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姚远,帮我打三个馍,一份小菜。”萧勇刚刚练完散打,拖拉着两条疲倦的腿,整个人好像水洗过一般,两只拳套随意地搭在脖子上,一副大不咧咧的样子,“你听见哥哥的话了吗?”
“没听见!你又不是不长手不长脚着。”姚远头也没回的扬了一句。
“你小子——”萧勇正想快走两步赶上姚远重新叮嘱一遍。
“傻瓜,他如果没听见,就不会吱声。”旁边一同练散打的师姐杨卓然笑着说。
“哦——对!你看我这脑袋,还真的是被驴踢了。”萧勇一句自我解嘲的话,引来杨卓然一阵放肆的笑声。
“勇子,你别说,你那个同学还真挺幽默的。”杨卓然将斜搭在肩头的黑色耐克运动上衣往上拉了拉,抬脚踢飞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大大咧咧地对萧勇说。
“杨姐,你可真是王八瞅绿豆——对上眼了。他可是我们班鼎鼎有名的大文豪,才高五车、学富八斗、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人称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小帅哥姚远。”萧勇一脸的得意,仿佛介绍的人不是姚远,而是他自己。
“得了,得了,勇子,就你那点儿水平,还给我整这么多文绉绉的拽词扯淡。什么‘才高五车、学富八斗、满腹经纶、出口成章’,那叫‘才高五斗、学富八车、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就你那点水平还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抡板斧。”杨卓然理直气壮地批评起萧勇来,“你那同学不就是有点小文采,长得比较帅呗。”
望着姚远的背影,杨卓然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一把搂住被驳斥的哑口无言的萧勇,低声说:“勇子,姐姐对他有些兴趣,找个机会介绍给姐姐认识认识。”
“姐……”
“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如果你给姐姐把这件事情办成了,姐姐也帮你个忙。你说——你瞅下学校哪个班的靓妹,姐姐立马帮你拿下。”杨卓然胳膊使劲往回弯了弯,萧勇顿时觉得呼吸不顺畅起来,“听见了没?”
“姐,姐,快松松,我都出不了气。”萧勇连忙告饶,“姐,我办,我办。我答应你还不成吗。”这个学期刚进入散打队的萧勇可是吃尽了苦头。开班第一天教练让他们刚进队的菜鸟自己选择为师哥师姐做陪练。萧勇心想,“做陪练那就是人肉沙包,自己一定要选个本领不强的,不然的话本领没学到就要被摔残疾。”他一眼就选定了杨卓然,“一个女孩子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好歹还是个男子汉呢。”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看走了眼,不是一般的走眼,而是特别特别严重的走眼,杨卓然是校散打队赫赫有名的霸王花,整个散打队搏击技巧属她最强,好多师哥都不是她的对手,萧勇这些天的日子可谓是水深火热,他不知挨个多少拳,摔了多少跤……萧勇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
杨卓然慢悠悠地松开胳膊,萧勇脸憋得通红,他用手揉了揉脖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姐,那你就先给我介绍个靓妹,等我积极性高涨,就会更卖力地帮你。”萧勇是典型的死不悔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刚还被卡得出不上来气,这会儿一放开就原形毕露。
“滚一边去,说你能还喘上了,给鼻子你还上脸了。你也不去操场上挖个坑,自己尿泡尿照照,满脸的骚情痘,谁会看下你。”
“姐,伤自尊了。我不干!”
“你敢,看我不削死你。”
看着杨卓然又举起了拳头,萧勇顿时慌了,连忙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姐吩咐的话我岂敢不办。那小白脸姚远还不是姐姐的一盘菜。”
“萧勇,注意你的用词,不许这样说他。”
“唉哟哟,酸死了,杨姐会心疼人了。”
“萧勇,想多活两天就赶紧给我闭上你的臭嘴。不然的话我现在就给黑白无常打招呼,马上把你带走。”杨卓然脸沉了下来,眸子里射出两道寒光。
“姐,我错了,我错了。”萧勇边冲着杨卓然作揖,边撒腿就跑,早上被杨卓然摔的他肋骨现在都疼,那还是摔在垫子上,餐厅门口可是硬梆梆的水泥地,这摔下去还得了。
萧勇也顾不上疲倦,拼了吃奶的劲向宿舍跑去。他边跑边回头看杨卓然追上来没有,说实话杨卓然也长得挺好看的:修长匀称的玲珑身材,健康细腻的小麦肤色,清爽干练的齐耳短发,炯炯有神的水灵大眼,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充满活力。“这个女疯子,长得再好看也白搭,谁能受得了,倒贴我都不要。姚远你小子这下可是遇见命中克星了。”萧勇边跑边想,“被杨姐看上了,至少也叫你脱层皮。”
“老鼠,****你姥姥!”萧勇还没进宿舍就听见霍朗的叫骂声。这几天老鼠给霍朗的面子是越赏越大,先是上床,后来是啃书,他的床上什么也不敢放,今天早上就上操这会儿工夫,霍朗的床单上又被老鼠啃了一个洞,连同前两天咬开的三个洞,这块床单算是彻底报废,霍朗气得都要爆炸。
“霍朗,爱好可真不简单呀,和老鼠他姥姥还有一腿呀。”萧勇打趣霍朗,“你说你们都是亲戚了,可干吗还光咬你的床单呀。看来你们这些亲戚是大公无私、六亲不认呀。”萧勇哈哈大笑起来。
“滚开,少在这里给我幸灾乐祸。老鼠是没糟蹋在你的头上,你现在说风凉话,要是糟蹋在你头上,你连我也不如。”霍朗一脸的气急败坏,“少在这里给我扎洋炮,说话就不怕岔了气,嘲笑人就不怕闪了腰。”
“霍朗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怎么扎洋炮了,怎么嘲笑你了,你这人怎么像个疯狗一样乱咬呢,不就是被咬报废一块床单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死了爹呢。”
“萧二愣子,你骂谁是疯狗,你说谁爹死了。你姥姥的,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个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
“霍朗,你他妈怎么满嘴喷粪,你格老子才是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
“……”
“……”
两个人不由分说地扭打在一起。到底还是霍朗年长,萧勇被死死地摁在床上,霍朗骑在他的背上,“胡扯胡扯”地喘着粗气;萧勇尝试着想要翻起身来,可是反复折腾几次之后,也没多少劲就彻底放弃了,不过他的嘴不饶人,仍在大声地骂着。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一同打饭回来的荆明和郝爽看见了在床上挣命的霍朗和萧勇,“霍朗你起开,不要骑在人身上。”荆明大声喊道,“就没有个当老二的样子,你现在把人压在床上就舒服了,就胜利了,就是英雄了。”荆明边说边拉扯霍朗。
“萧二愣子,快松手,是不是被霍朗骑的还不够。”郝爽用力地掰开萧勇的手,“球样子,都是兄弟,怎能骂得出口?萧勇,你给我住嘴,骂那些话你就不嫌臊得慌。”
在荆明和郝爽的劝说下,萧勇终于停止了谩骂,松开了揪在霍朗领子上的手,这时候封逸也打饭回来了,他连忙放下手中的饭盒,一把将霍朗拉到了窗台边,“看你们两个怂样子,都是一起住的好兄弟,怎么就动起手来,你们就不怕别人笑话。”荆明拿出了老大的姿势,“气头上都不能少说两句,还学会在宿舍动手了,封逸你把霍朗放开,郝爽你也不要劝萧勇,让他们两个再打,咱们三个给他俩当裁判,公平竞争吗。”
宿舍里一片寂静,只听见霍朗和萧勇的喘气声,“怎么不打了?没力气了,要不我给你俩打点饭,吃饱了有力气了再打?”荆明依然不依不饶地说着……
“找个盆,赶紧找个盆,袋子烂了,一会儿水泥都洒在地上了。”白杨和蒲柳两人拉扯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满满的水泥。
“用我的盆子。”站在窗台边的霍朗一个箭步跨过去,从脸盆架上拉下自己的盆子,快速地登在塑料袋下。
“我去打水。”萧勇一骨碌从荆明的床上站起来,撒腿向外走去。
“宿舍墙角开了一个洞,老鼠肯定是从那里出来的,下操后,我和蒲柳去后山工队上要了点水泥,把洞灌上,老鼠就不会再糟蹋我们。”白杨一头的汗水,“怎么今天霍朗和萧勇这么勤快?”白杨不解地问。
“他们……”封逸刚准备说下去,荆明接上话头:“还都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把郝爽和封逸的床抬开,我们一起用水泥灌老鼠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