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腥风袭过,众人感到恶心反胃,人也就晕晕乎乎。风长琴喊道:“快捂住口鼻,小心有毒!”
鸠雅闻见风中腥臭味十分浓烈,见众人都面色惊骇,也慌忙闭了气息。那公孙迟大张嘴巴哭泣嚎啕,比旁人更多地吸入了腥风,此时面色已经转青,神色异常。风长琴急忙飞过去,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投进公孙迟嘴里。
这时只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鸠雅抬眼望去,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屋顶上、房梁上、院子里密密麻麻全是毒蛇、毒蝎、毒蜘蛛,谁也不知道这些毒物从何而来,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这些毒物体形硕大,颜色艳丽,一看便知毒性猛烈。它们扭动着身躯,不住朝院中一百多人扑了过来,形成了包围之势。人们拿起武器,左劈右砍,地上立即流满了毒物的腥臭血液,到处都是断头残腿。
可这些毒物却毫不退缩,前仆后继地涌了过来,犹如潮水一般,仿佛全天下的毒蛇、毒蝎、毒蜘蛛都聚集在此地。众人一时间杀得手软腿颤,却是疲于抵抗毫无成效,倘若稍不留神被咬上一口,则立时毙命;更可怕的是,那些血液溅到皮肤之上,马上就会被腐蚀得露出白骨,饶是有一百条命,也是在劫难逃了。
鸠雅身边不断传来哀嚎惨叫之声,撕心裂肺,让人不忍闻听。鸠雅看过去,已经有十多人相继毙命化为一堆白骨了,不禁眉头紧锁,下手更加凶狠起来。
说来也奇怪,那些毒物涌到鸠雅脚下,却都纷纷绕道而走,攻击旁人而去了。鸠雅略一思索,想到应该与自己体内蟒毒有关,也来不及深究,只管放手肆意杀戮,在院中威风凛凛往来冲突,不断给身陷绝境之人解围。
“哎呀!”一声惊呼传了过来,鸠雅看见公孙苑柳正被一条长蛇纠缠住,那蛇很是狡猾,在地上蜿蜒爬行,伸缩自如,吐着蛇信子,可就是不立即攻上前去。
公孙苑柳只顾着与长蛇游斗,哪料想到一只飞蜘蛛却落在自己肩膀上,急忙用手去掸,虽然掸落了蜘蛛,自己小指上却被咬了一口,面色已经死气沉沉。
鸠雅抢上前去,一剑剁下长蛇脑袋,那长蛇身躯还兀自爬行扭动。风长琴也见到这边情景,早就飞过来一把抱住公孙苑柳,急切地叫道:“苑柳,苑柳,你没事吧?”公孙苑柳眼睛一翻,嘴唇抖了一下,人就彻底昏死过去。
鸠雅一面驱赶砍杀围上来的毒虫,一面对风长琴道:“风大侠,你快领着大家伙进屋,紧闭门窗,兴许还能抵抗一阵。我来断后!”
风长琴眼里全是凄然之色,点点头,抱起公孙苑柳,高喊一声:“快进屋!”手中长剑舞得水泄不通,又用脚踢起几具死尸砸向前方,堪堪开出一条通道,人就飞窜进了前面厅堂里去了。
众人也都效仿风长琴,这时还哪里顾得上什么人道情义,都将地上死尸当作挡箭牌或者垫脚石,一窝蜂往厅堂里退。鸠雅则仗着身上异能,在后面不断帮助腿脚慢或是遭到围攻之人,等到大家都进了厅堂,才一把抱起公孙迟,也飞进了堂中。
危难关头,众人还算齐心协力,立即封住门窗,又用堂中桌椅木柜堵上,趁机稍稍喘一口气。一些人瘫坐在地上,横七竖八喘个不停;一些人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手却微微颤抖;一些人面色死寂,耷拉着脑袋十分沮丧。公孙迟口吐白沫,说了几句胡话,已没有了动静,性命垂危了。
风长琴将公孙苑柳放在一张桌子上,见她脸上黑色之气越来越深重,而自己又手足无措,不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竟对周遭一切不闻不问。
原来风长琴与公孙苑柳自幼在一起习武,从小就是青梅竹马,长大后两人心意相通,早已山盟海誓定下木石盟约。公孙苑柳当初之所以要刺杀国王,一来是公孙博与其父商议下的计策,更为重要的是她对风长琴芳心暗许,怎会违背盟约嫁与他人?
鸠雅粗略点了一下,已经有四十多人丧命了,此时门窗上声响大作,定是毒虫爬了上来,倘若这样坐以待毙,不多时就会被攻破。鸠雅见风长琴心性不定神不守舍,只好自己担起职责,命人守住门窗,自己则暗自想方设法来度过难关。
忽然嗤啦几声,有一扇窗子被毒虫毒液腐蚀,窗纸破裂开来,毒虫都爬了进来。守在窗边之人还未反应过来,人就被毒虫淹没了,等毒虫爬开,就只剩下一堆白骨。
众人都惊叫起来,不住往角落退去。鸠雅慌忙喊道:“不要慌,守好了!”他飞奔过去,在毒虫堆中大开杀戒,觉得用剑太过缓慢,便扔下长剑,运起火神功,掌中烈焰不断喷射而出,屋子里充满了焦臭味。
那些毒虫遇火就慌不择路四处逃窜,又都掉头从窗里爬了出去。鸠雅见状大喜,喊道:“这些虫豸怕火,快,点上火把!”自己则从破窗里跳出去,站在窗外不停催发火神功,将围在堂前的毒虫都逼下了台阶。
厅堂中众人受到鼓舞,拆下桌椅之腿,包裹上帷幔布条点上火,也跳出十多人举着火把帮助鸠雅。风长琴已经恢复生气,举着火把将一腔怒火尽情发泄,不管一切只管追赶逃跑的蛇蝎。鸠雅拉住他道:“风大侠,切莫大意!”
毒虫们退缩在台阶下,发出嘶嘶声响,既不敢上前,也不愿退后,双方僵持不下。鸠雅明白过来,这些毒虫肯定受人操控,可院中并无他人,想要擒贼先擒王也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阵琴音,起初犹如细雨穿林,而后又像骤雨突起,最后好似大雨滂沱。鸠雅直感到人如雨淋,浑身湿透,身上粘稠潮湿,说不上的乏累烦躁。再看身边众人,也是大张着嘴,仿佛在雨中难以呼吸一般,脸上尽是倦怠之意。
“快捂住耳朵,护住内息!”风长琴一声断喝,惊醒众人,大家都听令行事。
台阶下的毒虫却倏忽不见,竟像会隐身一般。鸠雅正惊诧不定,却见屋顶上现出几人,都是一身黑衣,头顶牛角,牛角上挂满香草鲜花。他们毕恭毕敬跪下去,手上抬着竹榻,竹榻上焚着一炉檀香。
而后琴音犹如一声裂帛便戛然而止,一人从天而降,缓缓落在竹榻之上,稳稳盘膝而坐,怀里横抱着一把五弦琴。只听风长琴小声说道:“烈山老祖到了!”
鸠雅急忙抬眼看去,只见这烈山老祖浓眉阔脸,嘴角撇起,眼睛深邃。他左手拈着一株草药,也是一身黑衣,头顶牛角,所不同之处在于,他头上牛角竟是玉石制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风长琴,你又来坏老夫好事!真没想到,你们竟能挡住我这五毒之阵,还算有些本事。不过要杀尔等,老夫还有一百种手段,都能叫尔等生不如死!交出公孙迟,我可放你们一马,如何?”烈山老祖双目炯炯,声音威严。
风长琴咬牙切齿道:“呸!你烈山门行事残忍好杀,屡屡挑战我缙云堂,我与你势不两立!我追踪你多日,不想你自己现身,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为那些惨死的轩辕族人报仇!”
烈山老祖轻蔑地道:“哼,孺子狂妄!你那老不死的师父公孙不害尚且惧我三分,你要找死,老天也救你不得!”
烈山老祖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一花,却见他早就攻到风长琴身旁。风长琴并非等闲之辈,此时却也只能踉跄躲过,还未站稳,身后又有掌风袭来,万般无奈,拔地而起,飞身上了屋顶。
烈山老祖武功诡谲,只见他东一招西一招,身影如同鬼魅,逼得风长琴左右为难,竟如耍猴一般。风长琴手中长剑丝毫使不上力,只得用力掷出,朝烈山老祖胸前刺去。
风长琴趁势运起丹田之气,衣袖鼓起,长发飘飞,浑身充满力量,加上他本就长得英俊潇洒,此时更是惊如天人。鸠雅也不免暗暗赞叹,天下四大俊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烈山老祖却连连冷笑,毫不在意地道:“又是雷电经,你们这雕虫小技,吓一吓老鼠蟑螂还行,一遍又一遍当着老夫之面使用,不累吗?我都看腻歪了!”
烈山老祖嘴里说话,手中却不停转动草药,风长琴还未发力,那草药就不断落下叶子,铺天盖地朝风长琴翻卷而来,犹如旋风一样,瞬间就淹没了风长琴。
众人暗叫不好,不免为风长琴捏了一把汗,鸠雅也心跳加快。烈山老祖武艺实在邪门,那株小小药草在他手里,竟能生出无穷无尽的叶子,鸠雅可是从未见过,这大大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风长琴毕竟有过人之处,他身处漩涡之中,却岿然不动,左手捏诀,右手蓄力,只等漩涡不住收缩,好猛然一击。可风长琴却忘记了,烈山老祖能驱使毒虫,自然善于用毒,那些药草叶子上散发出一阵浓郁馨香,竟让风长琴头晕目眩,提起的丹田之气大有一溃而散之象。
风长琴猛然惊醒,暗叫不妙,慌忙使出雷电经,双手用力拍出,嘴里狂吼,但见漩涡中电闪雷鸣,真如风暴之眼中一样。众人已是目瞪口呆,发不出声来。
只有鸠雅感觉不妙,那风长琴虽然声势吓人,却久久不能冲出漩涡。鸠雅也管不得那么多,心想现在若不出手,等风长琴真有了三长两短,自己可没有把握与烈山老祖一较高下,当下大喊一声,也飞到屋顶上,快速攻向烈山老祖。
鸠雅这一举动,倒是解救了风长琴,让他冲出了漩涡,只是他面色无比惨白。可烈山老祖却彻底愤怒了,他红着眼睛看向鸠雅,已然起了杀心,道:“小杂毛,既然你要一心送死,老夫就成全你!”
烈山老祖双臂打开,向老鹰一般扑向鸠雅。鸠雅只感到胸闷气短,身前有一道气流排山倒海而来,隐隐还闻到一股草药味,竟提不起半分力气,更不用说调动丹田之气了。
风长琴见鸠雅形势危急,也从后面攻了过来,烈山老祖忽然回转身子,踢出两脚,不但化解了风长琴攻势,竟将他踢下了屋顶。
风长琴落在地上,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汗大如豆滚落下来,抬眼看见烈山老祖又攻向鸠雅,鸠雅却不闪不避,竟如泥塑。
风长琴心里大急,连忙忍痛喊道:“鸠雅公子,不可硬来,快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