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虏手中长剑左砍右劈,随从们也都凶悍无比,对方虽然人数众多,倒也一时半会儿近身不得。那些族老和貔雷都退在一旁观战,族长盯着场中,见双方难分高下,立即加入了战斗。崦嵫族长身强体壮,力大无穷,他才下场,接连就砍死了两个破虏随从,脸上沾满鲜血,更令人胆寒!
破虏心知如此缠斗下去,己方必败无疑,见崦嵫族长格杀技巧娴熟沉稳,几个随从已有惧色。破虏急中生智,手上用力将攻到身前之人的武器震落,一把揪住他胸前衣服将人举过头顶,发声狂吼,用力朝崦嵫族长抛过去,又如法炮制举起一人砸向貔雷。
崦嵫族长怕误伤自己人,只得伸手接住,但破虏手劲奇大,加上被抛过来之人的重力,族长一连退出七八步才卸掉外力,勉强站稳。貔雷可没慈悲之心,哪肯伸手去接,只是闪身躲过,被抛之人一头撞向柱子,顿时脑浆迸裂而死。
就这么缓得一缓,破虏趁着敌人还未稳住身子,跃到貔雷身旁,长剑抵上他的脖子,大声喊道:“住手,否则我就宰了他!”貔雷早就变了脸色,手足无措地站着不敢动半分半毫。
众人都住了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破虏一把拉过貔雷,一只手缠住他的脖颈,一只手举着剑说道:“不想死的话,就乖乖让我们走!我想要是同归于尽,对貔大将军不好,对崦嵫族也不好吧?”
貔雷此时性命攸关,他本是色厉内荏之人,一叠声说道:“还不快退下!快放下武器,想让老子死在这里吗?”
崦嵫族长当然知道貔雷死在寨子中意味着什么,到时候得罪了国师,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立即命众人都将武器扔在地上,闪出一条道来。
破虏劫持着貔雷走出大厅,几个存活着的随从一面戒备断后,一面倒退着跟了出来。崦嵫族长领着族人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来,虽然不敢贸然出手,但也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破虏一行人好不容易来到山下,竹晓早就派人上前接应,总算有惊无险。
“该放我回去了吧?破虏将军!”貔雷壮着胆子问道。
“哼,还得让你这位大人物送我们一程!屁大将军,有了你这么一尊真神保佑,我才能活命哪!你看看……”破虏用手一指山下,只见崦嵫族几千士卒集合在山下,明晃晃的武器在日光下闪耀着冷光。
“只要你放我下山,我就让他们退兵。万事好商量嘛,何必伤了和气……”
破虏一巴掌将貔雷打翻在地,命人将他捆绑起来,恶狠狠地说:“少废话,你以为老子还是乳臭未干的娃子?再多说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见貔雷闭了嘴,转过头下令道,“众将听令,急速退出无妄山,不得延误!竹晓,你带着‘神弓队’先阻挡一阵,切记,莫要恋战!”
竹晓立即让“神弓队”集合并一字排开,搭弓上箭,箭头对准山下敌军。破虏带着人马有序撤离,不一会儿就远去了。山下崦嵫族长将破虏军队动向看得一清二楚,见他们撤离,就领着人马往上冲。
竹晓“神弓队”箭簇直下,如黑云一般向敌军笼罩过去。这“神弓队”受到夷彤悉心调教,虽不能说百发百中,但也箭术了得,将敌人纷纷射倒。崦嵫族将士赶快匍匐到地上,谁也不敢探出头去,借着岩石树木的掩护,躲避箭簇,但还是有很多人中箭伤亡了。
竹晓见敌人都隐蔽起来,打一声唿哨,带着“神弓队”分批撤离。行了大概四五里,遇见破虏领着一千多兵卒在一条小道上等候,就迎了上去。破虏让竹晓带人往前追赶大军,自己埋伏在小道两侧,截杀追兵。
大概深夜时分,破虏赶上了众人,告诉大家追兵已退,暂时没有了危险。大军就地休整一夜,天明时分又急行军后退一百里,来到先前一个降服了的小部落里安营扎寨。破虏一边派人通知鸠偃,一边思考下一步计划。
鸠偃接到破虏报告,心下一沉,万万没想到敌人竟然与崦嵫族联合起来,假以时日,等其他部落不断加盟进去,自己在西部山区的处境就会变得举步维艰,处于敌人包围之中。更令鸠偃难以忍受的是,一旦敌人联盟形成,就完全阻断了自己北上前往流沙城的道路!
事情迫在眉睫,鸠偃立即会同族长带领大部分兵卒赶往破虏军中,只留下一两千人镇守月牙湖。鸠偃的想法已经很明确了,必须趁着夏州国与昆仑族冲突骤起的时机,迅速跳出西部山区,就算最后要与这些小部族流血冲突,他也会在所不惜。因为这种机会转瞬即逝,万一夏州国与昆仑族战事最后不了了之,自己就是在糟蹋上天的眷顾!
鸠偃与族长没几日就与破虏汇合,破虏高兴地笑道:“哎呀,世子,幸好你来了!可愁死我了,那屁大将军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你说该怎么办?”
这天,貔雷在囚房里破口大骂,惹得看守恼怒不已。鸠偃来到囚房外,只听到貔雷尚自骂个不停,嘴里一连串恶毒之语,拔出宝剑就要冲进去杀了他,却忽然计上心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天夜里,两个看守在囚房外喝酒,并不避讳貔雷,劝酒声一声高过一声,不一会儿就酩酊大醉,倒在门口鼾声大作。貔雷轻手轻脚来到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打开屋门,见除了两个烂醉如泥的看守外,四周一片寂静,便蹑手蹑脚逃了出去,一路竟没有遇见一个人来阻拦。
貔雷顺手牵了一匹战马,趁着夜色快马加鞭,直往崦嵫族所在方向奔驰而去,不敢稍作停留。启明星升上天空时,貔雷已经过了无妄山,来到崦嵫族营寨前了。
貔雷在马上焦急地叫道:“快开门!我是貔雷将军,快给老子开门!”
营门守将此时睡梦正酣,极不情愿地探出头往下看,嘴里嘟嘟囔囔地咒骂几声,看清楚了的确是貔雷,这才拖拖拉拉来开门。貔雷心里早就不耐烦,可人在屋檐下,只得强忍怒火,那守将打开营门,他还装出一脸感激之情,连说“多谢”。
正要打马进寨,却听得后面一片喊杀之声,貔雷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破虏已经带着大军过了无妄山,迅雷般冲向营寨门。貔雷慌忙打马进去,叫道:“快关门!”
那守将愣了一阵,回过神来,叫声“不好”,急急去关闭城门,可一时手忙脚乱,哪关得起来?破虏军中早就飞出几个抗巫兵,一刀杀死守将,又把那些还在睡梦中的守军杀尽,牢牢地掌控住了寨门。
鸠偃领着两万多大军鱼贯而入,在崦嵫族寨子中纵火杀戮。这崦嵫族怎会料到敌人轻易就攻了进来,黎明时分又都还未睡醒,不及准备,寨子中的守军就死伤惨重,大部分还未穿好衣服,就被鸠偃军卒俘虏了。
这场战斗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毕竟鸠偃军队人数有着很大优势,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崦嵫族很快就全体投降了。鸠偃一面严令不得滥杀无辜,一面让破虏把族长及一干族老都带到议事厅,貔雷也被带了进来。
鸠偃才进入议事厅,就连忙走上前去,拉着貔雷的手说道:“哈哈,貔将军,此次能够偷袭成功,多亏将军好计策也!”
貔雷被说得莫名其妙,张着嘴说:“你说什么?”
鸠偃不再理他,转过身对崦嵫族长和族老说道:“诸位,我本不想与你们为敌,无奈你们却要明珠暗投,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见谅!”说着鞠了一躬,又命令破虏松绑。
崦嵫族长缓过神,也朝鸠偃行礼道:“多谢世子保全我族,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只是事起仓促,还得从长计议。”
鸠偃拍手道:“好,族长心底敞亮,我也不说虚言。只要族长答应不再与我为敌,退出与左将军鸠弘的联盟,保守中立,我自然不会为难于你!”
崦嵫族长和几个族老交头接耳商量一阵,最后说道:“也罢,就按照鸠偃世子的意思来办吧!我崦嵫族从此迁出无妄山一带,退到更西边的大山里去,不再过问国中之事。不知世子可否满意?”
“那就最好不过!族长很有诚意,我也必须有所表示。破虏将军,命令众将士迅速退出崦嵫族营寨,等他们迁徙以后再来!族长,不知给你们三日时间可够了?”鸠偃说。
“够了!”族长叹口气,又发狠地说,“今日之败,全因为此人!”指着貔雷吼道,“我只求世子能让我将他碎尸万段,好告慰族中亡魂!”
貔雷现在已经一身冷汗,他醒悟过来,先前鸠偃对自己说的话,原来是在挑拨离间,连忙说:“族长,你听我说,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你不要受了挑拨,咱们再好好商议商议……”
“我跟你没什么好商议的。来人,杀了他!”族长阴沉地说。
“且慢!族长,貔将军于我有功,我是不会让你取了他性命的。这样吧,留下他一只手怎么样?”鸠偃劝阻道,也不容崦嵫族长反驳,偏头示意破虏。破虏心领神会,一剑就把貔雷左臂砍断,剑上沾满了鲜血。
貔雷痛得直在地上打滚,嘴里叫道:“鸠偃,你这奸贼!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加倍偿还!”
鸠偃不理会,让人搀扶起貔雷,带着大军退出了寨子。三日后,崦嵫族果然举族西迁,从此再未踏入无妄山半步。鸠偃又带军回到崦嵫族营寨,一切安顿好以后,破虏来询问该如何处置貔雷。
鸠偃眼里闪着冷光,说道:“放了他,让他走吧!”
“为什么?”
“他活着,对我们的帮助更大。”鸠偃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