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春风吹,
春风吹,
吹绿了柳树,
吹红了桃花,
吹来了燕子,
吹醒了青蛙。
春风吹,
春风吹,
春风微微地吹,
小雨轻轻地下。
大家快来种蓖麻,
大家快来种葵花。
坐在二年级教室后面,姚远模仿着小学生双手背后,跟着节奏,摇头晃脑地朗诵着《春风吹》。蒲柳认真地听着老师的讲课,不时在笔记本中记录着什么。靠在后门角落里的荆明和萧勇把凳子平放在地上,背靠在墙上,相互枕着肩膀,睡得正香。萧勇还不时地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惊得旁边的白杨一个劲儿地用手推着他。封逸一如既往地坐在一群女生中间,用笔记本挡着脸,低着头小声地说着什么,周围女生的脸上挂满了愉悦……
“荆明,荆明,下课了。”白杨摇着荆明,大声地喊道。
荆明猛得站起身,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老师和小学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光了,教室里就剩下他们宿舍几个人了,“睡过头了,丢人现眼了。”荆明心里想。
还没等他来得及说句抱歉的话,只听见身边传来“嗵”的一声响,他转身一看,乐了,原来和他相互依靠的萧勇失去了他的支撑,一脑袋碰在凳子上,此时正揉着脑袋,“嗷嗷”地叫着。
“萧勇,别嚎叫了,死不了。”郝爽憋着满脸的笑意捂着嘴,“一会儿把狼都招来了。”
“赶紧把嘴角的哈喇子擦了,丢不丢人。”荆明也趁火打劫。
“得了,别说人家萧勇了,看看你眼角那两坨。”封逸冲着荆明说。
荆明笑了笑,双手并用收拾起自己的眼角来。这才清醒过来的萧勇,一边揉着碰起包的脑袋,一边冲荆明说:“不仗义,站起来也不说一声,下午不和你搭档了,我找霍朗去。”
霍朗呢,这会儿大家才注意到今天上午就没见霍朗的影子。“别找了,我离开宿舍的时候,他还和床板平行呢。”姚远说。
“走了,走了,一会儿学校食堂都关门了。”站在教室门口的蒲柳大声地提醒着。
七个人这才提溜着凳子,慌慌张张走出了希望小学,向学校走去。
“封逸,哥哥都羡慕死你了。”萧勇从边上绕过来搂着封逸的脖子,“给哥哥也教两招,怎样才能和女生打成一片。哥哥这两天无聊死了,只能抱头睡觉。”
“去,去,满脸的小痘痘,别给我传染上。”封逸掰开萧勇环在脖子上的手,“就你,我看算了吧!姚远想学的话,我还愿意教。你不是技术层面的问题,你关键硬件都不行。”
“你小子说什么,看我不收拾你。”萧勇一把抱住封逸,挠起了痒痒。
“好了,好了。路上车多,小心碰上。”荆明拿出了老大的风范,制止住了打闹的两人,“赶紧回去,一会儿饭晾得狗都不吃了。”
萧勇用手指了指封逸,做了个掐死的动作,封逸冲他吐了吐舌头,挥手招了招,让他放马过来。走在后面的郝爽快走两步,插在队伍的中间,大声说:“狗咬狗两嘴毛,闲得没事,河湾饮猫去。”
大伙听了他的话,“哄”的一声笑了起来,又一轮你推我搡开始了……
六个人气喘吁吁爬上三楼回到宿舍的时候,霍朗正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嚼着馒头,一副悠闲自得样子,“六个憨脑,都听了两天的课,还不够呀,小孩子吵得你们就不麻烦?看看咱,多清闲,多自在。还说什么去践习,去增长做一名老师的实际经验,我压根就不喜欢做一名老师,我学实际经验干什么。”
“哎呀!知己呀,知音呀,知……”萧勇大声嚷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继续形容霍朗,“……先知,对,你是先知。”萧勇为自己脑中忽然迸出的这个词而自豪,“先知,我早就受够了,但没人带这个头,我又不敢不去,去了一听课就犯瞌睡,我向你学习,向你报到,请收下我。”萧勇边说边冲霍朗抱拳鞠躬。
“不跟我学了,女同学可都等着你,望眼欲穿呢。”封逸接着萧勇的话头就说。
“真的?大帅哥,你不骗人吧!他们不讨厌我脸上的痘痘了?”萧勇连忙转过头,迫不及待地问封逸。
“得了,得了,你是猴子呀,人一说杆你就爬,忘了路上封逸说的话了?”郝爽笑眯眯地对萧勇说。
大家听了郝爽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去你的,净拿我开心,你小子就没点儿好心,还是我们霍哥好,对吧?”萧勇揉了揉起包的脑袋,挨着霍朗坐下,一脸佩服的神情。看着他的样子,大家又是一通大笑。
“笑什么,笑什么,别妨碍我和霍哥取经,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萧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的这个动作,又引来一阵欢笑声。
提溜着凳子,拿着两个馒头的白杨走进了宿舍,冲着笑得前俯后仰的室友们说:“刚才打饭碰见王灵犀,她说希望小学下午教育局检查,我们三天践习提前结束,下午不上课,我们自由活动,不过晚上自习课,老班让我们每人发言,谈一下践习心得体会。”
“啊!”大家异口同声喊道。“苍天呀,大地呀,我的命可真苦呀!”挨着霍朗还没来得及取经的萧勇怨天尤人地叫了起来。
“鬼嚎什么,一会儿灶房门都关了。”白杨冲着萧勇说道。
萧勇四下里一看,宿舍里就只有白杨、霍朗和他自己,其他人都打饭去了。他赶紧站起来,顺手拎起饭盒,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喊:“等等我,等等我,打饭也不叫一声,不仗义……”话音未落,旋风般地冲出了宿舍。
午饭过后,八个人谁也没闹腾,都一个个回到自己床铺,各干各的事情了。郝爽抱着脑袋,开始写践习体会,一个多小时才写了半页,他感觉实在没什么可写了,就扔下笔,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转了转腰。他抬头望了望,只见中午还一副悠闲自得、稳坐钓鱼台的霍朗这会儿沉不住气了,跑到这个人身边看看,蹦到那个人旁边问问。荆明和萧勇坐在各自的床上,面前放的稿纸一片空白,两个人面面相觑,一脸无奈。住在自己上铺的封逸正对着小镜子梳头呢,他趴在床沿一看,封逸面前的稿纸比封逸的脸还要白净。白杨在睡觉,姚远在看书,只有蒲柳埋头在写着什么,“看看蒲柳怎么写。”郝爽想。
主意拿定后,郝爽小心翼翼攀上蒲柳的床铺,不看不知道,一看更失望,蒲柳根本没有写体会,而是在做着物理课本上关于离心现象的习题。“这该怎么办?大家现在肯定是一个等一个,可谁都不带头写,到头来都交不了差。得想办法了,得想办法了……”郝爽心里想。
他溜下蒲柳的床,又四下里望了望,“姚远,姚远不是大文豪吗?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停,停,都别充什么大思想家了。”郝爽拍着手说,“都不会写,傻愣着干什么?”
“哎呀,都憋死我了,总算有个喘气的了。”萧勇站起来,大声嚷道:“郝爽,你有招了?”
“呶——”他用手指了指正在看书的姚远。
“远弟弟,别看书了,赶紧给兄弟们想辙呀。”萧勇攀上姚远的床铺,夺下姚远手中的书,央求道。
“远弟弟,兄弟们都等着你呢。”正在睡觉的白杨一骨碌爬起来。
“远弟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荆明站起来,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要我说可以,但是——”姚远扯长了声音。
“别但是了,和女同学交往的高招我都告诉你。”封逸放下手中的镜子,笑着说。
“别,别,这个我不需要。”姚远冲封逸摆了摆手。
“我给你倒一个周的洗脸水。”霍朗弱弱地说。
“给我倒洗脸水,那你的洗脸水谁倒?”姚远笑了起来。
“得了,得了,别卖关子了。”郝爽焦急地说。
“看在大家同室共眠的份上,那我就献丑了。”姚远扶了扶眼镜,“荆明,萧勇你们可以写听课是最好的催眠方式,封逸你可以写听课是最好的和女同学交往的方式,还有霍朗……”
“别,别,你就不要糟蹋我们了。”荆明连忙打断姚远的话头,“兄弟,赶紧的。”
“其实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思考,比如说荆明和萧勇,你们可以写课讲得非常好,使你们精神振奋,立志做一名小学教师;霍朗你可以写听说要去践习,你早早起床,迫不及待想去;还有封逸,你可以写看着周围小朋友可爱的笑脸,你觉得小学教师无限美好……”
经过姚远的指点,大家重新静下来,宿舍中响起了一阵笔尖磨在纸上的“沙沙”声……
“大文豪就是大文豪!”郝爽心里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