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赏花会,盈轩根本没有时间停歇,毕竟来金陵城大部分的目的也是为了联络与帝都的感情。任何人都需要家族的倚仗,尤其是像她这样的贵女。纵观帝都上流圈,一个女人没有丈夫不算什么,不得丈夫的宠爱更不打紧,娘家与子嗣才是最可靠的。而为了维系娘家的势力她不得不与人周旋。
前几日因为车祸很多亲戚没有去拜访,难得今日伤痛已经好了,她再也没有没有理由宅着,少不得去各处走一趟。
第一家盈轩就选择了宁国侯府。将一套金镶珠石点翠簪以及一匣子上等的红宝石递给莅阳长公主。
莅阳长公主随手捏了一块宝石放在阳光下细瞧,火焰般的颜色映着她嫩白的指尖,美得惊人。长公主尚不到四十岁,她生来富贵,多年养尊处优,从不亏待自己,故此瞧着十分年轻,也就三十岁的形容。
莅阳长公主笑着说:“你来侯府看我已是求之不得,何苦费心准备这些礼物。我们也不是那种刻板人家定要计较礼品得失。”
盈轩也笑,露出颊边笑窝,“这就是姨母错爱了,东西是母亲准备的,料想着姨母会喜欢才让我千里迢迢带来的。”
她对莅阳长公主的观感十分矛盾。一方面同情她,心有恋人,也私定终身,却被人用卑鄙手段行了苟且之事,尤其强女干犯还成为了自己的老公,甩不掉偏又要做出琴瑟和鸣的假象;另一方面又看不上她,在古代未出阁的女儿浅尝禁果也就罢了,还珠胎暗结,最终把天泉山庄的无辜幼儿牵涉其中,错害了一条纯洁的生命。
莅阳长公主赞叹道:“是城阳妹妹的做派,她一贯面面俱到。”
两人正说着话,莅阳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慌张来报:“帝都府尹高升带着捉拿景睿少爷的文书来见。”
像这种官员拜访,尤其又是男性,按理是不能报到内院上面来的。只是这一日,宫内传召,宁国侯谢玉进宫未归,而高升拜访的又是这等要命的事情,府里的管事只能报给女主人定夺。
“有没有说犯了什么罪!”长公主大惊,已经顾不上风度,急切的问道。
“他们说有人状告景睿少爷伙同豫津少爷一起污了人家小姐的清白。”丫鬟把话说完,身子已经都成筛子
莅阳长公主听了握着玉盏的手一颤,里面清茶立时泼溅到手上,烫出绯红一片。丫鬟轻呼,一面命人去找烫伤药,一面上前为王妃整理衣裙。
莅阳长公主脸似霜雪白,轻轻一挥手把人赶到一边,她现在哪还有心思关心这些无干紧要的烫伤,她更心焦是高升拿人的意思。
盈轩坐在一边也震惊不已,她对两位哥哥的人品绝对相信,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就去污人清白。不是她自夸,身处到他们那个位置,等闲的美人都不会放在心上,即使有一两个让人垂涎的,凭世家公子的修养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的交往。
难道是着了别人的圈套,心电急转,她已经想到不下于十种的被栽赃污蔑的手段。
“姨母先不要惊慌,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可能。我们还是将高大人请进来问一问吧。”盈轩冷静自持的声音响起,像一股清泉安抚了长公主的焦躁。
“去把高大人请进来,然后再派个人去将景睿带来。”莅阳长公主冷静了许久才说,话音刚落又迟疑起来:“不,寻到景睿就告诉他先别回府,在外面躲着。”
也是赶巧,今日白天萧景睿和言豫津得了信儿,城外有户人家藏有颜真卿的真迹《祭侄文稿》,两人就想着去见一见。因来回颇折腾时间,所以备好了一天的换洗衣服,准备在城外宿一宿,第二天再回来。
不一会儿,高升被人请进来。因莅阳长公主心焦,中间也没设道纱帘之类的隔断。盈轩虽为女儿家,非常时刻也不在乎这些虚礼。所以两个人大大方方的召见高升,反而是高大人见此情景扭捏了,从进门开始就并未抬头。
其实出了这等事,帝都府尹高升也很心烦。
在他还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之前,他以为人生最烦恼的事不过是家里的妻妾一天到晚哭哭啼啼要死要活而已。当上了金陵城府尹之后他才知道,原来烦恼这种事情是没有底的。
高升出身承恩侯旁支,难得的铁面无私。上个月原府尹容大人年迈才求了皇上的恩典告老还乡,所以他也是刚提拔上来不久。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高升正准备大干一场抓几个帝都的典型,结果这火还没烧起来,帝都府衙就接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案子。
浔阳宋氏女状告国舅公子言豫津及永宁侯公子萧景睿侮辱清白。
国舅公子、永宁侯公子,看到这俩名字他差一点厥过去。只恨容大人还乡的太早,竟甩给他这样一个烫手山芋。
金陵城处于皇城根下,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有可能跟权贵沾亲带故。高升上任前的就职宣言计划的挺好,管他是谁只要犯了法立即捉拿归案,秉公处理。只是眼下真的火烧眉毛,他又有点退缩。
言豫津那是金陵城有名的风流公子,虽有些风花雪月的不正经,但架不住国舅公子这个要命的身份。实打实的皇亲国戚,当今皇后的亲外甥。老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若自己真不管不顾的捉拿来,皇后的颜面该往哪搁,再进一步讲他年若新皇继位皇后升为太后,自己把太后的娘家人拿了,不用上面发话他也得灰溜溜的请辞。
再看另一个被告人,萧景睿,金陵城排的上号的谦谦君子,公子端方,老爹是永宁侯,国家柱石,老娘是莅阳长公主,皇帝的亲妹子,还有一个江湖人的身份,天下第一庄天泉山庄的少爷。不说审案子,就是带人过来问话都是个问题。
抚着案卷上两个金光闪闪的名字,此案一个处理不好,不说仕途不保就是小命也堪忧啊。
就在他立于檐下,望着那漫天的彩霞感叹时,身边的师爷闪着三角眼进言道:“大人,您不如趁着夜色带人悄悄的去,也不必捉人,只当例行公事的问案。侯府家大业大,这也不是杀人放火的滔天大罪,若能私底下解决,即全了两家侯府的脸面,又不误了您的差事,单就宋氏女来说也能落个好归宿,岂不两全其美。”
果然当初力排众议选了他没有错,高升喜笑颜开,赞道:“唯有师爷知我心啊!”
于是一行人先去拜访宁国侯府。无他,只因为言侯爷正在道观里潜修,不问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