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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寂灭

痛失挚爱,封凌的精神一下子垮了,如果不是身边三岁的女儿哭喊,他真想也跟着妻子去另一个世界。

“一定要为妻子讨回公道,”封凌只剩下这个执念。

残酷的现实很快扑面而来,金钱权势的阴影随着商界豪门沈家的出手笼罩了西洲的天空。四处为妻子冤情奔走的封凌处处碰壁,连人身安全都受到威胁。而更绝望的是关键证人突然改变了说法,有关部门以证据不足为理由撤销了案子。新闻媒体的报道也改变了风向,从无辜少妇惨死变成小三争风吃醋失足坠楼,封凌的妻子被污蔑成一个贪图沈家金钱,对沈家少爷纠缠不休的坏女人。还该不该坚持,看着三岁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容,想到妻子的名誉,他的内心深处有了一丝犹豫。

关键时刻,刚强的岳母、温和的岳父站了出来,他们也想为惨死的女儿做点事情。岳父岳母动用了多年以来的老关系,联系到了一位如今身居高位的老同学。他们的努力很快有了效果,案件重新启动调查,但同时也引来沈家某些人的怨恨。

一天傍晚,一辆失控的大货车突然冲上了人行道,封凌眼睁睁看着前面不远处,牵着女儿散步的岳父岳母他们三个人被直直的撞飞出去。

抱起女儿支离破碎、血肉模糊、渐渐冰冷的身体,时间仿佛停滞,胸口早已空空荡荡的封凌感到一股绝望之极的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愤怒和抗争已经没有意义,他的人生也没有存在意义了……。

封凌干涩的双眼流出两行血泪,整个人仿佛坠入九幽地狱之中。当天晚上,他简单处理好家人的后事,悄悄地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匹夫一怒,血浅五步。咫尺之内,人尽敌国。

封凌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小人物,但当初在外十年的漂泊生涯却并不是白过的。外面的世界并不全是光明,游荡在律法之外的黑暗他阴错阳差下也曾经历。回到西洲,封凌抛开了过去,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而现在他必须找回那时的经验。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封凌没有啼血捶胸地束手无措,他重新拾起了早年打工生涯中在建筑工地里学到的爆破技术。

一个星期之后,沈氏集团在西洲的一次商务聚会上,一场轰天爆炸成为封凌的复仇宣言。沈氏集团董事长沈凤枢当场身亡,集团重要成员死伤过半,然而罪魁祸首沈连焕父子却逃过一劫。

封凌的复仇目标就是这对沈家父子。害死妻子的花花大少沈连焕不用说,岳父岳母女儿惨死的幕后真凶则是沈连焕的禽兽父亲沈凤举。不亲手送这一对狗父子下地狱,封凌死不瞑目,可惜的是这一次的爆炸没有实现愿望。

沈氏集团突然受创,面临巨大危机,各项生意都受到影响。就在外人认为沈家快要垮掉的时候,沈家的沈老夫人重新出山,像定海神针般很快稳定住危机局面。紧接着沈氏集团动用了各种关系,西洲黑白两道对封凌展开了疯狂追杀。几番死里逃生,封凌在有心人的帮助下再次消失无踪。

沈家再也没有轻视封凌这个小人物,对他的追捕及防范前所未有的严厉。在华国已经待不下去,在岳父岳母朋友的帮助下,封凌通过西南边境逃到了东南亚。在那里沈家鞭长莫及,可是封凌却无法开始新的生活,痛失挚爱与家人的他早已生无可恋,支撑着活下去的动力只剩下复仇。

横下一条心的封凌辗转来到了非洲,想要加入那里的雇佣兵组织,想在战火纷飞中学到杀人的本领,然后再找机会回国报仇。可是老不以筋骨为能,已到中年的他注定是幻梦一场。虽然他千方百计加入了一个佣兵组织,却并没有学到什么本领,反而在战场上好几次差点送命。

时光流逝,几年过去,封凌最终明白自己当初的想法只是徒劳无功。不过在非洲的几年也积累下了不错的人脉,他被一个准备到华国发展的商业情报组织吸入,作为底层的情报收集员派回国,到魔都沪海建立据点。

新世纪的社会高度发达,有钱能够办成许多事情。为了回国,封凌花重金进行了整容、换指模等一系列手术,还重新办理了美利坚护照。几经周折,一位美籍华人悄悄来到了沪海,开了一家很普通的酒吧做掩护,暗地里为组织收集、传递商业情报。

重回华国,封凌才知道沈氏集团早已经扩展到沪海,走在大街上经常可以看到听到集团的各种信息。在华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大潮中,沈氏集团不断抓住机遇壮大扩张,由过去的一个区域性公司摇身一变成为走出国门的大型财团。目睹沈氏集团的飞跃发展,封凌只能诅咒老天不长眼。他像一匹孤狼潜伏在黑暗中,默默地等待把仇敌撕碎吞咽的机会。

时间一年年过去,沈氏集团发展的越来越好,封凌报仇的希望却越来越渺茫,他也越来越消沉。就在封凌考虑是不是去找仇人最后拼死一搏的时候,组织传来的一个消息重新点燃他心中的希望。美利坚的一位科学家梅森教授接受了沈氏集团的邀请即将来华,同机的还有那个当初被恐惧吓去美利坚躲藏多年,现在才敢回来的花花公子沈连焕。他的父亲沈凤举如今是沈氏集团的总经理,负责公司的日常事务,据说他为了这次梅森教授的接待精心策划了一个豪车迎宾的大活动,本人肯定会出现在机场。

这是一个机会,封凌所属的情报组织一直想得到梅森教授手中的科技情报,可是华国的有关部门早已高度戒备,根本找不到获取的机会。封凌绞尽脑汁提出了自己的计划,派一个人混进机场的接待队伍,然后想办法劫持梅森教授,夺取他手中的科技情报,再通过无线网络传输到组织接应人员的手中。这个计划最困难的是需要有人做出牺牲,因为劫持梅森教授的那个人根本逃脱不掉华国有关部门的围捕。然而对封凌来说,生死早就不在意,如果他去执行计划,不但可以圆满完成这次任务,同时自己复仇的心愿也可以达成。

在情报组织的周密安排下,封凌做好各种准备工作,面目全非的出现在东浦国际机场航站楼前,偷龙转凤替换成一个开林肯迎宾车的白发司机。

再一次见面,不论是面对花花公子沈连焕,还是面对他那虚伪无耻、心狠手辣的父亲沈凤举,封凌发现自己心中不再愤怒,刻骨铭心的仇恨催化成了满头的白发,渗入到身上每一寸肌肉骨骼,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他机械地一步步完成复仇的工作,笑看仇人在他面前死去。

最后,在军警的重重包围中,一声巨响,早已安放好烈性炸药的车子化成一团火球,车里的人与一切恩怨都随风飘逝。

“我明明已经死了!”再次苏醒过来的封凌脸上浮现出似笑实哭的表情。他清楚记得自己亲手按下起爆器,随后感受到了剧烈的爆炸。本以为从此可以长眠,没想到睁开眼来,竟然还活着。昏暗的灯光,斑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很明显这里是一所医院。

封凌躺在病床上,身体渐渐恢复知觉,仿佛有种枯木逢春的生机。他紧紧握住自己稚嫩瘦弱的手腕,内心悸动不已,他发觉自己竟然换了一个身体。虽然虚弱的他不能下床照镜子,但已经费力的摸索过自己的身体,早年右肩受过枪伤的疤痕消失不见,这具身体虽然瘦弱却充满活力,这属于一个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根本不是原来的他。

“是在做梦?”身体触感和思维逻辑无比清晰,封凌看着趴在床边那位熟睡着的云鬓蓬松容颜憔悴的漂亮女人,手上传来的温暖以及隐隐熟悉的甜香……这一切都不是虚假幻象,自己不是在梦中。

“我是封凌,那这具身体又是谁的?”脑海中又闪现出一些画面,一些似乎很熟悉的画面,想要弄明白却反而模糊起来。时间静静地流淌,身心疲惫用脑过度的封凌不知不觉又进入梦乡。这次在梦里,闪现出一位从小生长在香江的少年的记忆碎片。

少年名叫林枫,今年十五岁。床边的美丽女人叫王佩芝,是少年堂叔的遗孀。

林枫是香江本地人,以前生活在大陆的父母七十年代初来到香江投亲,在堂叔的父亲帮助下安居下来。十年前,林家发生了一场灭门之灾,少年的父母在那时惨遭不幸,双双去世,是堂叔的遗孀王佩芝抚养成为孤儿的他长大。

少年过去十五年的人生很普通,幼稚园、小学到中学,平平安安地长大,既不是光彩耀眼,也没有落于人后。虽然只是平常人的生活,但一股慕羡的情感悄悄地从封凌心底涌出。

少年的记忆一直持续到前天晚上,林枫因为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而心烦意乱,于是来到家中屋顶的天台散心。谁知道他运气太衰,竟然在漫天星光下被一道蓝色闪电击中,因此住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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