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月的海滨已满是绿意,生机盎然,农历三月十五,女娲诞辰,良辰吉时,正是适合婚配嫁娶。
今天不管是海浪村,还是琅嬛郡,亦或是周围的郡城,整个华胥国家家户户贴上喜联,挂上红枣、艾草、花生,五斗祖师要大婚了。更有各地信徒,一早就朝海浪村汇聚。
当然,随着封疆大吏李政道的一道道金帖发出,华胥国的各路天皇贵胃,也都在起身准备,要知道整个华胥国也不过六个郡。
道纯骑着骏马上一路向郡府行去,亲朋邻里吹吹打打,又有三队孩童在队伍最前方手捧铜鹤金桃,抛洒花瓣,声势浩大。沙土沙木两兄弟却要留在村内接待贵客,而敖雨则扮作一个随身丫鬟,随行在后,一脸的不情愿和不服气。
说道大婚,道纯就不由想到两月之前,静初遇难,他将倩儿送回李府,向李政道讲明事情缘由,初闻噩耗,李父悲痛欲绝,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不吃不喝过有三日。
所谓人间至苦,白发人送黑发人罢了。
闭门三日后,李父蹒跚而出,一头黑发已经全白,一切的功名利禄都成了过眼云烟。而服侍在侧的倩儿,看到老爷这样,扑过抱腿哭道:“小姐与倩儿本是同体,倩儿愿为小姐尽养孝之道”
李政道本是痛失爱女,闻言突然狂笑,当即让倩儿拜了祖宗,入了宗籍,更名李倩儿,收了女儿李政道还不满意,指着道纯就恨道,你害我一女,如今便要再还我一儿。
于是,倩儿代姐完婚。
众人赶路半天,片刻便到了琅嬛郡城。
却见数十丈高的城墙上挂满里福字,全是郡里的乡绅捐的,百姓们没有银钱,也能出把苦力,将整个郡城收拾的喜气洋洋。
迎亲队伍缓慢的进入郡城,郡民们列在两侧,大声欢呼,看到队伍走过,就尾随在后边,拉起一条长龙。而迎亲的人则高高挺起自己的胸膛,一脸的兴奋和得意。
等到众人到了郡长府,就听辕门儿郎唱道:
“迎亲郎,喜气洋,富贵敢担当,若是想从门内走,尽快散钱粮。”
这时,道纯一旁的花姑,闻言一脸喜气的到门前对唱道:
“亲家娘,礼三让,贫富随儿郎,若盼举案齐眉过,尽快开新房。”
一通说完,花姑便洒下大把铜钱,而堵在门口的李家子弟也赶紧让开道路,让一行人进去迎接新娘。
道纯看到这里却没有言语,只是直笑,他没曾想在这就结了婚,纳了妻妾,如今心中也似有了根一般,对这东海之滨,产生了深深地眷恋。
不说众人抬着新娘轿子往海浪村赶路,道纯没有跟随,径直朝郡府后院,静初灵堂走去。
果然,李政道早早的就坐在哪里,正愣愣的打量女儿的牌位,头发早已全白,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哪有当日初见时的威严。
诗云:
造化无根蒂,阴阳本是缘。
发妻才入土,亲女便归乾。
看到他来,李政道一脸恍惚的问:“你是谁?”
道纯面色沉痛道:“是修道者,是父亲的儿子。”
闻言,李政道仰天思索片刻道:“将来你是谁?”
道纯看向窗外静初的小院,闷声道:“是布道者,是父亲,是父亲的儿子!”
听到这话,李政道严肃面孔一松,怔怔看着供台上的灵位细语道:“静初,你再生时,爹已死,阴阳两隔,为父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
看到老人悲伤,道纯一脸沉痛眼蕴冷光,斯人已逝,他要斩杀‘天道行者’,为妻子尽力,但此刻,又有谁知道他心中的思念与痛苦。
想到这里,他便朝李政道说:“我已安排妥当,等我夫妻西行布道,还请父亲到海浪村养老,这官不能再当了。”
“哎,听你的!”李政道苦笑一声,也明白缘由道:“你所说西行布道之事,我已经表文上承天子,就是不知道给你怎样规格的官度玉牒,想来今天也应该也到了。”
道纯拜谢一声,两人便一道向海浪村赶去,至于那官度玉牒自然规格越高越好,方便在沿路各个国家通行,毕竟规格不同,受到官方的礼遇不同,道坛布置也有难有易。
与此同时,华胥国皇子公志天明也带着贺礼和一群人也朝海浪村走去。
风云汇聚,东海之滨龙族听说‘五斗元君’大婚,一群龙子龙女也纷纷前去西海岸,潜在浪头岩下边的海域上。
其中就包括三太子敖丙,他却是借了封神榜的光,死而复活,在天上弄了份差事,听说五妹敖雨奇遇,也想来凑凑热闹。
一时间不管是民间还是官家,整个国家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东海之滨一个小小的海浪村上。
这一路,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未时之前赶到,道纯生辰为己巳年戌时,五行至土,所以要选未时作为婚嫁吉时。遍布在沙滩、村落里的人见到两人到来,连忙拥簇着道纯进入装扮一新的祖师庙中。
等到李道纯、沙奎、沙氏三位高堂做于祖师庙高堂之上,夫妻两人堂下站定,便有礼官喝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哄哄闹闹间,万众注目下,两人拜了天地,敬了孝茶,就算正式成了夫妻。
大红盖头下的倩儿双手搅在一起,紧张异常,她像活在梦里,恍恍惚惚间便成了老爷的女儿,懵懵懂懂里便嫁做了人妇,虽然对夫君很是满意,但一想到小姐就不禁无语凝噎,如今她能做的,就是替小姐尽孝道和好好侍奉元君。
诗云:
贵贱无高下,姊妹同兄弟。
魂魄明本心,拿心尽孝意。
刚拜完堂,海浪村外边沙滩上人们热闹了起来,斗酒玩觞,由于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整个村寨都摆不下,只好沿着沙滩摆宴,绵绵延延竟有五六里之远。
就在大家吃酒正酣,酒肉穿肠的时候,突然看到外边来了一群人,看衣着面相,均是贵不可言,让不少人探头探脑来回打探。
就听外间唱道:“恭迎公志天明,皇子殿下。”
这突然一声唱和,让外间众人瞬间不知所措,下一刻不管是信徒还是乡绅,都惶恐离座拜服在地面齐呼:“恭迎皇子殿下圣安。”
而此时,道纯正领着倩儿挨个敬酒,闻声就朝外间看去,他自是不用跪拜,如今他是五斗祖师,自不会弱了自家气势。而李政道也是站着,他乃封疆大吏,现在没了顾忌,也懒得应酬。
说话间,就看见一位黄气笼罩的公子走了进来,细看之下就见,公子面如白玉,目似朗星,玉冠束发,白绢做衣,腰环青玉腰带,手持使者旄杖,大气凛然,可谓是储龙气象。
及到近前,便有一随侍喝到:“你们是何人,见皇子为何不跪。”
那皇子也注意到了庙里两人,看清面目后,眼底俏然闪过一丝冷色,随即呵斥侍者道:“狗奴才,连李政道李大人都不认识,养你们何用。”顿了一下,便转头脸色沉重道:“李大人节哀,听闻令爱噩耗,父皇也是夜不能寐,所以接到书信立刻遣我过来,给令婿发放度牒,只不过这品级···”
说到这,公志天明欲言有止,一脸为难之色。
“殿下不比为难,我感觉年事已高,已经不能胜任郡长之职,等小胥西行,我就在这海浪村颐养天年了。”李政道随意摆了摆手。
公志天明心下一喜,却没表露出来,一脸正色道:“父皇与我有言,若大人请辞,则封大人为‘忠勇伯’,食役海浪村,至于令胥封号还需考较一番”
说完,让出了身后三个老人,就见一着黑袍,一着绿袍,一着袈裟的三人。此刻,三人也在打量道纯,他们收到的旨意可不仅仅是考较而已。
就听公志天明朗声道:“这三位是国策院名士,特来与元君辨学。”
闻言,道纯一旁冷眼旁观,但心下却是似明镜一样,五斗教信徒遍布东海之滨,恩惠数十万人,可谓人多势众,若再让岳父保持高位,那这方人王可就寝食难安了。
但这官度玉牒关系到他布道弘法,却不能等闲视之,想到这便朝那三人看去,但等到看清三人头顶之气时,却让他眉头一皱,不过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道纯不动声色道:“请,说完便径直往海浪村浪头岩行去。”说罢,也不理会众人,当先朝外边走去。
看到毫无恭敬的道纯,公志天明此时已经怒极,他自进入这庙宇,便特意冷落此人,想杀杀他的威风,以便以后差遣,谁想这元君竟然这般无礼。但是,一想到父皇私下嘱托,眼里又不紧露出一丝无奈。
作为皇子,他心中异常矛盾,既要保持天家掩面,还可能有求于人,无奈之下,便领着一伙仆从和国策院三位名士,跟着道纯朝外间走去。
外边上万信众看到道纯往浪头岩走去,便知道祖师要论道了,纷纷站起拥簇,团团围在浪头岩周围,密密麻麻蜿蜒出几里地,不知为何,祖师对这浪头岩情有独钟。
而伏在浪头岩下的众龙族此刻也来了精神,敖雨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潜入这里,此时正在指挥众龙族排位座次,若命中造化来了,说不准就能褪去凡躯,化作真龙。
四人在浪头岩刚一坐定,就见黑袍老人发难道:“话不多说,我有一问,请诸位解答,问:一日我在东海垂钓,游目细观,见风动、水动、线动、水底鱼动,却不知他们为何而动?”
说完,黑袍老者面带得意之色朝四周看去,发现周围的信众或皱眉、或托腮苦思,众生相不一而足,并且他还看到皇子也满意的朝这边点头。
而台上其他两个老人一脸淡定,这个问题的‘道义’,他们国策院早有定论,连想都没想就将答案写在了字条上,递到浪头岩下宣官哪里,但道纯却闭目一动不动,让人心焦。
信众们看到这一幕,心下一凉,莫非祖师是徒有虚名之辈,其他两个人都答题了,祖师为何一动不动。
宣官立在岩下,慢慢等待,当三人答案汇聚,这样民众才有比较,水平才有高低,所谓三人行必有师。
道纯闻言皱眉苦思,其实前世这个问题早有答案,不过是风动幡动的讨论,但重生以来,经历种种,却让他对‘道’有了更深的理解。
足足想了一刻钟,他才在纸条上写下答案,递到宣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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