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出,一夜大雪,地上下了将有一尺厚。因为天色尚早,还没有仆人清雪开径。鎏金祥云红色羊皮小靴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盈轩主仆三人行的甚是艰难。反观飞流武功诡谲,一路踏雪而行,身姿竟是十分的飘逸。
四人兜兜转转终于来到梅长苏的芦雪庵。梅长苏好静,所以这芦雪庵便依水而建,小小三间房舍,皆雪****墙,细雕的门栏窗格,推窗便可垂钓,四周都是芦苇掩覆。平日里最清幽不过的院落,现在却围了乌泱泱一群人。
“对不起,姑娘。家主有事,不方便见客。”还没进门,盈轩和烹茶拂柳就被人客气的拦在外面。
“让开!”飞流一把抓住对方阻拦的手臂,轻轻一带,人就被掀倒在地。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动静不大,但是也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越过人群,来到飞流面前。
“飞流,你跑到哪里去了?”男子指责的语气透露出对幼弟宠爱般的关心。
“黎刚,救苏哥哥。”飞流把盈轩拉到黎刚面前,说的十分认真。
胡闹!盟主生病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对外人说,尤其还把人带过来。江左盟也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门派,这事情被有心人知道,肯定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黎刚责备的看了飞流一眼,无奈小家伙还处在邀功的情绪中,一副要求被夸奖的样子。
这边说不通,黎刚选择转身对付盈轩。客气的拱手之后,黎刚说:
“姑娘,飞流小孩子不懂事,打扰到姑娘的休息是我们教育失职。不管姑娘听到什么,都是小孩子贪图好玩,胡乱编造的。家主只是白日里偶感风寒,现在大夫正在瞧病,实在不方便见客,所以姑娘还是请回吧。”
语气十分诚恳,再配上黎刚憨厚的脸,要不是盈轩智商大于八十都快要相信了。偶感风寒怎么可能需要那么多人守着,而且火寒之毒那么凶险,又岂是一般风寒可比拟的。
这毒当是在伤者全身烧伤,火毒攻心,生理尽失之时,恰巧跌入雪窝之中,被梅岭的一种特产毒虫——寒蚧虫咬噬全身。这种虫子,专食焦肉,会在食用的时候吐出寒毒,以冰寒之气扼住火毒,从而在伤者身上形成一种新的奇毒,火寒之毒。
此毒可以苟延烧伤病人的性命,同时又使身中火寒之毒的人,骨骼变形,皮肉肿涨,舌根僵硬,不能言语,周身上下长满白毛。嘴可拍的是此毒每日发作数次,发作时须吸食新鲜血液方能平息,且以人血为佳。日复一日的折磨,或许对中毒人来说并不比死了干净。
当初梅长苏正是因为此毒得以在梅岭那场大火中生还,同时也是因为此毒他要忍受碎骨重塑之痛以恢复平常人的面貌,从此内息全摧,再无半点武力,而且多病多伤,时时复寒疾,不能享常人之寿。
记忆中的殊哥哥再也不见,世间只存在一个梅长苏。不甘心就这样离去,盈轩在不表露太多的情况下试着说:“盈轩家中颇有些医学渊源,虽不说是杏林圣手,应该也能帮上一二。”
其实她这话也不假,世人只知道第一代永宁侯作为大梁国的开国功臣,随梁王南征北战,历下汗马功劳。实际上,再往前,永宁侯是靠制毒起家。别的不说,只天下第一剧毒,玄机,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便是出自老永宁侯之手。
“浔阳云家已经来了,云飘蓼姑娘正在诊治。”黎刚态度强硬的拒绝盈轩的提议。
浔阳云氏,医学世家,数代以来都是善心仁术,恩德遍于江湖朝野。盈轩与母亲长居于浔阳,或多或少也会听到云家的消息。据说每月初十,云家都会连设三日医棚,向穷苦贫寒人家施药,据说云家的家主当今美人榜的榜首云飘蓼已经多次拒绝皇帝入主太医院的诏令。
有他们在,应该会没事吧。
这样想着,盈轩也不坚持进去,只是选择默默的退到一边等里面的消息。
“骗人,没有好!”飞流激动的争辩,拉着盈轩的手就往里闯。
“飞流,听话,不然苏哥哥醒来会生气的。”黎刚手忙脚乱的躲避飞流的攻击。论单打这里可没有人能拦得住飞流,若群攻在这个非常时期,不仅会打扰到盟主病情的诊治,还有可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所以黎刚打得又焦急又委屈。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眼看黎刚败势渐露偏又不愿放弃,而其他人也在踌躇着要不要加入阻拦,盈轩赶忙出口相劝:“黎大哥不要打了,盈轩虽不明白飞流一定要让我进去的用意,但好歹我也是永宁侯的女儿。凭永宁世家的名声,盈轩也不会做出一些对你们不利的事情。”
抬出永宁侯,其一永宁侯魏延与赤焰军林燮是旧交,在多数赤焰旧部的心里永宁侯是归为自己人的行列;其二永宁侯喜结江湖人士,在武林中也是有着响当当的名号。
果然,黎刚等一众人听到盈轩的身份,轻视之心稍减,信任之心渐增。
盈轩继续加大说服力度:“盈轩自小对医药感兴趣,自学多年。永宁侯作为百年侯府,自有自己的秘药,或许可以帮忙。即使不行,梅公子毕竟对盈轩有恩,盈轩理当探望一下。”
深深的一福,盈轩没再说话。
黎刚看看盈轩,又看看飞流,最终吩咐人打开那扇紧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