妙惊艳,在下佩服佩服!”
慕容丹枫一听这话,忙顿首道:“岳父说笑了,您这不是折煞小婿么!”
“哈哈,巡抚司莫怪,纳兰兮冒犯了!”纳兰兮玲珑摆袖,露出了庐山真面。这时,一旁的文士猛然抬起了头,原来此人才是太叔丘。
“岳父大人,您何故这般打扮!”慕容丹枫如堕五里雾,万般受窘道。
“丹枫莫怪,一会你就知晓了!”太叔丘笑道,然后,三人一起进了屋内。
太叔丘原本打算让女婿在“破天举”时把那封密信交给慕容乾,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又见纳兰兮已经修得易容之术,就忽生一计,让纳兰兮假扮成他留在府中。然后,再让丹枫带着自己,于今夜飞到七重天,看来他是打算在七重天呆上几日了。就这样,慕容丹枫带着自己的老丈人连夜私自飞入了七重天。
没有君上之命,乱入其他重天,这在九重玉宇是十恶不赦之罪。太叔丘为了自己的阴谋,敢于铤而走险,可真是胆大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