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贬低的话,金蝉禅师和济癫和尚都是一愣,据他们对道纯的了解,此人心思至善不缺圆滑,断不会这般冒失。
台下的民众则勃然大怒,竟然有人对自家国师不敬,激动的吵闹声顿时响了起来。
不管别人怎样反应,道纯却嘴角一翘继续道:“虽然没有听说法海之名,但一首小揭却久久回荡贫道脑海,一刻不曾停下。”
法海道:“道士还有高见?我们定要听上一听。”
闻言,几人都暗道果然如此,此时众人已经回过味来了,此事定有玄机,而台下数十万民众也竖起了耳朵,想看看这个道人如何辩解。
在众人注目下,道纯踱步在高台上,丹田龙虎震动,丝丝缕缕的能量遍布咽喉,浩大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声震整个皇城。
揭云:
含悲送子入空门,朝夕应当种善根。
身眼莫随财色染,道心须向岁寒存。
看经念佛依师教,苦志明心报四恩。
他日忽然成大器,人间天上独称尊。
唱完一首小揭,道纯便静静的立在高台边缘,闭目思虑,而倩儿则情不自禁朝他走去,素手扩过夫君臂弯,低头靠在了他身上。
夕阳慢慢落下,为这对完璧情人镀上一层金光,伴着金光闪闪的佛塔,宛若仙佛下凡,摄人心魂。
看到这一幕,台下几十万人思绪翻飞,在这佛国,这首小揭是所有为人父母的心声,他们再次看向那道士之时,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而此时法海已经呆住了,两眼迷离沉浸的自己的世界里,脑后舍利子散发出无尽佛光,幻生幻灭,金光中不时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
济癫大惊道:“法海,法海还不醒来···”
但不管济癫如何呼喊,法海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脸带微笑,结印而坐,脑后金光更甚,隐隐有破散之相。
危急时刻,旁边金蝉禅师舌识发动,口绽惊雷:“破~,法海还不醒来。”
吼声刚落,就见法海身侧所有幻像骤然一缩,脑后的金光舍利逢此骤变,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了起来,片刻后便化为一尊跌坐的佛陀,眉眼竟与法海八分相似,佛家元神之境。
“这~,他怎么会知道我心中裂痕。”法海不顾满头冷汗,心中疑惑分身之事,这个道人如何得知,分身年幼时父母的殷勤嘱托,如锈迹印在他心上,久久不能磨平,而父母的秘辛,也是他永远的痛。
不说台上如何,在台下广大的广场上,隐藏在十几万静默的身影中,寇员外远远的看着眼前一幕,眼中有掩饰不住的震惊,脸色变化悄悄朝城外退去。
“哈哈。”济癫压下心中疑惑,又想到此行目的,就朝几人道:“各位一路辛苦,国王殿下已经备好素斋宴,请各位移步‘雪寒宫’。”
道纯面色一整,躬身礼拜道:“请三位禅师先行,在下为晚辈,不敢越礼。”
金蝉:“···”
闻言,法海与济癫无奈朝王宫走去,他们此次聚集数十万人,有何尝没有抢夺先机的打算,如今却被这个年轻人先声夺人,在看到台下民众反应时,心下不由一苦。
······
天庭大罗天,兜率宫中,金银童子战战兢兢的侍立在一侧,一边恭敬地看着坐在云台上的三个人,一边偷瞄不断变幻的百根道子柱,道子柱两丈高下,三尺方圆,外呈透明,看到内里道气变换,或高或低,百根道子柱完全不同。
天都大法师看着柱子道:“师傅,这一届道子竟然都有这般机缘,照此趋势下去,我道门可有数十人成道啊,尤其是这沙道纯,此人前途更不可限量,别人传道都从易到难,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到目前为止,起道气高度却是第一。”
闻言台上道祖笑了笑,却转头看向一边道:“天蓬你怎么看,这一届道门百子可成道几人。”
“禀师祖,师傅所言有失道心,我观百人之中九人可成道,却只有一人可登顶仙台。”一旁大汉摸了摸钢针一样的胡子。
“奥?天蓬细细说来~”
闻言天蓬不顾天都法师灰黑的脸,指着道子柱道:“中间这九根道子柱,道气已漫过一成,且涨势不减,而且只有最中间沙道纯道气完备,氤氲纯正可登顶仙台,至于剩下九十一根道子柱后继无力,显然传道受阻,难以成器。”
“天都啊,徒孙快赶上你这师傅了,天蓬所言有理,只是沙道纯道气虽纯但也最艰难,西方诸佛虽顾忌我等,但事关佛门根基,定会竭尽所能阻其传道,而且天庭星宿分身也向佛地赶去,此子进则了道成真,退则万丈深渊。”
“师祖,星宿分身厉害,徒孙愿甩星河群星助我道门一臂之力。”
“不可,天道一脉势大,天灵族蛰伏不出,天蓬不可造次,且看此子造化。”
······
月光洒下,凉风习习吹过发梢,带来一缕沁心的凉爽。
道纯静立在雪寒宫的一所小亭中,静静的看着眼前塞满莲花的湖泊,心中想着一路上每一次经历,一种不详的预感莫名充斥他的心间。
他在等人。
片刻后,就见平静的湖泊突然沸腾起来,水雾弥漫遮着整片湖泊。
两道青色身影出现在朦胧的水雾里,接着水雾一收,两人的身形彻底的呈现出来,正是白天消失的敖雨,同时身边还有一个肤色泛红的挺拔男子。
“嘻嘻,元君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敖雨看到亭中身影有些兴奋。
握着手中荷叶,道纯无奈道:“这宫中湖泊,只有这里有莲花,亏你想得出来,出了什么事?还不能白天说,这位是···”
“这位是我表哥,乃西海龙宫摩昂太子,我父王有紧急事情告知你。”
这时摩昂适时拱手道:“早就听闻元君大名,阁下身蕴道德金光,果然是得道全真。”
“久闻太子大名~”道纯眼带疑惑,他与西海龙王素无交集,却不知东海为何如此着急,想到这里继续道:“不知摩昂太子深夜拜访所为何事,若是力所能及,在下必然竭尽所力。”
“你家里有大祸了,东海龙宫接到玉帝圣旨,说你以下犯上,弑杀星君,罚华胥国大旱五年,如今大旱已起,五年之后,华胥国怕是变作一座荒域了,此外天庭追兵也开始向这里汇聚,你处境不妙,元君可尽快想办法挽救。”
“多谢西海厚谊,道纯感激不尽。”道纯紧咬牙关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底歇斯底里的愤怒,没有在意天庭追兵,强作镇定道:“还请太子告知,如今华胥国可有恐慌,信众可有大量死亡。”
摩昂太子面色一整道:“元君心安,此时大旱初起,东海龙宫就以四海玉钟传信,但是天庭已有觉察,如今还请元君尽快遣人筹备,不然枉费东海一片苦心。”
闻言道纯松了一口气,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心中一定,看向一旁心不在焉的敖雨道:“敖雨你替我为你父王传个信件。”
“元君,父亲说过东海龙宫不能违背玉帝旨意,你···”
道纯脸色木然道:“不违背,你只需替我传两道信件即可,至于决断就要看你父王意愿。”
敖雨心中不由一痛,压抑心中情丝绕上心头道:“敖雨愿意为你上剐龙台,哪怕是反天,你是知道的,但这件事涉及整个东海龙族???”
“妮子想什么呢?你只需给我送两道信件,一道给你父王,一道给五斗教现任教主沙木。”
敖雨担忧道:“这一去,全速驾云也要三月之久,请元君听敖雨一句话,在西天佛地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天庭反不了,谁也反不了。”
道纯和煦一笑道:“好,我等你回来···”
立在一旁的摩昂太子,听到这话,嘴角不由抽搐,如今这位元君是风暴中心,别人躲避还来不及,表妹却这样上心,不知是福是祸。
敖雨泪眼婆娑的消失在水雾里,定定的看着那道逐渐模糊的身影,一如两人初见之时,稚气未脱孩子坚定的从渔夫手中将她救出,那身影从未从她心里消失过,只不过,她化龙之时,元君已然大婚,所有的一切只能隐在心底。
道纯目送两人离开,脸带微笑的招手送别两人,但隐在身后的手却死死的攥起拳头,不断的发颤,指甲刺入肉里,流下刺目的血红。
两人刚一消失,他宛若丧失了全身的力气,跌在了亭子靠柱上,沙氏兄弟、父母、岳父数十万信众,一道道渴求的目光久久在他脑海里徘徊,静初已经离去,难道上天所有的亲人都要离去吗。
“不对,不是上天,不是祖灵,是天庭,是天庭走狗,他们必须死、必须死···”他紧紧的靠着冰冷的石柱,仿佛这一丝冰冷能让他有一份依靠,一份清醒。
此时他多想飞回故土,与天庭一战,但他不能,他必须走下去,必须披荆斩棘布坛弘法,必须了道成仙,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道纯满目通红,一股深深的担忧直冲脑海,让他鼻尖酸痛,就在他痛难忍之时,一件厚重的披风突然盖在了他身上,温婉的目光也在眼前亮起。
“倩儿,你怎么···”
“夫君,倩儿虽愚钝,但我嫁给你时,喜婆说‘亲家娘,礼三让,富贵随儿郎,若想举案齐眉过,赶紧开新房’,如今夫君难过却不与我说,他日若是姐姐知晓,定会责备于你。”
“倩儿不愚钝,只是有点迷糊。”
这一夜,他哭了,在妻子怀中嚎啕大哭,不是不敢反抗,而是害怕失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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